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羽翼妖精

2、第 2 章

　　真没想到，这房子的内部与外部一样破！
　　桌椅板凳铁定是比我年纪大，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油漆剥落，连桌布都洗到发白；窗帘更加破，当眼处都打了好几个补丁，地砖是几十年前那种最老款的白瓷砖，有几处已经被磕碎了，打扫的倒是很干净；幸而墙壁是新沐的，雪雪白，电视机是几十年前的老款了，空调却是新的，沙发也是新的。
　　老太太慢慢走近我，半天才道：“你……坐。”
　　她是不是精神不大正常？我依言坐下，发现沙发只是换了个新套子，底下的弹簧早已失效，一屁股坐下去险些闪了腰。
　　急忙稳住身子，老太太还是直愣愣地瞅着我，这太尴尬了，我拼命找话题：“张阿姨，您也坐啊。”
　　她离我远远的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我寒毛都被她看得站起来了。

　　客厅的挂钟发出整点报时的“铛铛”声，她如梦初醒，站起来说：“你等一下，我去泡茶。”
　　“别忙活了阿姨，”我忙拦她，心说你泡的茶谁敢喝啊，然而她十分固执地去了厨房，没一会端着个旧茶盘回来了。令我诧异的是她端来的是一壶红茶，一小罐牛奶及一碟曲奇饼。
　　这种老人不是都喝花茶绿茶铁观音？
　　红茶的香气伴着曲奇饼的甜味弥漫在客厅里，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对，我又没吃早饭。
　　“吃呀。”老太太坐在对面期待地看着我，我总不能说我不敢吃你的东西，又不好拒绝，拒绝了惹她不高兴了还怎么谈事情啊！于是鼓起勇气，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饼干是自制的，以前曾有女同学给我送过，但是比她们做的好吃得多，入口即化，奶香浓郁。
　　我几乎没流出泪来，太好吃了！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曲奇！
　　我风卷残云般把一碟曲奇饼吃得干干净净，连喝两大杯红茶加奶，也不管这奇怪的老太太是不是往里面加了耗子药。

　　吃饱喝足，我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忙掩饰性地清清嗓子。老太太一直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吃，此刻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太好吃了！”我由衷地说，“您自己做的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老太太高兴得用手指去擦眼睛。人老了，泪腺不受控制，我很理解。忙低下头不去看她，将果篮往她面前推了推：“一点心意，请收下。”
　　她原本兴高采烈的笑容在看到果篮时慢慢消失了，皱纹在额头挤出深深的痕迹，她盯着果篮一会儿，再抬头看我时明显冷淡了许多：“谢谢，你有什么事？”
　　？？？难道她讨厌水果？
　　我硬着头皮说：“张阿姨，您看，我们的拆迁安置工作都已经开始两个月了，大家都签了字，就剩下您……”
　　“我不会签字的。”她站起身冷冷地说。
　　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在心里惨叫，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就算不喜欢水果也不能翻脸像翻书啊！
　　她见我呆住，又说：“我不同意拆迁，你走吧。”
　　我到底年轻，脸皮薄，不知道该如何下台。把嘴张了又张，依然不知如何开口，又不甘心就走，只能僵在当地。

　　正在尴尬，大门打开，一人一狗走了进来。牵狗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一手还挽着只菜篮子。她先把篮子放下，看见我便惊讶地说：“哟，有客人？”
　　“什么客人，”张老太太说，“拆迁办的。”
　　“啊，”中年妇女露出了解的表情，一面约束着见到生人明显兴奋地想扑过来的狗，“阿左，坐下！”
　　狗并不理她，辗转腾挪地想往我这扑。
　　“阿左！”张琦老太太厉声喝道，“干什么，坐好擦脚！”
　　奇迹出现了，那条半人高的德国牧羊犬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一面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中年妇女取过门后挂着的毛巾给狗擦脚，一面笑骂：“你就是贱皮子，非要被老太太骂了才肯听话！”
　　老太太伸手从果篮里抠出一个蛇果：“阿左，接着。”说着便抛过去，狗跳起接住，高高兴兴翘起尾巴穿过客厅绕过我们跑走了。
　　“您真厉害啊，”我叹为观止，“这狗训得真好。”
　　她抿抿嘴唇：“谢谢。不过我还是不会签字的，你们死心吧。”
　　大势去矣。
　　我灰溜溜地回到单位，扑倒在办公桌上，恨不能以头抢地。
　　李姐和刘思思围过来：“怎么样？”
　　远处的方主任捧着茶杯长叹一声：“美男计也不行吗？”
　　美男计？！我直起腰：“主任，你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这些女人太可怕了！！
　　“你没被她家狗咬到吧？”刘思思犹有余悸地说，“上回我去的时候死老太婆竟然放狗追我，把我裙子都撕破了！”她恨声不绝，“我那条裙子好贵的！”
　　那老太太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我回忆起她看我吃饼干时温柔的目光，炸出一身白毛汗——她该不会真的在饼干里下了耗子药了吧！

　　“报警啊，”我说，“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了，”李姐无奈地说，“警察说她年纪大了不能勉强，狗有特殊证件，又没有咬人，也没有证据证明裙子是狗撕破的，就算是，他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批评了几句就走了。”
　　还有这种骚操作？！我目瞪口呆。

　　“等她签了字我就去扔毒药毒死那条破狗！”刘思思咬着牙说。
　　“别，投毒犯法。”我忙劝道，“再说那条狗训练有素，肯定不会咬人，顶多是吓唬吓唬你。”
　　刘思思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见到了啊，老太太一声令下，那条狗令行禁止。”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咂了咂嘴，“老太太家的曲奇饼真好吃。”
　　“铛！”方主任手里的茶杯掉地上又碎了，她也顾不得碎瓷片，几步跨过来问：“你说什么？”
　　“…曲奇饼好吃？”我被她压得后仰着身子举着手。
　　“你进她家了？！”三位女性异口同声，看鬼一样地看着我。
　　我点头，她们彼此用目光交换了一会儿意见，然后齐齐盯住我：“讲讲详细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