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精神》浓度稀释

9、混乱

　　秦思墨很讨厌那样的场景。
　　明明是各有心思，却要表面装得像亲密无比的朋友亲人。她很讨厌这些虚伪的迎合，她一生都在逃离这些虚伪。可是她一直都活在虚伪的迎合中，不管是在面对秦家时，还是在面对高展礼时。
　　她右手挽着高展礼的手臂，左手拿着一杯红酒，不时与走过来的不认识的人碰一下杯，互相虚伪一番。
　　秦思墨感觉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她低声向高展礼说道：“我想去下洗手间。”
　　在进场后，高展礼很快就发现了秦思墨的心情不好。她笑得很勉强，高展礼太清楚她的哪种笑容对应的哪个意思了，所以他很快就看出她笑得有多勉强，心情有多不好。
　　他点头说：“嗯，快去吧，小心点。”
　　“好。”秦思墨把酒杯递给他，快步走向洗手间。
　　她在马桶上坐了许久，努力把心底深藏的那种厌恶摒弃，才走出隔间。然后她看见郭媛媛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等了你很久。”郭媛媛面无表情地说。
　　秦思墨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皱着眉问：“郭小姐等我做什么？”
　　“我今天看见你出现在这里时，很惊讶，所以刚才我去问了展礼哥哥。”她边平静地说道，边慢慢地走向秦思墨，“我问他，是他主动带你来的，还是你不知羞耻求着展礼哥哥带你来的。
　　“他说，是他主动带你来的，可是我不信，所以亲自来问问你，是展礼哥哥主动带你来的吗？”
　　秦思墨觉得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不管是郭媛媛区别于平常对她的平静态度，还是这么多人的一个聚会，洗手间居然只有她们两个人，而且还没有有人要进来的迹象。
　　她慢慢后退，说道：“郭小姐应该知道，高展礼不喜欢说谎。”
　　郭媛媛突然笑了，而且笑得有点疯狂：“哈哈哈哈哈……”然后她以一种凶狠的表情瞪着秦思墨，说道：“我和展礼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不用你这个半路出现的人来告诉我展礼哥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郭小姐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秦思墨说。
　　秦思墨太后悔了，她就不应该那么轻易地答应高展礼来郭家的聚会，她哪里知道这给郭媛媛的刺激那么大！现在郭媛媛像个疯子似的，她有点害怕郭媛媛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点：“郭小姐，你看，我们在这里也很久，可能有人找我们呢，我们出去吧，好吗？”
　　“谁会找你！展礼哥哥吗！”郭媛媛恶狠狠地吼道，“你懂什么！把你带来这个聚会意味着什么吗？你只是一个替身！又没有家世，你只是一个白霁月的替身！凭什么嫁入高家？就算展礼哥哥同意，展逸哥哥也不会同意的！高伯伯高阿姨也不会同意的！”
　　“好的好的，我不配行了吧，您别急！”秦思墨被郭媛媛吓到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你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凭什么！”郭媛媛吼道，一边猛地向前捉住了秦思墨的手臂。
　　我也不明白啊！大姐！
　　秦思墨吃痛，下意识用力挣扎开。郭媛媛被推到在地上。
　　“郭小姐，请您冷静一下！”秦思墨大声道。
　　郭媛媛坐在地上，有点阴险地笑了笑，她说：“我还能怎么冷静？”然后她抬头看向秦思墨，“你推了我。”
　　秦思墨头疼地看着她，然后看见她突然大力扯烂了自己礼服的袖子，说：“你想打我，还扯了我衣服。”
　　秦思墨觉得郭媛媛彻底疯了。
　　郭媛媛看见她呆呆的表情，勾起嘴角，使劲全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她的半边脸立刻浮起红肿的手印，“你打了我一巴掌。”她边说着，又用力打了自己的另一边脸一掌，“你打了我两巴掌。”
　　秦思墨的脸黑了，她问：“郭小姐，你觉得高展礼会信吗？”
　　郭媛媛笑答：“别人信就行了。”然后她爬起来，打开洗手间的门，哭着跑了出去。
　　高展礼正和他的父亲说话，身边的高展逸听着他的话，面无表情。突然洗手间那边传来一阵噪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郭媛媛的衣袖被扯烂，她边快步跑向高展礼边大哭着，脸上还带着两个红红的手指印，她扑向高展礼怀里，哭诉道：“展礼哥哥！秦思墨她，她打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郭媛媛抱着高展礼委屈地哭了起来，高家长辈连同高展逸也被吓了一跳。
　　高展礼看向郭媛媛跑来的方向，只见秦思墨黑着脸，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她走过来，正眼也没瞧郭媛媛，优雅地笑了笑，对着高展礼身旁的高家父母伸出手说：“高伯伯，高夫人，您们好，我是秦思墨。”
　　高父和高母怔怔地跟她握握手：“噢噢，秦小姐，您好。”
　　然后她像是才发现郭媛媛似的，歪了歪头，似是不解地问道：“郭小姐，请问你抱着我男朋友干什么呢？”
