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威胁]找麻烦》Dryland

5、Chapter 05

　　当晚，阿隆失眠了，地点仍是沙发。

　　杰克问怎么睡。虽然看上去杰克没有别的意思，但“睡”字到了阿隆耳里却像历经千转百回才终于抵达脑神经，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飞快在脑子里闪过，面上还要一本正经假装自己只是单纯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或者你打算一直睡沙发？”当时杰克是这么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联想。

　　“那，那……”而阿隆甚至开始有点结巴，这近似于邀请的问题对他的冲击不是一般大。

　　“我去买张床吧。”杰克打了个响指，说了自己的想法。

　　“啊……行，”阿隆顿了一下，“一起去吧。”然后两人约好了第二天阿隆下班去买床以及家里需要添补的东西。

　　到了晚上，也就是现在，杰克依然睡在卧室，阿隆仍在他的沙发失眠，今天Halo又睡回了他的脚边，一人一天，好像还挺公平。思及此阿隆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像从杰克来了之后他的某根筋就没正常过，傍晚的谈话也像双商不在线一样。现在想起来，杰克看上去是和他“谈谈”，实际上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只是通过“谈谈”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比如平摊房租，比如共同承担生活费，比如再买一张床。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阿隆抬手捂眼。这些事他想过，以杰克的性子不提这些才奇怪了，但他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什么？阿隆也不知道“没想到”什么，只觉得一切有点太快太突然，像做梦，想试试来一巴掌看能不能把自己拍醒，可又不想醒，也不敢深思杰克到底为什么要来跟他挤。

　　阿隆死命搂着沙发上捡的抱枕，一边告诫自己要满足现状，一边想入非非，本就发热的大脑运转速度再次加快，以至于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早晨闹钟还没响，阿隆先惊醒了，少见的没顾上起床气，手往下一探，不出所料湿了一片。阿隆拧着眉头，苦哈哈地往卧室一瞅，很好杰克看上去还没动静。

　　明明是自己的卧室却猥猥琐琐像做贼一样才偷出了一条干净内裤，期间心脏还怦怦直跳，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且不说杰克要是知道他的春梦对象是谁之后会不会打死他，只单单换裤子这一件事被抓包就够杰克笑个十几年，他相信杰克干得出来，毕竟杰克这么找麻烦已经找了十几年，现在看上去还在继续。好吧，虽然他早就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找麻烦。但杰克本人是个麻烦，他确定以及肯定。

　　收拾完看时间还早，阿隆又看了一眼敞开的卧室，托春梦的福，至少今天他能做出一顿能吃的早餐。阿隆出门前叫了杰克，提醒他起床吃饭。显然杰克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哼哼几声也根本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之后便不再动弹。

　　阿隆沉默了两秒，“Halo！”一直围着床边转的比格犬当即明白阿隆的意思，跳上床对杰克又拱又踩，踩够还转移阵地，凑到杰克脸跟前。杰克是被脸上诡异的触感吓醒的，睁眼便和Halo来了个对视，刚上来的火气瞬间被吓了回去，试探着叫了一声，“Halo？”

　　“Halo叫你起床吃饭，牛奶再冰箱自己拿，我要去上班了。”阿隆靠在门边看Halo蹭着杰克撒欢。这一吓杰克也算醒了，坐起来躲开试图再蹭过来的Halo，满是怨念地看着始作俑者，“我不喝牛奶。”杰克的确醒了，但也的确不够清醒，以致于他的语气竟类似于撒娇？阿隆吓了一跳，警告自己不要因为一个春梦胡思乱想，虽然他忘了，春梦往往起于胡思乱想。把自己从某人的“撒娇”中拔出来，阿隆终于没忍住犯贱，“难怪你长不高！”迎接他的是一个枕头，当然他完美躲开了。没过五秒杰克听见关门声，阿隆上班去了。他也终于彻底清醒了。

　　又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杰克意识到自己的睡意确实已经被这两个家伙彻底折腾没了，长出一口气终于起床了。洗漱完杰克挪到餐桌前，今天不是煎蛋了，是三明治，虽然三明治也有煎蛋。杰克在三明治前坐了两分钟，表情有些微妙，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终于他起身，眉头还拧着，打开冰箱拿出牛奶，但绝不是为了长高！只是有人好心做了早餐，所以他不能浪费别人的心意，虽然这人是个怂包。

