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岱玹

8、因缘际会

　　小梵闯入内室之后，看到眼前一幕，顿时露出惊讶神色。
　　她向山妖问道：“你我本无仇怨，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原来此刻山妖体中散发出来与紫色宝石相抗的力量，竟然是它的妖气。
　　妖气于妖，就好比精气于人，一旦损失了这股力量，山妖多年的修行也就化为乌有了。
　　但她又何必做到如此呢？
　　一切都得从那段懵懵懂懂的日子说起。
　　那时山妖刚从昏迷中醒来，对自己的过去一概想不起来。不过她也并不挂怀，好似出生的婴儿，对周遭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她漫无目的地在林中闲逛，一直走出了林子，来到了女神镇上。当时镇子尚未受到小梵荼毒，还算得上是周边一座大镇，又因为山林中有神女的传说，所以前来瞻仰许愿的香客不少，神女镇也因此愈发红火。
　　那日山妖初来到镇上，顿时便惹了一身麻烦。她在山林中粗野惯了，来到人类的镇中，便有些格格不入。起初随手拿人摆在街面上的吃食，人家见她模样可爱，有时也不与她计较。但镇上人来人往，她很快便被有歹心之人盯上了。
　　三个汉子一路尾随着她，来到一无人小巷中。
　　山妖忽然转过身来：“你们干嘛一路跟着我？”
　　三个汉子彼此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三人都未料到这女孩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不过这并无大碍。他们三个粗壮汉子，在这小巷里对付一个姑娘当然不在话下。
　　可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个姑娘将他们引到这儿来的。
　　山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准备对三人动手，这时巷口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住手！”说话的人做书生打扮，手里抓着一把吊玉坠折扇，“你们三个，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小姑娘堵在巷子里，意欲何为？”
　　还不等三个汉子做出反应，山妖就先不耐烦的皱起眉来。
　　她将这三人引到这里来，正是为了“进食”。
　　人类食物能够提供的能量对妖怪来说十分微薄，饥饿常常会迫使妖怪选择高能量的食物。
　　但眼下，她看好的“食物”却和人打了起来。
　　三个汉子和那书生动起手来，只见那书生随手挥舞手中折扇，就将三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好小子，有胆子充英雄，有胆子别走！”最终，三人撂下狠话，狼狈逃走了。
　　“喂！”看到食物逃走，山妖着急地直跺脚，想要追过去时，一把折扇忽然拦在了她的身前。
　　“姑娘，你没事吧？”书生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山妖不快地反问，“你把他们放跑了，该怎么赔我？”
　　“赔？”书生失笑，他可没料到辛苦救下的姑娘不仅不感激他，甚至还咄咄逼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山妖点了点头，然后上下打量起眼前的书生来，眼神中放出异样的光芒，让书生感到极为不舒服。
　　“那个，如果姑娘没事的话，”书生往后退出两步，“在下就先告退了。”
　　“哼。”山妖身子一晃，已凑到了书生跟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说罢，她伸手往书生的肩头抓去，书生连忙偏过肩膀，想要避过这一抓。
　　他曾在府中教头的指导下，习过几年武，身手比起一般人要强过不少。只可惜，这次他的对手并非人类。
　　三两个回合过后，山妖便将书生擒住。
　　“你把我的食物弄丢了，该怎么赔我？”山妖厉声喝问。
　　这小子肤白肉嫩，或许是一顿美味！想到这里，山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
　　书生不明白自己怎么把这姑娘的食物给弄丢了，惹得她如此生气。但眼下形势，他也只好出声告饶：“姑娘莫生气，我赔你，赔你便是！”
　　“你赔我？”山妖押着书生肩膀的手放松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归来客栈一楼。
　　“这一带没什么太好的馆子，”书生介绍道，“不过风味小食倒有不少，姑娘请莫要嫌弃。”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小二端来的酒菜，眼前的女孩正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快朵颐。她的吃相将周围食客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书生也只好摇着扇子抱以微笑。
　　“好吃、好吃！”女孩不住地将桌上的食物风卷残云一般扫进胃里，一边吃还一边大声称赞。