　　高母看了看自己家二儿子的漂亮女友，又看了看郭媛媛，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高展礼不说话，只默默地推开了郭媛媛抱着自己的手。
　　郭媛媛却紧紧地挨着高展礼，泪眼模糊，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害怕地看了一眼秦思墨，然后立刻低下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说：“秦小姐，我只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有点不礼貌，所以有点生气，一时心直口快说了秦小姐几句，秦小姐为什么要打我呢？还下那么重的手！”
　　她抬起头，继续委屈说道：“得罪了秦小姐，我先说声对不起，可是秦小姐作为客人，也不应该打人呀。”
　　秦思墨被她颠倒黑白的本事给气笑了，她勾起嘴角，笑道：“郭小姐可真会编故事，明明是郭小姐无缘无故对我大骂一场，然后打了自己两巴掌出来自导自演，却说是我的错。”
　　郭媛媛听了后，眼泪又冒出来了，道：“秦小姐！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这样做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了，你可以向你的展礼哥哥哭诉，还能让现场的所有人以为我是个脾气火爆不讲道理就打人的泼妇呢。”秦思墨看了眼高展礼，讽刺道。
　　高展礼突然说：“思墨不是容易冲动的人。”
　　郭媛媛大惊，哭着向他问道：“展礼哥哥！难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思墨哼笑出声，问她：“难道郭小姐不是吗？”
　　“秦思墨！”郭媛媛气得两眼快要瞪出来，她指着秦思墨骂道，“我可是大家小姐，我有家教！你是什么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什么都依靠展礼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人当情妇呢！”
　　她气得几乎要扑向秦思墨，高展礼见她激动地样子，怕她真的会伤害秦思墨，于是伸出手阻了她一下，没想到郭媛媛一下没踩稳，摔在地上。
　　“展礼哥哥！你怎么可以推我！”郭媛媛大喊，声音引来大厅所有人的注意。
　　这时，郭父推开人群走过来，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摔在地上，高家一家人和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站在那里。
　　他大怒：“怎么！你们高家人竟然在我郭家里欺负人了？”
　　高父高母连忙扶起郭媛媛，解释道：“你误会了，是小年轻之间有点误会，展礼是不小心的，我们给你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郭媛媛看见自己父亲，像是看见救星，立马扑到父亲怀里，哭诉说：“爸爸！那个秦思墨欺负我！还打了我两巴掌！”
　　秦思墨心想：这个郭媛媛真会扑来扑去，上辈子是扑碟网吧？
　　郭父瞪着秦思墨，质问道：“秦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媛媛？她就算是得罪你了，秦小姐也不能如此过分吧！”
　　“郭伯伯说笑了，我可没有碰过郭小姐一根手指头。”
　　“那媛媛脸上的巴掌印怎么来的？难道媛媛还能自己打自己吗！”郭父怒极反笑，声音响彻整个郭家大厅，“秦小姐身为客人，一点礼貌都不懂，可能是自小你的家人没有教好你吧？”
　　高展礼听了，生气地想要反驳，却被高展逸阻拦。
　　高展逸温和地对郭父笑了笑，说：“郭伯伯说过了，不能因为媛媛和秦小姐之间有一点误会，您就因为心疼自己女儿，去说别人家的女儿没家教吧？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如让秦小姐给媛媛道个歉，媛媛也给秦小姐说声对不起，就当朋友间的小吵架，过去了。”
　　秦思墨冷笑一声。
　　郭媛媛更是不愿意：“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应该是她给我道歉！”
　　郭父也不情愿，说道：“秦小姐给我说声对不起，媛媛就不用道歉了，毕竟她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
　　秦思墨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道歉？”
　　郭媛媛见她这样高傲的样子，心里压抑的怒气燃得更加厉害了，她恶狠狠地朝她说道：“就凭你只是个没名没份的替身！你以为你有展礼哥哥撑腰吗？你以为你真的能进高家的大门吗！”
　　她这一吼，几乎是撕破了高家和郭家的脸皮，也撕破了高展礼维护许久的那层纸。
　　秦思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呢？”
　　郭媛媛还想骂些什么，最好把秦思墨骂得颜面全无，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发生什么事了？”
　　秦思墨太熟悉那个声音了，熟悉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