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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封印?苍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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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封印?苍泽??
无论在哪一族哪一界,有人便有纷争,为土地、为粮食、为任何事情。或小冲突,或大战争。有出战的士兵,背后便有为其安危而忧心的家人,士兵出征之时,家人喃喃向上天祈祷的同时,将承载着家人心愿的护身符系于士兵身上,希望这护身符能代替自己照顾他,希望小小的护身符有大大的神力,带着护国的家人能够平安回家。
然而,残酷的战争并不会顾及那些士兵身后有多少殷殷期盼的家人,热血沙场、刀来剑往后,多少头颅落地,多少人身负着家乡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妻儿的强烈思念倒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上。那些无名小卒,为国丢了性命,却连个名字都不曾留下;一个个承载着多少重量的护身符,挂在那一具具从温热到冰冷的身体上,被暴雨淋过,被风沙吹过,伴着那一具具身体变成了累累白骨……久而久之,边界战场上那些无人超度、不能魂归故里的思恋和怨念,逐渐凝成了魔。
邪蠹,一个生于远古沙场的邪物,成了魔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花了千百年,怨气自己凝成了有意识的魔,这个初生的魔,很有智慧地在三族边界暗自游离,偷偷吸收着惨死沙场的士兵们遗留的怨念,就像一株偷偷吸收着“阳光雨露”径自成长的小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无人知晓“它”的本体:初时是女子,被砍杀一次后,变成了男子复活;再被砍杀后,又成了男童。而且在一次又一次的复活中,许是凝结了上一次被杀的怨气,一次比一次强大,当小草转身一变成了大树之后,大家开始发现,这小魔原来不简单——邪蠹所到之处不仅邪气蔓延,且沾染到邪气的任何活物都会被其所控,成为被它操纵的傀儡。那时候魔族已经和仙冥两族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兵强马壮,要对付区区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魔,大家都觉得是小事一桩。会被控制?在沾到邪气之前把他打败就行了。
而当战士们实际到了战场后才发现,当你身旁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扭头便把刀劈向了你,你根本无法做到毫无血性地先下手为强。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也会让你立马身首异处。而被劈开的那一瞬间,亡于兄弟刀下的怨念强烈生起,这些怨念便助着邪蠹疯狂地成长,让它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成长成了根本无人可敌的怪物。
“魔族倾全族之力相抗衡,当时苍泽之父苍穹领军,在历经百般险阻牺牲了无数生命之后,终于探得邪蠹的真身,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将之封印。”
七云探头看了看蓝迭认真研究的资料,歪头想了想,没打断自家哥哥的沉思,转身在八方桌上点起了沉香。她把苍泽正在养伤的消息扔给了画炎给他去交任务之后,回到屋子里心里惆怅得很,正巧蓝迭让人来邀她,她便乐得有事可做,屁颠屁颠就来了。
蓝迭从资料上回神地时候,七云刚拿了册兵书认认真真在看,见终于有了自己开口的机会,手里卷着兵书,好奇地问道:“邪蠹一事不是已经在上一代就完结了吗?”上一代,仙界和冥界观望着魔族的战况,斟酌着需不需要插手、是做“螳螂”还是做“黄雀”的时候,魔族自己已经解决了邪蠹。而到了现在,蓝迭翻看关于邪蠹的资料又是为何?
“邪蠹只是被封印,并没有被灭掉。”
“据说那封印很强,耗费了结印之人身上全部的血液,解不了的。”
“只要是封印便有被解开的机会。”
七云是个急性子的人,没有太大兴趣跟蓝迭你问我答地绕圈子,联想到现在战场上与门坦族对战的衾风,眼珠子一转,“莫非门坦之战与当年魔族对抗邪蠹相似?也有邪气相助?”
蓝迭点头,“简直就是小型复刻版。”
七云直起身子,认真起来,“你怀疑邪蠹复活了?”
“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凶的怪物复活魔界必定瞒不住。但需要你去邪蠹封印之地看看。”七云潜藏能力强,只要她想偷偷藏起来,蓝迭有心要找她,也得花一番功夫。只是她自己几乎没什么防守能力,所以蓝迭也无心让旁人知道她这个为数不多的强项,以免给她自己带来麻烦。“但记住,安全至上。”
蓝迭递给她一个通体雪白的玉镯,“加强你的结界,靠近周围便开始屏息,有什么不对就回来,千万别乱闯。”邪蠹当年让魔族诸多大将惨遭不测,蓝迭不打算让七云身陷危险,只是纵观仙族上下,只有七云幻化后可以变成极细极细的水雾,并不需要她全身而入,加之结界傍身,就算有邪气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侵蚀;而他们仙族之人要靠近魔族层层守卫的地方,怎么说怎么不妥当,能够不被发现就尽量别被发现。两个条件一结合,似乎就只有七云最合适。
“哦侦查我拿手。”七云眉眼弯弯地接过玉镯。与多数爱美的女孩子一样,她对任何饰物都有着特别的热情,更何况手上这个玉镯是仙族供奉在兵器库里头、闲人不得染指的宝贝——那就更讨人欢喜了。七云宝贝似的把玉镯套在手上,玉镯以显而易见的速度缩小,仅仅贴着她的手腕,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欣赏了半天,没忘记正事:“只是这封印之所,你们知道在哪儿?”
