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ess In Darkness》第五星辰

53、恋爱

　　Keviness早就喜欢他了。
　　小的时候虽然觉得左青剪这个有名的少爷脾气有点讨厌，但比其他人来说已经好得多，后来被欺凌时受他帮助对他抱有感激之情，逃婚的举措也促使她真正下定决心重新开始追求自己的人生。
　　后来遇到了秦简，他们二人一同卷入一连串事件，短短几天就经历了酒吧谋杀案、纵火案还有截杀杀手事件，她先是对这个好奇心重的家伙满心怀疑，但也欣赏他敏捷的思维和精巧的黑客技术，后来杀手身份暴露，交涉时被King制止，才短暂地退出了他的视线。
　　下雨的那一天走到他的伞下也许不仅仅是意外而已。她流着泪走出体育场馆，放眼望去都是成片的蘑菇伞和伞下数不清的陌生人，雨水冰凉地打落在身上，漫无目的地走去，终于在人群中认出秦简。只有Kitty知道她的故事，但她不敢在Kitty面前流泪，也许是一时冲动失去理智，也许是回忆起他与同学之间温暖的互动有所触动，总之，她走进他的伞下。
　　紧接着就借着酒劲把有生以来的所有故事都讲了个遍，醒来时满心懊恼，但很快就得知秦简就是左青剪，心里的懊恼不禁更深了点。原本他就是娇生惯养的左家二少爷，她不过是不受宠又受欺凌的假小姐，双双逃婚过后十年多，秦简是鼎鼎大名的黑客HATTER，日常与S市的商界子女交往，而她已经彻底堕入城市的另一面行走在刀尖之上。他们相差了太多，讲出去的故事都觉得想要收回，显得太落魄。
　　秦简只是轻轻笑，告诉她并没有给她特殊对待。
　　她也发愁该拿这个知道了她一切的人怎么办，King的那通电话实在是让她如蒙大赦。如果他也能来就好了。
　　他果然来了，她却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她，他也许本能避免彻底掉落进城市阴暗面的结局。她对他感激又愧疚，只能尽力保护他，信任他，帮助他，尽一切可能不让他沾染一丁点危险。
　　她太久没笑过，秦简受了枪伤在手术室里的那一次，难得地笑了。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了。
　　但她只是继续扮演一个守护者的角色，她不敢奢望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秦简是个很好的人，就算他执着地为了死去的妹妹推进一个复制人工脑的疯狂计划，不惜骗取其他人的感情，通过灰色渠道牟利，与双手沾满鲜血的她相比，他实在是好得多的一个人。
　　没想到他也会对她动心。
　　只不过她不敢回应，只能拿感激之情搪塞过去。
　　她小心谨慎地克制，但果然还是没办法骗过自己。
　　外面风雨飘摇，更应该把握当下。既然已经是双箭头，就该赶紧在一起。
　　于是她第二次主动轻吻他。
　　两人二十年前相识，十年前双双逃婚，五个月前再度重逢，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好在兜兜转转，哪怕是在暗潮汹涌的混乱之都，也终于一起坠入爱河。
　　天已经亮透了，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射进来，屋内的亮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秦简趴在他床边睡着了，头发有些散乱，五官异常柔和，鼻翼随着呼吸轻微张合。
　　Keviness也有点倦了，但不太敢合上眼，眼前的场景温馨又美好，像一个表面在日光下闪烁着七色光彩的泡泡，梦幻却脆弱似乎只要她上眼皮轻轻触碰下眼皮，这个泡泡就会破碎。
　　秦简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仿佛即将起飞的蝴蝶翅膀，他睁开眼，对上Keviness的目光。
　　“又想什么呢？”秦简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怎么不睡？”
　　Keviness眨了眨眼。
　　不等她开口，秦简又说：“睡吧，再过几小时周边地区的特警救援队过来，到时如何应对，自然有Jack他们来决断，你什么事都不必操心……”
　　“还是说，你在想我？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想的？你要是睡不好，会影响术后恢复，你也不舍得我一直担心吧？”
　　秦简勾起唇角笑笑。
　　“嗯。”Keviness应了声，合上双眼。
　　秦简从她的床边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走到旁边的陪床位上躺下。
　　Keviness醒来的时候，陪床位上的薄被子皱巴巴地堆在一角，枕头上还留有明显的凹陷，秦简却不在屋里。
　　Keviness眨了眨眼，视野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她想，也许是梦醒了。