　　书生缓缓抬高手中扇子，遮住了半张脸，也挡下了飞溅来的汤汁。
　　吃光的盘子撤下，小二又端上来新的菜式。厨房里早已供应不过来，许多菜都是从其他酒楼送来的。一直吃了两个时辰，女孩才缓缓停下动作。
　　书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猜测着她的胃是如何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嗝——”女孩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肚子，“很好，我们俩两清了。”
　　书生还未说话，店小二就先凑了过来：“那个，客人，如果用餐已尽兴，烦请将账结一下。”许多菜都是从外面端来的，实在不是一笔小账目。
　　书生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小金锭，放入了店小二手中。店小二接过金子，忙连声道谢。
　　女孩也在这时站起身来。
　　“这神女镇龙蛇混杂，”书生好心提醒，“姑娘独身一人，还请多多小心。”
　　女孩“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这时，门外忽然围过来一群手执棍棒的汉子。
　　“这一男一女，千万可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女孩和书生一齐往门口看去，原来是先前那三个流氓，带着人回来报仇了。
　　“宵小之徒，不足畏。”书生起身，一盏手中折扇，露出扇面上“天下一白”四字。
　　门口众人慑于书生的气势，虽然人多，却一时不敢冲进来。
　　这时人群渐渐从中间分来，一个身姿婀娜的红衣女人摇晃着腰肢缓步走了出来。
　　“当家的，就是他们！”先前被书生教训过的一人凑到女人身边说道。
　　这女人头上插着一朵漂亮的红簪花，她的目光扫过店内众人，在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最终落在了书生的脸蛋上。
　　“好俊俏的男人。”女当家嬉笑着说道。
　　“你是何人？”书生皱眉问道。
　　将金子换好了银钱的小二从店后出来，见着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连忙冲到两伙人之间。
　　“红当家，红当家您怎么光顾小店了！”小二嬉笑着说道，“这二人都是外地人，如果哪里不慎得罪了您，还望当家的高抬贵手些！”
　　如果他们在客栈里打起来，莫说生意做不成，损失可承担不起。
　　可那女人只是不耐烦地冲小二扫了一眼，身后的就冲出几个汉子将小二给赶到了一边去。
　　她外号“红罗刹”，是神女镇一带有名的山匪头目，人皆忌惮三分。
　　“在下临清沈修白。”书生执扇向对方施了一礼，“望当家的莫要欺人太甚。”
　　“临清州沈家？”山匪中立刻有人惊呼起来。沈家是临清州大户，神女镇距离临清州不远，当然也听过沈家的名号。
　　沈修白乃是沈家公子，无怪有恃无恐。
　　红罗刹又在沈修白身上打量几眼，忽然娇笑着说道：“原来是沈公子，难怪气势非凡。”
　　沈修白淡淡一笑，面子上云淡风清，心中却也在忐忑对方是否会就此罢手。
　　“如果公子愿意陪我回寨中睡上一晚，”红罗刹笑道，“你打伤我手下的事，也就算了。”
　　沈修白不快地皱起眉，捏着折扇的手上青筋渐显。对方这种山匪，与沈家并无生意来往，当然不用卖他面子。
　　“姑娘，一会儿动起手之后，你找个机会溜走。”沈修白小声对身后的女孩说道。
　　“嗯？”女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沈修白无暇为她解释，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立刻领会，凑过来向女孩说道：“一会儿您随我从后门走。”
　　“我不走。”女孩翻了个白眼，双手抱在胸前。
　　红罗刹见这几人交头接耳，心中一烦，立时朝前一挥手。
　　“将他们都给我抓住，”红罗刹喝道，“可别将那俊小子打坏了。”
　　身后众人得了令，立刻一齐向着店内涌去。
　　“姑娘，快随我逃！”小二惊叫道。
　　沈修白也横展手中折扇，想要为二人拖延一些时间。
　　但女孩已抄起一把椅子，从他的头顶跃了过去。
　　嘭！
　　椅子碎裂，一名山匪也随之被砸倒在地。
　　女孩抄起一根椅子腿，又冲着其他山匪冲去。
　　“姑娘、小心！”沈修白挥动手中折扇，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女孩自不必说，她乃是林中山妖，这些凡人和她根本不在一个级数。沈修白家中富裕，文武全才，对付这些寻常莽夫也游刃有余。山匪人数虽众，但在客栈内部狭小的环境内，也施展不开，一时间竟然处在下风。
　　“哎哟”、“啊呀”......
　　那女孩下手极狠，转眼间已有不少山匪倒在地上，虽不至于就此死去，但痛呼之声接连响起，让还留在店外没能冲进来的其他匪人纷纷胆寒。
　　红罗刹怒急，伸手从腰间拔出三柄飞刀，朝着女孩狠狠投去。
　　“当心！”沈修白以折扇去挡飞刀，纵然他反应已极快，也仅仅挡下了一柄。
　　仍有两柄飞刀直直扎向女孩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