想当然尔,一个几乎吞掉了整个魔族的怪物,虽然被封印了,虽然封印很强,但能少一分危险便是多一分保障,魔族肯定会把封印之所藏得密不透风。
黑月湖。
七云从水雾化作人形,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湖边森林里一棵大树上。她已经在周遭漂浮了三天,摸清了周围士兵巡视的规律,也肯定了蓝迭的判断:封印便在黑月湖之下。她变回了人形坐在树杈上,鼻息间萦绕的,都是清冷新鲜的、还带着松木香气的空气,让人身心愉悦。
真是不敢相信,这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这平静而明亮的湖面下,封印着那般邪恶可怕的怪物。
七云并不知道,在她悠哉悠哉晃着脚丫的林木之下,那碧绿平静的湖面,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如镜一般的湖面上,湛蓝的天空,绿色山峦连绵起伏,绿树成荫,金黄色的阳光从树梢间穿过,落在青草葱葱的地面上,分出了深深浅浅的绿,一派生机勃勃。
而湖面之下,绿草盈盈的山峦被剥去了温柔的外衣,清澈的水中嶙峋石体展露无遗,往下深潜几十米,山体底部俨然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狰狞着嘴,杀气凌凌地看着湖面下的一切。黑森森的眼洞中不时有银鱼游出,仿佛骷髅中飘出来的丝丝死气。
七云歇够了,绑好了长发,在树枝上站了起来,恢复到了办正事的样子。眨眼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人眼并不可见的水雾,那水雾正要逐渐散开时,忽地又定住了,突然就恢复成了少女的模样。
刚才还是十分淡然的少女此刻像只松鼠一样,巴在树枝上伸长了脖子瞪大着眼睛,紧紧盯着仿佛一成不变的湖面。
就在她要移走的那一刻,湖边有个影子闪了一下,瞬间便又不辨踪影。而就是那一瞬,被全身心注意着湖面的七云捕捉到了:玄衣红襟,黑发简束——不就是苍泽??
是苍泽吗?似乎……七云回放刚才那一幕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双眸猩红,似乎……又不是苍泽。
七云远远地藏在树梢间,抱在树干上紧巴巴地盯着波纹不兴的平静湖面。她上下左右前后都观察了一遍,推断那“苍泽”大概也许是下到了湖底。
湖面平静得异常,就像是底下被什么吸住了一般,半点波澜不兴。七云观察了半天,抬手就近折了根树枝,远远地往湖面甩过去。树枝没什么力道地落在水面上,水花没有溅起分毫,而轻飘飘地树枝却像被什么吸住了一般,重如巨石,瞬间便沉了下去。
妈呀……
米白的靴子踩在草地上,七云小心翼翼地靠近湖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湖面好像无罪一般,乖乖地映出了她那张好奇的脸。她自然不能没头没脑便化成水滴下湖,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至少不能成为他人的负累。她龇牙咧嘴对湖面里的自己笑了一笑,转身又跃回了大树上,想要布上水汽,好好看一看整个湖面全体的情况。
就在她的足尖触到深褐色树干的那一刻,不远处立着的石山竟然“吼——”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七云惊讶转头,发现石山像个弯腰的巨人一般,此时巨人直起了腰,头部从水底下抬起,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吼——!”
震耳欲聋,震到七云整个人都懵了,七云下意识赶紧调动内息护着心房,同时向后跃了几棵大树。心里突突突地紧张着,又迅速盘算:按巨人这般庞大的身材,只要他挥挥手,这周遭的树能被压扁一片,在其中的自己,一定遭殃;可是此时走了的话,苍泽怎么办?他到底在哪里?自己留下来,至少也能把他拖走。七云脑子已经不听使唤自顾自地想象出了一副苍泽被压在石头下的样子,顿时心里漏跳了一拍,脚上差点就落了空。
“有人动了封印,快报将领!”不远处防守的士兵一声惊吼冲进了她的耳朵。
封印?
……
那个“苍泽”??
水面随着巨人的起身眨眼间便下降了一半有余,七云还未斟酌出个所以然,脚尖刚在树枝上落稳之时,气势汹汹的巨人挥出一个手臂,而随着空中一道刀气破空,那石头长臂还未来得及伸张开来,石头巨人的腰间却随着那道白晃晃的刀气分成了两截。巨大的石块扑通扑通掉落在湖面上,碧绿粘稠的湖水瞬间涌上了草地,漫上树干。水势汹涌扑来,七云急急往上,又跃到了半山腰一棵大树之上。
七云抬头,看到了他。身长玉立,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右耳黑石耳环上极少有地反射着阳光,却不见温暖,玄黑衣服上的鲜红衣襟衬得整个人杀气凛然,而闪着寒光的大刀在他手上仿若玩物——七云多少有点不可置信——竟真的是苍泽!
每天都在想念的人突然就毫无防备地出现在面前,七云脑袋突然就一片空白了,瞬间消失的机灵劲也不见了。等她想起来自己该消失的时候,苍泽眼眸一垂,手腕一抬,眨眼间她便到了他身侧。
她刚才落脚的树轰然倒下,七云才明白苍泽为何二话不说便把她拉上了半空。碧绿澄净的湖水漫过草地,冒出着丝丝缕缕浓稠的墨绿气息,那些墨绿缠上百年的树干,不消片刻,大树便迅速从郁葱变成枯黄,一根根砰砰倒下。
七云骇然,“怎么……回事……”
苍泽静默不语,七云注意到他的气息有点奇怪,正要扭头看他,远处传来密林边上探过来的士兵的动静。苍泽抬眸,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