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羽翼妖精

7、第 7 章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德牧小左，它影子般蹿到她身边，用嘴拱她，用爪子扒拉她，急得直哼唧。
　　李姐想进去却被围栏挡着，想爬过去，小左回头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她立刻不敢动了。
　　我劝住李姐，大声喊保姆；保姆不在家，没人答应，我只得尝试翻围栏。大概还记得我曾经被老太太允许进过家门，小左对我毫无敌意，我慢慢靠过去。
　　老太太是斜着倒下去的，侧脸下有出血的痕迹；我不敢乱动，只确认了她还有呼吸便守在旁边，一边打120急救电话一边安抚着焦躁的小左。
　　电话里医护人员指挥着我如何保持老太太呼吸通畅，我照做，视线里瞥见方主任也在打电话，旁边刘思思幸灾乐祸地在瞧热闹。
　　这个年轻女孩子的心何其歹毒，别人有同情心的多了，围观群众中好些人的表情都十分关切，各种询问出主意，相比之下刘思思那朵笑脸夹在里面格外刺眼。
　　救护车来了，老太太被抬上去，我控制着发疯似地想护主的小左，累得一额汗。方主任让我留下来等保姆，她们送老太太去医院，我自然同意，于是她们跟车走了。

　　保姆回来后立刻收拾钱物证件同我赶往医院，老太太还在抢救中，方主任见我们来了便将各项事由交代给保姆，随即命我回去上班，她留在这边等消息。
　　我不敢不从，回到单位整个人像是丢了魂，手一直在抖；李姐和刘思思体谅我，把事情都揽过去做，我虽然不好意思，无奈确实不能集中精神，只好去隔壁会议室趴着。
　　会议室空旷宁静，我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会怕老太太就这么走了，一会担心小左无人照看，一会又疑心保姆会不会趁机卷了老太太的财物逃走。
　　以前总瞧不起遇事慌乱的人，这回自己遇到了才知道事到临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这老太太还不算什么熟人已经这样了，要是亲奶奶恐怕我会吓哭？
　　刚刚其实差点就哭了，张琦老太太的爱情故事太过曲折缠绵，谁能不被打动呢？
　　要下班时手机响起，方主任通知我说老太太救回来了，但是癌细胞扩散引发晕厥摔倒导致了轻度脑震荡，不排除中风的可能性。人还没醒，先交给保姆照看，她已经联系了居委会商讨老人将来的生活问题，让我明天早上代表拆迁办去医院看望加最后再努力一把，也许老太太鬼门关前走一遭后会改主意也未可知。
　　我的厌恶感膨胀到极限的程度！老太太快七十岁的人了，癌症晚期，差点死了，刚刚抢救回来就让我去劝她搬家？！
　　这不可能，我做不出来这么恶毒的事情！
　　下班时间还没到，可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回办公室取了车钥匙就走。办公室里人山人海，李姐和刘思思被人群淹没，压根没发现我早退。我骑上车就去了张宅，路上买了狗粮和狗绳。
　　天快黑了，小左在后院狂叫，见到我立刻扑过来撒娇。我把它牵回自己家——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不如此我不能安心。
　　一开门，老妈的尖叫声刺破苍穹，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坚决不肯让狗进门。老妈怕狗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她这么怕狗。
　　我和老妈僵持在家门口，最后是老爸出来和稀泥，我答应狗只在我房间绝不露面住几天就还回去她才勉强地答应了。
　　当然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同情心，也知道没有人有义务分担别人的责任，都市人情冷漠不是不能理解，但连她都这样，未免令我心寒。
　　老太太不是我的责任，可我无法说服自己没有责任。
　　为什么呢？抱着狗躺在床上，闻着它毛皮的气味，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小左整条狗团成球状，把鼻子塞在爪子下面——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我只能抱紧它，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遛狗喂狗，把小左关在房间里后去了医院。路上的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玫瑰，我记得的，她喜欢粉色的玫瑰，我送的那么多种花，只有这一种她拿去插了瓶。
　　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我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儿。
　　保姆在病房外坐着，膝盖上一个保温饭盒，见到我，她点头招呼。我告诉她小左在我家，她点点头说忙昏了根本没发现狗丢了。
　　我问她老太太怎么样了，她说昨天夜里醒了，现在病房里有人来看她，暂时不方便进去。
　　刚说到这，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请我们进去。
　　单人病房条件不错，房间里还有两名穿西装的男子，老太太容颜憔悴地靠在枕头上，鼻子底下还贴着氧气管子，她对我们点点头，努力扯一个微笑出来。
　　我鼻子一酸，忙掩饰性地将玫瑰递过去，她眼睛亮了一点儿，慢慢抬起手想要接，手上却正在输液；我赶紧凑过去将花束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她眷恋地看看花，微微侧过脸来，额头贴着纱布，轻轻地说：“听说是你救了我，多谢了。”
　　我无比汗颜地答：“哪里，我什么也不懂，就打电话喊了救护车而已。”
　　保姆在旁边插嘴：“他还把小左接回去了，暂时放在他那边照顾着，老太太你就放心吧！”
　　老太太点点头，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的儿子，名叫顾杰，这位是拆迁办的卫星同志。”
　　看来她是没事了，这种时候居然有精神给我介绍她的朋友。顾杰含蓄地打量了我一下，伸出手来，我与他握手，他说还有事要先走，就与另两位一同告辞出去了。
　　他一走保姆就取出保温桶的粥饭安排老太太用餐，她摆摆手不肯吃：“先放着吧，你去歇歇，我们有话说。”
　　保姆很不赞成地拉下脸，但是老太太坚持，她只好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