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岱玹

9、红花缀面

　　笃！
　　飞刀扎进木里。
　　那女孩似背后生眼，手中木棍挥动，竟挡下了一柄飞刀。
　　当！
　　接着便是一个快速地回身，女孩以牙齿咬住了另一柄飞刀。
　　“呸！”
　　铁制的飞刀被女孩生生咬碎，然后吐到了地上。
　　这还是人吗？目睹了这一幕的红罗刹惊恐地往后连退了数步。要不是有小弟赶忙扶着，她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
　　她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怪物！
　　这世道，官与匪，人与妖，皆横行于市。
　　行错一步，便会招致杀身祸。
　　红罗刹醒悟过来的时候，转身便要逃走。
　　但女孩身形一晃，已拦在了门外。
　　“哇啊！”红罗刹吓了一跳，身子终于往后仰倒下去。这次无人扶着，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嘻嘻。”女孩笑了一声，弯低身子，凑到了红罗刹的面前。
　　两人眼对眼，距离极近，甚至都能感到到彼此的呼吸。
　　红罗刹吞咽了一口唾沫。
　　女孩忽然伸手摸向红罗刹的头顶。
　　“不要杀我！”红罗刹惊得大叫。
　　女孩却只是将她头顶的红簪花给取了下来。
　　“挺好看的。”说着，她将红簪花斜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一幕教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
　　不久前，这女孩还似一个女魔头般，以一根桌腿教训了这里所有的山匪，但现在，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会为了一个小玩意儿开心发笑。
　　店小二也看得呆了，甚至忘了去想一会儿老板回来之后，会如何暴跳如雷。
　　女孩将红簪花插在头上后，得意地左右晃了晃。
　　“如何？”她问沈修白，又走过来问店小二。
　　“很合适你。”沈修白笑着回答。
　　店小二看得痴了，没有说话。
　　那些被打倒在地的山匪支撑着从地上爬起，他们搀扶起红罗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女孩和沈修白都未去阻拦，任由他们离开了。
　　“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不小损失。”沈修白走过来，对店小二说道。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锭，交到店小二手上。
　　“这、这、这未免太多了一些！”店小二诧异道。
　　沈修白笑了一笑，示意小二收下。刚才那么乱的情况下，这小二都没有逃走，而是始终站在他们一方，沈修白对他多少也有些感激。
　　“好了，我该继续上路了。”沈修白收起折扇，说道。
　　“公子，您可是准备入岭？”店小二问道。
　　沈修白点了点头：“不错。”
　　店小二表情担忧，说道：“近些日子岭中常出怪事，听闻有妖孽出没，公子务必多小心些。”
　　沈修白笑了笑，冲店小二保拳答道：“多谢提醒。”说完，便往外走去。
　　“喂！”那女孩儿忽然快步走到沈修白身边，“你要去山里吗？”
　　沈修白点头称是。
　　“山里多无趣啊！”女孩儿叉腰说道，“哪有这镇上好玩，有酒菜可吃，有架可打，还有这么多活人可以说话。”
　　沈修白笑了一笑：“姑娘可知山中有神女。”
　　女孩摇了摇头。
　　“我想问问神女，”沈修白怅然说道，“何时能还人间一个风调雨顺的治世。”
　　女孩不明沈修白话中之意，犹豫了半晌后，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两个人一起找神女，总比一个人快些。”
　　“你陪我去？”沈修白愣了一下。
　　女孩点了点头：“我感觉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沈修白思索了片刻，点头应承。
　　两人遂决定今晚先在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一同启程。
　　到得次日一早。
　　女孩兴奋地推开门，却不想店小二已在门外恭候。
　　“这是沈公子留给姑娘的。”店小二将一包裹交给女孩。
　　女孩疑惑地接过包裹，然后回到房中将它拆开。
　　只见包裹中皆是兑散的银两，以及一封信。
　　“他人呢？”女孩皱着眉问道。
　　店小二站在门口回答道：“沈公子天没亮便出发了。”
　　女孩捏着信，脸上愠色尽显。
　　信中写明了沈修白独自上路的原因，大抵是此去危险，男女有别一类的话。不过沈修白并不知道，女孩不识人类文字。
　　她看也不看，就将信撕碎，然后往空中一撒——纸屑漫天飞舞，却不曾落下。
　　接着，桌上的碎银两也纷纷漂浮起来。
　　店小二杵在门口，看傻了眼。
　　忽然，女孩猛地一张口，将空中漂浮的纸屑与碎银都一同吸入口中。
　　她抚了抚腹部，然后转过身，向店小二问道：“你怕我吗？”
　　店小二惊得瞪大了眼睛，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一定将他抓回来！”说这话时，女孩气得咬牙切齿。