　　洗碗时杰克差点因为走神摔了盘子，好歹只是掉回洗碗池没碎。杰克不常走神，他只是不得不开始思考搬来和阿隆住到底对不对。难以想象这只是他来这儿的第三天，可仅仅三天就像发生了很多事一样。趁着该买的不该买的东西都还没买，他是不是该再考虑一下？哦对，下午还说好要一起去买家具。杰克头疼起来，捂着脑袋转圈怪叫，突然余光一扫看见了阳台上晒的衣服，准确来说是内裤。

　　杰克其实不太注意这些，但昨晚他想起自己的衣服该洗了，想着第二天来洗然后顺势看了一圈阳台又问过阿隆有没有要洗的，他可以顺便，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确定昨晚阳台上没有这条内裤，看上去也就刚洗不久，大清早的，杰克脸上挂起坏笑，满满的得意。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也不知道得知这条内裤的真相后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只是得意劲一过，杰克也顺理成章忘了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毕竟世界十大未解之谜其一，我刚才在想什么？

　　上班日期还没到，杰克不想上赶着去公司，只按照原定计划洗衣服遛狗，午饭就着冰箱里的食材随意解决了。吃饱喝足杰克往沙发一瘫，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毕竟他的“原计划”是一觉睡到中午，剩下的事下午磨蹭着做完阿隆就差不多该下班了。然而因为早餐，又是早餐。他想是不是应该再和阿隆谈谈，别再做早餐，也别再让他喝牛奶，但他说不出口，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开口，“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对，虽然他说过“谢谢”但抗拒承认阿隆的“好意”。他不知道阿隆的好意是出于何种目的，因为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因为是室友？说出来连他都不信。那这份“好意”是出于……停下，打住。杰克觉得自己不能往下想了，虽然接下来的答案应该才是更接近真相的那个。但早就说过，阿隆是个怂包，杰克也好不了多少，至少现在看来，这场漫长的拉锯战还有的磨。

　　下午杰克直接去了超市，去的时候阿隆已经到了，靠在车边等他，看样子在走神。杰克总觉得好像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看看这人几年来的变化，他们见面的机会和年龄成反比，越来越少。见面也没几句正经话，更顾不上看对方长成了啥样。细看之下果然这家伙又帅了，蓄胡子后看起来更成熟了。当然发际线也高了，杰克满是恶意地想。然后想到自己发际线的发展趋势，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阿隆本来也没看见杰克，但玻璃会反光。他看见杰克站在不远处观察，应该是观察他，阿隆紧张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拗的造型还算好，看上去应该还是会很帅，于是又放心让杰克观察，顺带着通过车窗看杰克的表情，看杰克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傻笑。虽然他向来摸不准杰克在想什么，但至少看上去心情不坏？

　　要买的东西的比想象多，除了床杰克还选了一个两开门的衣柜，虽然现在他没那么多衣服可装。要不是杰克的行动看上去够坚决，阿隆甚至忍不住想问问，你真的打算长住吗？现在看来杰克已经用行为回答了。阿隆由内而外地安心，又由内而外地不安，安心是因为杰克会生活在他跟前，不安亦是因为如此。每个人心里都住了一只小兽，显然阿隆心里这只快压不住了。

　　杰克没注意到阿隆丰富的内心戏，只是按照原计划买他需要的东西。虽然所谓的“原计划”早就跑偏了，而一开始他也只打算来了再说。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来了，也住下了，计划早就没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要什么结果，在结果到来之前全是扯淡。所以他也不想了，懒得想，前些年他就是这么干的。

　　到家阿隆吓了一跳，他的游戏机散在外面，Halo叼着一个手柄看着他。他先想到的是Halo居然已经能到这地步了，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对。

　　“咳，”杰克适时出了声，“走得比较急，没收拾。”

　　阿隆放下东西抢救回了手柄，看了一圈好像还好，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不可逆的事。杰克显然忘了家里有一只比格犬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把游戏机扔在外面的，“抱歉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也没有乱翻，我……对不起。”

