《惊川》玉十二

7、第 7 章

　　沈七盯着云川的背影，嘴上揶揄的笑容不在，一双隐隐含威的凤眼终于彻底显露。
　　眼底的失望和痛苦被自然垂下的羽睫拦下。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会有这般的人，明明黄泉蛊在身，所有毒都有了破解之法，怎会如此低头受人折磨？

　　明明是敷衍他。
　　明明是派愚忠的蠢样子。

　　只为了，这不胜寒的高处之位吗？

　　可这天地之间，山河万顷，江湖之大，湖泊川海，哪里不值得好好留恋呢？
　　穷尽一生，追名夺利，到最后，孤身峰峦高处，又奢求什么平淡简朴，折腾来一遭遭的，干嘛呢？

　　沈七想着，手上的功夫一点都不慢，只需一炷香，已经打包好了那仅有一小包的行李。

　　看着手上拿着的碎银子，沈七颇不在乎的在手里扔着。

　　二十两，买完药材小菜、又给自己添置一套风月欢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

　　本想着能把云川卖了换个几百两银子，现在倒好，人财两空了。

　　拎着云川打来的兔子，沈七悠哉哉地走进了张猎户家里。

　　半个多时辰后，沈七的包袱里已经多了几块风干的腊肉，连带着那套茅草屋加上只长草的田地，赚了十多两碎银子。

　　于是，沈七爷又过上了浪迹江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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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云川的日子已经是难过许多了。

　　第四天清晨云岚赶到水狱的时候，只能痛心的唤了声：“大人……”

　　云川筋疲力尽，双手被缚，双膝跪在冰冷的水池之中。

　　封住穴位的金针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如同蛊虫噬咬。

　　云岚知道主上与云川大人的隔阂，可却从未见过大人受罚的模样，竟是如此凄凉。
　　一向性子活泼的他，此刻心里竟满是心酸。

　　云岚按下机簧，池水即刻退去，锁链打开，云川脸色苍白，无力晕倒在地。

　　他太累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消的折磨，未进食水加上日前重伤，他的精神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温水一点点喂进云川口中，他才一点点唤醒意识。
　　“大人！”云岚见人终于醒了，简直喜出望外。

　　“十五？你怎在这里？主上呢？”

　　“主上已经启程去往沉舟岭了啊。”云岚换了碗羹汤递过去，“主上带上了云诀、云叹、和云卿，留下了属下，与您同去。”

　　“什么？”云川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还带了云叹、云卿？”

　　云氏暗影，断音阁只有十五个，与朔白一同长大，贴身培养，朔白继任阁主之位后，为首者守住苍落崖，其中十二个被派往十二州分阁，另外两个便是朔白贴身影卫。

　　八年以来，云氏暗影已经陆陆续续折了三个，朔白坚决不补，分阁空余的位子，一直由岐氏补着。

　　而云诀和云逸，本是主上的贴身影卫，云逸死后，主上便把最小的云岚调回了自己身边。

　　云氏暗影各有各的任务，没想到主上一出，竟带了这许多个。
　　竟还留了一个给他，是有多防着他？

　　“您刚从苍落崖启程，武林盟主的英雄帖就到了，”云岚解释道，“您也知道，除了苍落崖的《游心太玄》之外，还有诸多门派的秘籍都被盗窃，此番事做的太过惊骇，陆盟主广发请帖，武林人士集结沉舟岭。”

　　“我知道了，到沉舟岭大约几日路程？”

　　“主上启程大概要十三五天，我们快些的话，最快也就七八日路程。”

　　云川苦笑，要多快？
　　自己现在的样子，能有多快？

　　云岚沉了沉气，从怀中拿出一方盒，双手呈上：“大人，主上留下的。”

　　“嗯。”云川点点头，接过了锦盒。

　　向来是自己生死祭将发，主上还是没想自己这条命折了。

　　既然您让我活，我定会好好活着。

　　他打开盒子，拿出那一枚血红色丹药，丹药下的垫纸一斜，云川眉间轻蹙，拿下了一层垫纸。

　　——一朵风干的血色莲花。

　　竟是千年一见的天山血莲！

　　“这……”云川抬头，盯住了四处躲闪的云岚。

　　“主上留下的，说，说……”云岚低头咬唇，半天心一横，加快语速到底是说出来了，“说您自己没本事，被人伤那么重，在您下次面见主上之前，拎着那人尸首来见——二哥，这是主上留下的，不关我事……”

　　前面语速极快地忽悠过去，最后两句话倒是拉长了声音生怕云川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