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渡神(二十四) ...
-
大战之后的忘川满目疮痍,妖王带领妖兵回了妖界,鬼界沿着忘川无声无息地退去。
卞城王眼含愧疚地朝旭凤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回了王城,诸多魔兵也依样行了礼,随卞城王而去。
魔界以武为尊,武者,从来便是道义当前!今日之战,故然有天帝大军压境,让人逃无可逃,以卵击石的情况下只能降敌,不做无谓之死的缘故,但是说破天去,他们也是违了道义。
毕竟此战,虽然论私为天家兄弟二人之争,但论公,却也是天魔二界之斗。虽然最后在天帝的谋算之下,六界悉数卷入,徒留魔界被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然旭凤毕竟上位日短,且又几次三番因水神之事与天界起了争执,虽为魔尊,但在众将士心中威望不足,所以那一丝愧疚,也不过转瞬即逝。唯有鎏英,留在原地,满面愧色。
鎏英走到旭凤面前,几乎抬不起头:“凤兄……”
旭凤并未看向她,眼睛只是看着大战中破碎的山:“你先回去吧。”
鎏英急急解释道:“凤兄,我真的没有办法,若是不降,魔界百万魔族危在旦夕……”
旭凤却不再说话,鎏英又再解释了一番,见他还是不言不语,终于颓然退去。
忘川河上刮来的阵阵阴风带着残魂微弱的哭嚎,旭凤带着浑身的伤,半闭了狭长的凤眼,静静立在那里,仿佛神魂均已脱离,徒留一具躯壳。
天地间一片静寂,带着亘古的荒凉。
许久,一阵突兀的琵琶声忽然打破了这静寂。旭凤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眼中闪过一阵利光。
察觉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前方的白衣女子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地将曲奏完,这才收了琵琶,悠悠走到他身前。
“表哥,你可还记得这首曲子?”
旭凤审视着她,声音极冷:“穗禾,你究竟意欲何为?”
穗禾一声轻笑,自顾自地说道:“这首曲子,叫《春日宴》,是当年姨母寿辰之日,我千挑万选出来的舞曲。那时,我便是穿了这样一身白衣,给姨母跳了一曲《春日宴》。”
穗禾看着旭凤,俏皮地问道:“表哥你猜,我跳舞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旭凤皱了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穗禾纤手虚空一握,白羽扇便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中掩住了她的半张脸:“我那时在想,我这般精心地准备,也不知高台之上我的表哥可会喜欢。”
没看旭凤脸上复杂的表情,穗禾悠悠叹道:“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还不等旭凤说话,她语气瞬间一换,带了刻骨的恨意:“你又知不知道,我后来,有多恨你?”
双眸染上血色,穗禾看着他恨声道:“便是我再不招你喜欢,我再做了什么错事,我也是几千年来和你一起长大的啊。你如何就能废了我的灵力,将我抛至一边被欺凌至此?”
穗禾的经历,早在妖界与魔界开战之时便被查得清清楚楚,旭凤自是也知道她后来的疯癫,一时心里涌上些歉意:“抱歉,我不知道后来他们回那样对你……”
“你当然不知道!”穗禾嗤笑一声,“除了锦觅,你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
穗禾看向他,似乎在看着此生都难以触及的一个梦:“很小的时候,姨母便告诉我,我日后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太子妃,成为未来的天后。你战力超群,容貌俊美,再加上这样一层关系。我把你当作了我唯一的神明,整个世界里全是你。可谁能想到,我的神明最后却将我打落地狱……”
旭凤的神色越发愧疚起来,只听着穗禾的声音愈□□缈起来:“所以我疯癫之后醒来,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剥骨取血,将你吊在临渊台下万万年,受尽罡风折磨,以消我心头之恨!”
“可表哥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忽然便不恨了……”
穗禾的眼光一一从旭凤红肿的脸,嘴角的血渍,脏污破碎的衣服上划过:“我看着你被润玉说得哑口无言,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忽然想到你在他的谋算之下与六界其他的棋子有何不同?还不是一步一步按着他的谋算走,却毫不察觉?我忽然便意识到,从来便是我错了,你本就只是六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只是命好占了个天帝嫡子的位子,除却这些,你还有什么?我为何还要将你当做我的神?被你伤了一次之后,再用对你的恨将我自己再折磨一遍?”
旭凤终于色变:“穗禾……”
艳丽的白衣女子腾云而起,于半空中看着他微微一笑:“旭凤,记住了!这一次,是我穗禾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