　　阿隆其实不生气，他的手柄已经被Halo咬过千百回了，他本就打算告诉杰克柜子里有游戏机，但好像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忘了，但看杰克一本正经道歉他突然起了坏心眼。埋着头努力压了压不住想笑的嘴，冷着一张脸抬头。

　　他很少在杰克眼里看见类似不安的神情，过往杰克不管给他找了什么麻烦都是一副得意的二大爷样。虽然杰克的找麻烦行为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实质上的麻烦，他记得很清楚，杰克的一切找麻烦都是杰克自己带去的，那些蝌蚪毛虫不出意外应该都是自己去抓的，但有一点，杰克从来没碰过他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杰克还真是个有礼貌的混蛋，当然也很熊。

　　杰克抿着嘴，揣在包里的手不自觉磨蹭，虽然开柜子不是他的意愿，但拿出游戏机肯定不能是Halo指使的，最后的结果不外乎，不外乎什么他也不知道，长这么大他好像第一次在乱用“外人”的东西。如果阿隆知道杰克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紧张他可能就笑不出来了，但好在阿隆虽然怂但绝不傻。

　　“是Halo吧？”阿隆冷着的脸突然笑开了。

　　“什么？”意料外的发展。

　　“Halo的罐头在里面我忘了告诉你，但Halo没忘，”阿隆扯了扯Halo的耳朵，“你就好吃吧，”阿隆把游戏机线扯了，团吧团吧往柜子里一塞，“之前就想告诉你有游戏机，但是忘了，手柄你也摸到上面有坑了，不用在意，都是Halo咬的。现在先收起来，等床和柜子都装好了我们再来打一局。”说完阿隆起身，把堆在门外的木板们往家里搬，一想到还要组装阿隆有点头大，但怎么说，输人不输阵，先把要组装的气势拿出来。

　　杰克看着阿隆自说自话，几次张嘴也没说出个什么，感觉上阿隆是涮了他一把，但他自觉他做得不对，也就计较不到那儿去，跟着阿隆出去搬东西。

　　不过阿隆的气势没用上，或者说半路泄气了，他饿了。先前光顾着在关门前把东西买完，忘了顺便在外面吃个饭，肚子里的“咕噜噜”传了老远，杰克要笑不笑看了半晌，最后主动钻进了厨房，让阿隆自己在客厅尴尬。

　　饭后，阿隆依旧没用上他的“气势”。组装杰克比他熟练得多，一开始他还企图帮忙，后来发现除了搭把手递工具几乎没他什么事。后来就干脆和Halo一起坐在一边围观，于是杰克一回头就看见一人一狗坐成一排，四只眼睛齐齐看着他，杰克仿佛看见阿隆头上也长出一对狗耳朵，脑子灵光一闪，手下意识指向另一边，边上一人一狗脑袋也跟着他的手转了方向。别说，这一人一狗一起活了几年，默契还是可以的。

　　杰克兀自笑得哈哈哈哈，阿隆也终于回过神，扑过去戳杰克的腰眼，“笑什么，笑什么！”杰克笑得根本顾不上理他，有些接不上气，“哈，哈，哈，我真该给你俩录下来给你看看，哈哈哈哈哈……”

　　“再笑我要放Halo了！”阿隆威胁到。然而听见Halo本来快停下的杰克又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话，我腰笑痛了。”说着顺势捂着腰坐到地上。

　　阿隆小性子也上来了，上手捏杰克的腰，“还痛吗，还痛吗！”下手一点都不轻。

　　“诶别！哈……嘶……”杰克突然捂着肚子蜷起来，这中间转得有点快，阿隆也冷静下来，凑近杰克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杰克抬起脸，眼里全是狡黠，“逗你的！”说着双手往阿隆腰间一捏，飞似的跑进了卫生间。阿隆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类似傻笑的表情。杰克没看见亏大了。

　　可惜杰克顾不上阿隆的表情，他靠在卫生间角落蹲着，觉得下午的“走一步算一步”才是真的扯淡，这一步步明显都是在走向失控。逗阿隆是假，蜷起身只是为了遮挡尴尬部位，全速跑进卫生间才是目的所在。换句话说，腰是敏感部位，再换句话说，他起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