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ess In Darkness》第五星辰

54、袭击之后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张柏林的并没有因为这场人为灾难而引咎辞职，激进派的党魁首肯了他的留任，下一届市长选举因为这件事被迫推迟，这背后有多少政治意图不得而知，不过好处是，在极为熟悉这座城市的张柏林的带领下，S市灾后重建的速度非常快，一周内公布了旧有产权的处理方案和新的城市规划图，不过一个月就恢复出了城市必备的核心功能区。
　　事件的幸存者逐渐进入住宅区重新定居，托秦简的福撤离及时的商界人士迅速着手重振雄风，众多外来者涌入城市试图在S市恢复期淘金。
　　S市的未来大有前景，虽然不一定能再度担得起“联邦第一都市”的称号，但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必然造就一个全国一流的超级都市。
　　另一面的势力自然也会动心。
　　得知炸弹存在后，仍然坚持留在S市而遭受重创的S市组织想要应对外来势力的蚕食恐怕力不从心，但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组织并没有遭遇想象中的事情。
　　据说是张柏林想方设法推迟了联合救援队的解散，并且以严防恐怖组织再度入侵的名号将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塞去了城市边缘，仔细盘查外来人口。
　　虽然不知真假，但有一段对话广为流传。
　　负责领导救援队的White警督表示，这些势力本质一样，既然无法完全铲除，留下谁都无所谓，反倒是新旧势力互相冲击，对政府把控局势更有利。
　　而张柏林说，不能放进来外来势力，之前S市的势力受损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在得知炸弹威胁时选择逃离。
　　White警督反驳道，当初就算他们想要逃，几个势力都有不小的体量，如果全员撤离必然要惊动红星，首领独自逃跑事后又会被骂无情无义，选择留下也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未见得有背负大义的觉悟，更何况，当时虽然查到炸弹，但能否顺利攻破网络系统也未可知，他们那种人大概都是怀着赌一把的心态……
　　张柏林打断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些势力终究是做了有利于S市的事，不能看着他们受损。
　　不管这段对话是真是假，救援队对S市边界的严格盘查，终归持续到了今日。也不知他究竟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把如此宝贵的警备力量扣留在S市这么长时间。
　　秦简坐在A片区的一家猫咪咖啡厅，这里没有受到爆炸和机甲雇佣兵的袭击，仍然保留着熟悉的样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旧日的同学，白倾歌。
　　秦简没有想到他再度见到白倾歌是在袭击过后各个组织领导地下碰面的时候，白倾歌剪了短发，五官线条也坚毅了许多，一身黑衣，举手投足间颇有领导者的风范。
　　听到其他人介绍才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情义会的四把手，联系到白无相的姓氏和二人的年龄，秦简推测恐怕其中还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秦简想了想往日，完全没猜透她的这一重身份。不过回想Kitty的举动，似乎她对此有所了解。
　　秦简想到当初Kitty曾对他做出“太嫩了”这种意味不明的口型，也许她早就知道些什么了，只是在嘲笑他的无知而已。
　　也是有趣，也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角色。
　　当时没找到机会聊几句，只来得及远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散场后秦简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不知何时被人塞进去的纸条——白倾歌约他今天见一面。
　　秦简欣然前往，坐在熟悉的地方见老朋友，竟然意外地生出来一些怀念的意味。虽说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却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秦简笑着摸了摸那只被叫做“傻白”的布偶猫，就连这只曾经肆意妄为的猫霸也在那次意外之后，乖巧地如同人工智能毛绒玩具一般。店主也说不准在傻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当时城市警报要求全员疏散，情况紧急，他匆忙将猫咪收回保温箱，傻白调皮不肯回箱子，一溜烟跑出了店外，第二天傻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虽说没受什么伤，但整只猫性情大变，全然不见曾经睥睨众生的神态。
　　“久等了，出发前发生了点意外。”白倾歌走进咖啡厅来，坐在秦简对面。
　　白倾歌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纯色薄上衣，一条宽松款背带牛仔裤，完全不是之前长裙飘飘的风格，不过她依旧喜欢加两勺糖的老式手磨咖啡。
　　“其实也没等多久。”秦简笑笑。
　　“好熟悉的感觉，”白倾歌舒展双臂，伸手去逗旁边的猫，“不过总感觉像现在这样一起喝咖啡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再熟悉也难免要有点变化的，你看傻白，要不是这身皮毛和这双眼睛，你恐怕认不出它了。”秦简把傻白抱到腿上让白倾歌看。
