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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 ...

  •   杰克大概就是那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人。毕竟他的拒绝在阿隆看来一点都不坚决,倒像是别扭。想到这个词阿隆突然体会到什么叫醍醐灌顶。其实杰克一直没怎么变过,看看以前再看看现在,只是他不知不觉把杰克当成习惯,又不自觉想要得再多一点。所以说太贪心不好。

      阿隆留下杰克多少带点儿私心,但更多的只是想把人放在跟前,毕竟在他们眼里杰克似乎永远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搁哪儿都不如搁眼前放心。

      有了这一层阿隆的行动力又一次有了质的飞跃。当晚阿隆又躺在了客厅沙发上。沙发不大,阿隆不太适应过于柔软的沙发,以致于已经开始构思怎么在客厅腾出能放下一张床的空间了。难以想象他居然又把床让给杰克了,明明他是认床的。宠物肖主人,Halo也认床,今晚Halo也抛弃了阿隆,现在横在杰克脚下。

      阿隆不知道杰克是一直有不关门的习惯还是故意没关。头一扭阿隆又看见卧室大敞的门,然后他又想起那个腿脚发麻的诡异夜晚。他亲了杰克,第一次,还是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的第一次。只是嘴唇与嘴唇的触碰,阿隆甚至觉得那不算亲吻,可不是亲吻又是什么,难道是春梦?可就春梦而言未免纯洁得太过分,所以那还是一次亲吻。而他亲吻的对象现在现在正睡在他的床上,阿隆呼吸粗重了几分,没一会儿又平静下来。不管杰克因为什么理由别扭,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思,他都不该戳破什么。他们的关系只是一如既往的微妙,微妙地保持着某种平衡,不是敌人,不是朋友,过去是邻居,现在……现在是室友?对了是室友。关系分明,又带着些许暧昧。

      杰克将自己卷在被子里,春天的晚上还带着凉意,脚边的小暖炉和明晰的呼吸声告诉他Halo睡得正香。担心惊扰睡着的小家伙,杰克甚至不敢动弹,心惊胆战地僵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和Halo同睡一张床。阿隆平常也是这么心惊胆战的吗。应该不是吧。杰克透过被子缝隙什么也没看见,他的角度看不见门外,但客厅里有一张沙发,白天他还坐过,现在阿隆就睡在那儿。

      对上次阿隆偷偷摸摸的行为他不是不火大,现在想起还有些咬牙切齿。可当黑夜来临,一切似乎又像回到那天晚上,火大的同时又不自觉有些期待。期待阿隆能做点什么,期待自己能做点什么。杰克捏紧拳头,发麻的手指使劲在床单上蹭了几下,终于什么都没做。这一步跨出去不难,对他来说甚至过分简单,至少他已经明确阿隆对他的想法,但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结果。

      杰克上一次这么瞻前顾后还是阿隆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他听说阿隆想养狗,于是鬼使神差地带回了Halo。带回来才想起莎士比亚那个经典的问题,to be, or not to be?现在看来答案已经明确了,但杰克偶尔会想,如果有一天他的发际线开始提前后退,那阿隆至少要来背半个锅,都是想这些破问题想秃的。杰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以为的第二次失眠没有来。在他睡着前阿隆都没进过卧室。庆幸,又有点小失落。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早上杰克是被熏起来的。他早就听见阿隆起床的动静,只是依然□□地赖着床,直到闻到糊味。跳下床冲到厨房时阿隆刚关了火,“什么糊了?”

      阿隆没说话,铲起一团半黑的东西盛进盘子。杰克看出来了,是煎蛋。按说以之前阿隆做饭的架势不像是会把蛋煎糊的人。

      “怎……”杰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过身的阿隆脸黑着,一副眼睛睁不开的样子,看见杰克愣了一下,把盘子塞到人手里,一言不发飘着步子把自己摔回沙发,面朝下的那种。

      这是……起床气?

      杰克和阿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仅仅是第二次,他从没见过阿隆起床的样子,更不知道阿隆起床的状态,就现在看来起床气相当严重,可这蛋是怎么回事。杰克和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样,没把早饭和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早饭吃不吃基本随缘,多半吐司面包一类凑合,早上特地给自己或别人折腾一顿早餐的事根本想都没想过。杰克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阿隆,又看看手里煎得焦黑的鸡蛋,终于还是把盘子放在桌上走了。

      阿隆听见卫生间关门松了一口气,他是有起床气,还很严重,否则也不会煎糊。但摔的位置不对,脚嗑了一下反倒嗑清醒了,醒了终于想起那是个煎糊的蛋,可盘子已经到了杰克手里,怎么拿回来是个问题。好在杰克既没一盘子糊他脸上也没嘲讽他只是放桌上了,他还有机会去偷偷倒掉,大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最好了。

      阿隆脑内预演了一次自己的行动,正要起身卫生间门又开了。阿隆恨死了自己面朝下的姿势,连偷偷瞄一眼都做不到。杰克好像进了厨房,不知道是去干什么,房里很安静,他听见杰克又从厨房出来大概停在桌子附近,然后餐具触碰瓷盘的声音?阿隆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自己在装睡。厨房传来水声,阿隆终于从懵的状态中回来,倒掉了?还是吃掉了?

