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麻婆豆腐儿

8、第七章

　　下午六点半。
　　付玥盯着面前的杯子里上下沉浮在柠檬水的冰块，大脑当机。
　　金发赤瞳的青年坐在她的对面，翘着腿，手肘搭在椅背上，姿势随意。收敛了王之气场的吉尔伽美什只是一个金发帅哥——刚刚进这家店的时候还有打扮得光鲜亮丽漂亮妩媚的女孩子找他搭讪，但被他淡漠地扫了一眼之后全都退开了。
　　服务员一开始的目光一直黏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热切地走上前来迎接也好，招待也好，询问有什么需求也好，都只问吉尔伽美什一个人，好像当他身边的付玥不存在一样。
　　——没办法，他的光芒实在太强大了。
　　但是当吉尔伽美什冷冷地吩咐“别总是把目光粘在本王身上”之后，她发现服务员简直是全身颤抖着从他身上移走了目光。那样子好像跟被毒蛇咬了一口，之后也不敢再用正眼看他了。
　　……这是什么技能？王之威严么？
　　“点啊。”吉尔伽美什把菜单丢到付玥面前。
　　“那你呢？”
　　“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吸引本王的。带你来只是让你补充能量。”英雄王抬抬眼皮懒散地看了她一眼。
　　对方是个英灵，但她是个人类，人类总是有点麻烦——想必他在想这个吧？付玥耸耸肩翻开一页，服务员在她身边拿着小本子。
　　是她提议要来的，店也是她选的。她想着要自己请客——没带多少钱所以不敢去太奢侈的地方。吉尔伽美什对付玥选的地方一脸嫌弃，却意外地没有拒绝。他也只是想消遣一下时间罢了。
　　然后从进店开始……付玥就失去了自主决定权，任由吉尔伽美什带她装逼带她飞。
　　啪的一声，一叠钱被摔在桌子上。
　　“随便点。别因为体能不足牵连到本王了。”
　　付玥抬起头看着英雄王。他正望着窗外的夕阳，落日的余晖在他脸上蒙上一层瑰丽的光芒，看上去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其实我有带钱，不劳烦您了。”
　　“拿着。”这是命令。
　　“你们是情侣？”学生模样的服务员俯下身轻声问付玥。
　　她看着对面的吉尔伽美什，悄悄笑了笑。
　　“算是吧。”
　　“你男朋友真帅啊，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行为上——”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客人您就不能谦虚点吗？”

　　付玥拿着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对面的吉尔伽美什自始至终都只喝了一口，其余的时间都在安静地看着窗外。
　　她看着英雄王稍显温和的眉眼，心底微微一动。
　　确实是喜欢这个人的。
　　吉尔伽美什自打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以王的身份停留在他身边。现在他收敛下气场后外貌的优势就显现出来，总算让付玥看到他身上的“人”的一面。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才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落差。
　　虽然只有一个瞬间，但她还是感觉……吉尔伽美什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眼看着柠檬水快喝完了，对面那位还是动也不动状态跟遁入空门似的，付玥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闪闪？”
　　“叫本王做什么？”
　　“你怎么就喝了一口啊？
　　“那种廉价的东西本王喝一口就够了。”
　　“诶——真浪费。”
　　“那干脆赏赐给你喝吧。”
　　“哈？”
　　“别模仿本王的语气，给本王心怀感恩的喝干净。”
　　“……遵命。”
　　又开始发号施令了。即便气场收敛了，性格也改变不了啊……付玥叹了口气，伸手把对面那杯满满的柠檬水拿过来。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吉尔伽美什走在前，付玥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差了一步左右的距离。路灯投下稍微有些暗淡的光线，蝉鸣在夜晚变得不那么刺耳，花与木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气氛静谧美好。
　　付玥跟在英雄王的身后，看着对方的衣角扬起又落下，一步步紧跟着他的步伐。
　　喂喂，说点什么啊！她暗暗地逼迫自己，这么好的气氛不说点什么吗？
　　毕竟她只有十六岁，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不春心萌动简直是不正常——她快步朝前，走到和英雄王并肩的地方，侧头悄悄观察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现在他在想什么呢？想着回去看什么番剧？或者是玩什么游戏？不过他可是打过十年游戏的——一般的游戏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吧。要怎么把这个王哄高兴？
　　付玥觉得脑子有点痛。
　　因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所以——当剑风从自己的右侧砍来的时候，她毫无防备地被吉尔伽美什一拉胳膊，径直被拉入了一个有着醇香红酒味的怀抱。利刃擦着她的臂膀险险掠过。英雄王抬起一只手，金色的漩涡在半空中浮现。
　　她有点懵逼地眨了眨眼，就听见吉尔伽美什的声音传来，分不出喜怒：“本王就知道你这疯狗在等机会出手。
　　“说别人这样果然不大好吧？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提刀的少年从暗处走出。他站在落花之中，柔顺的发被风扬起，面无表情。
　　付玥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僵硬，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吉尔伽美什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注入温暖的力量，她才觉得不适感稍微缓解了一些。她的状态是会影响对方的，所以英雄王这个举动也是在帮助他自己。
　　“……结忆。”她略微艰难地呢喃着。