　　“它怎么这么乖？”白倾歌看到乖巧的布偶猫有些惊讶。
　　秦简笑着把话带回白倾歌身上：“你也变了不少，也得给傻白一个改变的机会吧？”
　　“哎呀，我其实非常怀念当初一心想踏入演艺圈的时候，但是我还是觉得家人更重要，所以现在也不后悔，”白倾歌皱了皱眉，“我父亲是情义会首领的事，我之前一直瞒着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
　　秦简摇摇头：“没什么的，谁都会有点秘密，更何况，你要是早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会有不少仇家意图对你不利吧。”
　　“那是我父亲太宠我，”白倾歌笑笑，“我不喜欢□□，只想当演员，他就力排众议，不顾其他帮派元老的反对，为我掩护身份，让我安心读书求学。”
　　“哦？所以你后来是为了你父亲才选择□□的？”秦简问。
　　“是啊，你也知道，白日旋风的出现给了三大□□不小的压力，我父亲因为一次行动而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情义会遭受了沉重打击，他却不希望影响到我追逐梦想，千方百计地对我封锁消息，如果我当初没有从侦探那里意外得到这个消息，我恐怕会内疚后悔一辈子。”
　　“你父亲还真是对你极为用心……”秦简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白倾歌继续说道：“我既然知道了我父亲面临的困难，就无法视而不见，我回到□□，肩负起了继承人的责任。之后经历了大大小小很多事，好在都挺过来了。”
　　秦简只是长长地叹息。
　　处在那么恶劣的□□争斗大背景下，白倾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所经历的苦难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他过去只觉得她温柔体贴，开朗大方，却从不知晓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如此坚韧的内心。
　　“我有时候回看当初还会觉得有些虚幻，我发现父亲伤重的事实其实也是个意外的巧合，有时候难免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场车祸，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侦探，如果没有听他提及□□斗争时一时兴起请他帮忙查一查我父亲的近况……那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白倾歌双眼有些迷离，目光似乎穿透了当前的空间，梭巡于更广阔的时空中寻找可能的答案。
　　秦简没有多问，只任由她放飞思绪。
　　过了一会儿，白倾歌回过神来：“抱歉，我刚刚在想其他的事情。”
　　“没什么，最近我也很容易就走神了，”秦简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大概是发生在S市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吧，让人忍不住去想另外的可能性。”
　　“是啊，”白倾歌赞同道，“的确如此。”
　　她又紧接着问道：“对了，我听说肖笑笑和曲亦非在一起了？”
　　秦简笑着点点头，感慨说：“要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真是猜不到曲亦非要怎样才能下决心追回肖笑笑。曲亦非这家伙实在是太不主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偏偏肖笑笑是那种非常勇敢果决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类型。我本来以为他们两个没戏了，谁知道红星的袭击竟然意外地激发了曲亦非的勇气，最后能让肖笑笑回心转意，重新接受他。”
　　“这么看来好像也不全是坏事。”白倾歌笑着说道。
　　“没错，也有些令人愉快的事。”秦简会心一笑。
　　“咦，”白倾歌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猫科动物一样眯起了双眼，“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等她康复了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秦简含着笑委婉承认。
　　Keviness已经离开了病床，伤处愈合状况非常乐观，她正忙着复健逐渐恢复身体状态，虽然现在还有些虚弱，但现在的情况十分乐观。秦简为她感到高兴。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白倾歌因为帮派事务不得不离开时，两人还有些依依不舍。
　　秦简离开咖啡厅时给Keviness打了个电话，向往常一样说了说自己遇到的事情，又问她的恢复情况。
　　Keviness正向他说加了巧克力豆的脆皮冰淇淋有着令人惊讶的美味时，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电话。
　　最近秦简在准备沼泽人计划，事务繁忙，经常会有陌生电话打过来，大多是是对计划感兴趣的机构或者个人，其中不乏能对计划推进提供帮助的。秦简不敢不接，只好给Keviness道了歉，向她保证之后会打给她，就转接了这个陌生来电。
　　“HATTER？”对面的声音有些陌生，却直接点破了秦简的另一重身份。
　　秦简覆在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看来是你了，”那边的男人话语里带了一丝笑意，“没和你通过话，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猜出我是谁了吗？”
　　秦简微微松了口气：“沈惜山。”
　　“前一阵子实在太忙，抽不开身来和你联系，只从King那里听说你现在状况还不错，是这样吗？”沈惜山笑着问。