      前者会有点小失落,但无可厚非,如果是给自己做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倒掉。可如果是后者,里面的信息量就有点太大了,不管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让自己产生某些不切实际且心跳加速的幻想。现在他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因为紧张,不知道应该怎么结束这场装睡,也不知道如果现在醒来该进行怎样的交流,不管怎么想好像都只剩尴尬。

      好在杰克没让他紧张太久,又一阵窸窣之后杰克出了门。轻轻阖上的关门声一瞬间拽紧了阿隆的心脏又一瞬间放开。阿隆长出一口气,翻身瘫在沙发上,像沙滩上搁浅的鱼喘着粗气,竟有大汗淋漓的错觉。耳边一阵呜咽,扭头一看,Halo蹲在沙发边嘴里叼着空了的食盆,好吧他也该起床了。

      带着隐秘的期待阿隆检查了厨房的垃圾,垃圾桶没有那块焦黑的蛋,用过的餐具洗干净放在流理台上。阿隆拿着洗净的瓷盘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不不,这只是因为别人的好意,换了谁他可能都会这么干。”我不会因为他吃了这块焦黑的蛋就无法自拔的。晚了,晚了好多年。否则大清早煎什么蛋,做什么早餐。

      杰克下楼在街对面买了口香糖,虽然吃下去了但真的只是勉强能吃。他就嚼着口香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试图辨认了一下哪扇窗户是阿隆家,不过好像失败了。其实他今天不上班,但如果一直待在那个房间他大概会胡思乱想,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胡思乱想。原本想早点安顿下来,看来还有的折腾。

      来找阿隆之前他也没想过会怎么样,更像是头脑发热,压根儿什么都没想就提着行李来了,和当年的打架一样。可现在不是当年,当年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阿隆都还能用无谓的理由糊弄过去,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现在呢?不知道怎么糊弄阿隆,也不知道怎么糊弄自己。而他们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最简单的办法是马上搬走找个酒店或短租房暂时安顿下来,之后再找合适的房子。想脱离这个人的生活范围简单得要命,毕竟一直以来本就是他看上去更纠缠不休。阿隆是个怂包。他早就知道。

      在阿隆想扔下Halo之前他的确混乱又不知所谓,只是变着法子想找阿隆麻烦,没想过也不愿意细想找麻烦的理由。而事实还是女士说对了,吸引注意力和喜欢,吗?这认知一方面让人心跳加速,另一方面却让人烦躁。回去那天他甚至想买包烟。好吧他已经戒烟了,虽然现在抽烟合法了。阿隆是个怂包,他早就知道,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知道了阿隆的心思他也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结果。杰克一直站在街角,看见阿隆出门走远才慢悠悠晃回去。Halo还在家里,他告诉阿隆今天他会提前回去还会去遛Halo。

      傍晚回家,阿隆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应该问吗,你的胃还好吗,早上的煎蛋怎么样。预想了各种情况,阿隆选择破罐子破摔。门打开,杰克在吃零食,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只粗略打了个招呼,像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阿隆悄悄松了一口气,能就这样揭过去最好了。

      “对了,”杰克咽下嘴里的零食,“谢谢你的早餐,味道不错。”

      “啊……好。”阿隆落荒而逃。可惜房子不大,他连卧室都让出去了,当即冲进卫生间关上门。味道不错……吗?阿隆想过一万种情况,唯独没有现在的情况,认识快二十年,他们从未亲口对对方说什么道谢道歉,要不转达,要不不了了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味道不错吗。杰克大概以为他不知道已经糊了。在摔之前他也的确不知道。阿隆活了二十几年吃瘪的情况不多,大多数时候来自杰克,各种各样,石膏上的抽象画,Halo,突如其来的同居和失败的早餐。不管哪个似乎都影响深远,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不算深远,但可以预见未来会是“深远”之一。明明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在杰克面前智商和决断能力却屡次下线。除了远离杰克的决定,那是一个简单果断的决定。但现在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是否有用都要打个问号。杰克的行为一瞬间就冲垮了他多年来建立的防线,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戳到了哪个点,只一瞬间脑子里的线就绷断了。小心藏匿的心思越狱了,流窜在身体各个部位,开始蠢蠢欲动。

      “喂,要吃牛排吗?我看你昨天买了牛排回来。”杰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Halo挠门的声音。

      “可以,我没问题。”阿隆说完后迅速用冷水洗了个脸,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的自己,领带也打湿了,“别干傻事。”

      出去时杰克已经开始了,看动作居然还挺熟练。听到阿隆出来,杰克扭头看他,“你要煎蛋吗?”

      阿隆停顿了一下,“要。”

      他故意的。阿隆瞬间得出结论。按过往的剧情走向,杰克有极大可能端上一个焦黑焦糊的蛋。但有什么关系,阿隆扯松领带,他还没吃过杰克做的饭。

      饭前阿隆特地在抽屉里翻找一番,确定家里有肠胃药才安心换上家居服等吃饭。这一刻他又回到高中毕业前夕,桌上摆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有什么全是未知。他已经做好准备,就算煎成炭他也全吃下去。然而他的准备全是白搭,食物很正常,牛排火候不错,味道中规中矩,蛋煎得不错,比早上的不明物体好一万倍。

      “看我干嘛?”杰克抬起眼皮盯了一眼阿隆,并不意外他的大惊小怪。他只是不太做饭,不是不会。

      “不,没什么。”阿隆收回视线,想这可能是另一只“Halo”。

      对话到此结束,冷清的一顿饭,没什么尴尬,都只是自顾自地吃。吃完饭阿隆顺理成章收了餐盘去洗,杰克缩进沙发逗Halo。两人自然地分好工,做饭的人不洗碗。

      好像还不赖。洗碗时阿隆想。洗着洗着心情又沉重起来,他开始后悔让杰克住在这里。如果杰克一直住在这里他迟早会自己把自己憋死。没错他喜欢杰克,想把杰克放在跟前,但这是他自己的事和杰克无关,他不应该把杰克扯进来的。

      “叩叩。”杰克指关节敲着橱柜,召回阿隆神游的魂,“按现在的情况,我大概要在这里长住,你不觉得我们该聊聊吗?”

      “聊什么?”

      “比如房租,比如日用品购置,比如怎么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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