　　风大了些，呼呼地卷着落花袭过街道。路灯闪了两下，灯光变得更加暗淡。
　　付玥皱皱眉，她感觉似乎有一层薄膜将这部分空间包围了起来。现在这里除了风声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连前后行人的脚步声也听不见。就好像……那层东西把这块空间隔绝了。
　　“昨日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少年居然轻轻地笑了笑，“您好，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我的名字叫结忆。”
　　“本王没必要知道死人的名字。”
　　“别这么说啊。”结忆挽了个剑花，微笑依旧，“您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吗？难道不愿意回您该回去的时空吗？我都可以告诉您，也可以帮助您。”
　　“你帮助本王？——呵。”
　　吉尔伽美什脸上浮现嘲讽的神情。
　　“我是维护时空秩序的使者，简称时序者。”结忆朝吉尔伽美什彬彬有礼地鞠躬，“因为我的失职，使得您在错误的时间来到错误的时空。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修正这个错误。”
　　“时序者？这种东西本王听都没听说过。”
　　“我们只在阴影里活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关于时序者的事情。毕竟我们的本身的存在就是不遵循常理的。如果有人知道，我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比如说消除记忆或是灭口。昨天是我有些冲动，本想将她灭口，却不料想她是您的契约者。”他说着单膝跪下，右手放在心脏的部位，微微低头，目光虔诚，左手将剑放在身侧的地上，“我向您致歉，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在下不过是一介维护时空平衡的无名之辈，想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结忆跪在原地，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英雄王还是把付玥护在自己怀里，抬起的手也没有放下去，金色的漩涡依旧在半空中闪着威胁性的光芒：“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您之前所处的时空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您不必担心，如果您愿意配合我的工作，您就能顺利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本存在于别的时空的生物在另外的时空现世会有被时空吞噬的风险，当然，以您的实力，我相信不会发生这种状况——但是为了时空的平衡，在下还是希望您不要在此处久留。”
　　付玥心里突然一紧。
　　“她用来召唤您的物品，也就是那块鹅卵石——是一种叫信物的东西，它属于时序者，信物上会有超越时空的力量。”结忆抬起头，“有了它我才能送您回去。”
　　英雄王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自己脚下的少年。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结忆无奈地站起来，摊开双手：“现在我手无寸铁，毫无反抗您的能力，等同将生命交给了您——我拿我的生命做担保，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的结忆看上去真是即纯良又无害，全然没有昨天的凶神恶煞，笑容温和又无奈。付玥简直怀疑她看到的是两个人，昨天的结忆还是一言不合就拿刀乱砍的中二狂魔，今天他就变成了温柔和善尽职敬业的时序者先生，做着维护和平和守护世界的大事。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风似乎又大了些。
　　“女人，那个叫信物的东西在哪里？”吉尔伽美什淡淡地问。
　　“在我这里。”付玥在包里掏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将鹅卵石放入吉尔伽美什的手心。
　　“就是这个？”
　　英雄王拿起鹅卵石，向着年轻的时序者发问。
　　“是的，英雄王。”
　　结忆的眼神一瞬间闪过剧烈的喜悦。但他很快低下头，掩饰起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成了温和的微笑。
　　他一步步朝着吉尔伽美什走过去。
　　“等等。”
　　英雄王突然开口。他拿着那块石头一上一下地抛着，动作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