　　“是还不错，想做的事正在逐步推进，因为那场袭击而停滞的项目现在已经恢复运转了。”秦简为此感到高兴。
　　“如果当初不是您拉我一把，传授给我许多经验，我如今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秦简沉声道，“还有，如果不是您和King的关系让我在和纸牌屋产生摩擦时保全自身，我恐怕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您对我如此关怀，真的是多谢您了。”
　　沈惜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迸发出笑声来：“哈哈哈哈哈……”
　　“嗯？”秦简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子，”沈惜山终于止住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秦简没反应过来。
　　“我的声音不耳熟吗？”
　　“那个……”秦简欲言又止。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耳熟，但实在有些遥远。
　　沈惜山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这个叔叔当得不好，没能让你记住。”
　　“沈叔？！”秦简终于想到了答案。
　　“嗯。”沈念应下。
　　“我怎么会知道沈惜山不是本名啊！沈惜山实在太像一个人名了，King之前也说你姓沈，我就以为……”秦简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沈念轻咳了两声，说道：“惜山是字……”
　　“行吧，”秦简无奈，“你们西京二中出来的都是文化人。”
　　沈x和秦简的父亲都曾在西京二中求学，在校期间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同学，后来沈x离开共和国前往联邦，不久就移民联邦，而秦简的父亲则留在B市继承家族产业，联系就没那么频繁了。
　　秦简叹了口气：“亏我还以为我成功离家出走，开启了新生活，这么多年之后才搞清楚原来还在我爸的手掌心里蹦哒……”
　　沈惜山的出现和他慷慨的援助，原来不是一个意外。
　　也怪不得他哥左青岩能如此轻易地在S市与他相遇，还热情邀他回国，恐怕或多或少地嗅到了些不妙的意味，想尽早把他接回去。也对，那个时候的S市□□斗争日渐激烈，对他这种游走在黑白界限上的黑客来说确实算不上安稳。
　　“中梁兄对你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记恨他，也别怨他一直瞒着你。”沈念连忙替老同窗说好话。
　　“我哪里敢怨恨他，”秦简揉了揉额角，“只是有点别扭而已，亏我花了那么多年才与过去达成和解，没想到从最初就并没有裂痕。”
　　“这不是很好的事吗？”沈念道。
　　秦简笑笑：“确实是好事。”
　　“对了，”沈念突然拍了拍脑门，“差点忘了，我看到你最近的项目了，如果这个项目能有足够多的数据支撑，或许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突破，我觉得很好。”
　　“谢谢夸奖，虽说都是事实。”秦简毫不客气。
　　“我本来还有点犹豫，但是看到这个项目之后我确信你的创新态度和科研能力值得我将你推荐进科学珠峰俱乐部——你还记得科学珠峰俱乐部吗？”
　　秦简回想起之前Jack提过，□□系统破解是交由名为科学珠峰俱乐部的一个遍布联邦的科学界精英人士记名俱乐部去做的。
　　“有印象，我记得S市被称作‘半透明’神秘组织其实就是科学珠峰俱乐部的一个分部？”
　　“没错，这是一个进入方式完全依靠推荐的会员制俱乐部，准入标准极高，管理岗位轮流担任，活动仅限会员参加，对外界而言确实非常神秘，被称作‘半透明’确实有点道理。你有兴趣加入吗？”沈念问道。
　　虽说这份邀请实在动人，但秦简没有仓促应下：“我还不够了解这个俱乐部，让我再考虑一下。”
　　秦简突然想到了X，那个用勒索病毒将他的数据扣留，看出他对数据的看重之后又利用他去黑客交易网站接单赚钱的家伙。
　　虽说他已经意外从野原一彦那里获取了他的数据，本已经和那个X撇清关系。但那个X的勒索病毒非常微妙，能有水平写出那种病毒的人——或许也在这个俱乐部当中。
　　“我能不能先看看联络表？有这种东西吗？”秦简问道。
　　“可以，我把联络表发给你，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确定加入，直接联系本季度的秘书长就好，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沈念似乎是确定秦简会加入一般，就这样轻易地将联络表给了他。
　　秦简接受文件，迅速打开，先是认出了曾为他所在班级教授课程的Zimmer教授，他的信息栏里填写的是金融史学领域分类，属于S市分部，后面还列出了多种联系方式。
　　秦简的目光没有在这位让他又爱又恨的教授这里停留，而是迅速查找计算机相关领域的人，人有点多，秦简又加上一条筛选，属于S市分部——能通过野原一彦来找人破解秦简给自己数据的加密，恐怕也是S市的人。
　　秦简把这些名字一一记下，准备去查找他们的详细简历，看看他们所擅长的细分领域是否有可能和X有重叠。
　　秦简之前还因为X没有破解他对自己数据的加密感到庆幸，仔细推敲不难得到一个结论。X此人勒索病毒写得非常有创造性，但能通过他无法破解秦简对自己数据的加密，可以看得出他在密码学方面其实缺乏耐心，恐怕并不是真的擅长这个细分领域，而是有其他细分领域的基础，了解密码学后，写个勒索病毒玩玩而已。
　　秦简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泽部遥斗，生物医药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S市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