　　店小二用力地点头，他当然相信对方能做到。
　　女孩离开了仅仅半天左右，她于早间出发，傍晚不到便回到了客栈里。回来时，她将沈修白负在背后，表情凝重。
　　“公子、沈公子这是怎么了？”店小二慌张地扶住女孩放下来的沈修白。
　　只见沈修白双目无神，虽然看上去是清醒的，但对周遭的事物都不会回应。
　　“有人将他的精魄取走了。”女孩沉声说道。
　　“精、精魄？”
　　女孩点了点头，她看向店小二：“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与你。”
　　“姑娘尽管吩咐！”店小二立刻应承，语气中颇有一点万死不辞的豪气、
　　“你帮我照看好他，等我回来。”女孩说道，“我回来时，一定有法子将他治好！”
　　店小二松了口气，他本以为会是什么难事：“这点小事我一定做到。”
　　“我们约好了。”女孩冲他笑了一笑，然后身形一晃，人已到了门外。
　　店小二的视线还想去追她的背影，但转眼间连背影也不见了。
　　真是个比男子还要雷厉风行的姑娘。
　　店小二响起方才女孩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轻声念道：“我们约好了。”
　　但约定终难实现。
　　数个月后，岭内怪事频发，神女镇上的人相继搬离。沈家的人也找到了这里，不顾店小二恳求，将仍在昏迷中的沈修白接回了临清州。
　　不足一年，神女镇已成了一座空荡荡的鬼镇。
　　这段日子里，女孩再也没有回来过。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
　　山妖用体内妖气护住了洞中的人类精魄，而想要重铸槐木心的小梵已经赶到。
　　“让开，或者死。”小梵不愿再和这只山妖啰嗦了。
　　为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山妖没有回答小梵，她只是注视着身前漂浮着的无数精魄。那些精魄之中，似有一枚正向着她不断闪烁。
　　姑娘可知山中有神女？
　　山妖闭上了双眼，她体内的妖气陡然间倾泻而出，一股劲风也随之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你不要命了！”小梵怒道，她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才勉强在风中稳住了身形。
　　那颗紫色宝石亦在空中不断摇晃。
　　“呿！”小梵心中的不快已到了极点，她默默运气，朝着空中的山妖伸出手去，而后凌空一抓。
　　山妖的身体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手脚都紧贴在了一起。
　　“给我去死！”小梵手上不断加力，山妖的身体里也随之传出“咯咯”地骨骼碎裂之声。
　　“噗——”山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山妖的眼球开始充血，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猩红的颜色。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约好了，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山妖忽然咬紧了牙。
　　她的妖气本该散尽，但这时却又无端生出新的力量。
　　“嗬呀——”一声暴喝之后，小梵对山妖的束缚竟然被她以蛮力撑开。甚至连远处的小梵自己，在受到反震之力后，身形也猛地一晃。
　　“怎么可能？”眼前的一幕让小梵惊得说不出话来。
　　洞穴中的精魄竟在这时主动围绕着山妖，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山妖眼球里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万色繁星一般的璀璨星光。这些精魄竟然将它们的力量主动传输给了山妖。
　　“住手！”小梵发出愤怒的吼声，“那是我力量！”
　　她好似疯了一般，朝着山妖的所在猛扑过去。
　　同一时间，紫色宝石在她的意志催动下，又开始生出吸力，漂浮在空中的无数精魄受到吸力的影响，开始缓慢地被牵扯过去。
　　“把槐木心还给我！”小梵伸出手掌，朝着山妖的脸庞狠狠抓下。
　　但山妖得到众精魄的力量加持，亦今非昔比。她的手臂挥动时，竟然在幽暗的洞穴中牵扯出了片片星光。
　　在星光的阻挡下，小梵抓来的手掌迟迟无法触碰到山妖的身体。
　　同时，紫色宝石在山妖的背后，不断吸取着精魄们的力量。山妖此刻所得的力量虽强，却在不断地衰减。
　　一枚精魄在吸力中挣扎着继续向前，它来到了山妖的侧脸边。
　　温暖的气息从山妖的脸颊边扩散开来。在与小梵的角力中，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他也笑了。
　　淡淡的人影出现在山妖的身体上。
　　白衣的公子摇动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白衣公子缓缓伸出他的手掌，与山妖的手掌重合在一起。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