　　过了一会儿，秦简走回屋里，笑着坐回Keviness床边，牵住她的手。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Keviness答，语气里带着微不可闻的喜悦。
　　“临时基站建好了，我刚刚接了个电话，”秦简说，“我哥打来的，问我现在怎么样。”
　　他的哥哥，左青岩。
　　Keviness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他。
　　“我之前和家里闹了那么久的别扭，绝不会想到那些往事在和我哥见了一面之后就轻飘飘地化解了。”秦简说，眼里带着柔光。
　　“虽然我没有和他提及你，但他那么聪明的人，恐怕在看到你的那天就猜到些什么了。”
　　“既然人没出什么大事，我哥希望我回家一趟，”秦简突然正色，“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Keviness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才应了声：“好。”
　　“太好了，先不管日后如何，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抽时间去一趟H市，”秦简笑地很开心。
　　H市？不去B市吗？
　　Keviness疑惑的目光投向秦简。
　　秦简笑笑，避重就轻地说：“天热了，他们更经常住在H市那边。”
　　既然Keviness在B市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就没必要选择B市。
　　“虽说你小时候就见过我家人了，但毕竟那时候还小，没有见家长的仪式感，这次就不一样了。”
　　秦简非常开心，抓着Keviness的手一直说话。
　　“已经可以想象我妈见到你会说什么了，她肯定会说——我就知道我给你挑的人准没错。”
　　“你肯定不敢相信，以前我妈之所以同意我和你订婚，是因为她觉得我们两个互相喜欢，我觉得她的感觉可能早了十年。”
　　Keviness听到这儿，嘴角也微微上扬。
　　Jack敲了敲门，推开门提醒Keviness打开通讯终端，说完就又离开了。
　　秦简帮她打开投影功能，调好了虚拟屏的角度。Keviness眨眨眼，校正视觉追踪后，启动了眼球控制。
　　她刚刚调整好，一条会议提醒就跳了出来，Keviness右转眼球接受邀请。
　　参加者列表有近百人，纸牌屋目前的所有成员都在，除了King，Kirk，Kitty，Jack，John，Queenie这些熟面孔，还有更多数字组的成员。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接入视频信息，可见重伤者众多，更不要提目前的总人数相比过去少了近三分之一，这一夜里发生的事情的的确确给这个精锐的组织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打击。
　　连纸牌屋都损失惨重，更不要提这座城市里的普通公民了。
　　实在是灾难。
　　King难得地没有捧着他的茶杯。大概是茶杯已经在这场浩劫里尸骨无存。
　　他清了清嗓子：“让大家都参加这个会议是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让Jack先说明一下吧。”
　　Jack点点头：“昨天夜里S市先后遭遇爆炸袭击和机甲武装队伍袭击，在半小时前，联合救援队完成了对整座城市的勘测。整座城市的片区和环区里，除A区和M区的部分地区，纸牌屋总部及避难所、SBK的紧急避难所、情义会的总部、百利帮的新总部，无一幸存者。总幸存人数为7935人。”
　　“至于此次灾难的罪魁祸首，红星，其主要成员无一例外全部在昨天深夜离开S市，去向不明，外围成员在意识到核心成员的撤离后也都选择逃离，目前只抓获了12名外围成员，可提供的线索十分有限，找到了红星的总部，但其中的资料全毁，抓获核心成员的希望非常渺茫。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红星核心人员的撤离是早有预谋的。”
　　Jack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淡定地继续道：“目前针对袭击事件的临时总务机构已经组建完毕，绝大多数成员为S市政府官员，另有联邦政府高级官员坐镇。联合救援队只有救援义务而不具有法律裁判权。”
　　“在此明确我们在这一场袭击事件中的角色，我们是灾难的受害者，所进行的暴力行为都是出于自卫反击，具体细节都会交给律师处理。至于其他的事情，临时总务机构并没有处置权，大家可以接受联合救援队的帮助，安心治疗，以恢复身体健康为第一要务。”
　　King笑了笑，插了句话：“非常感谢大家能在危急时刻与纸牌屋生死与共。”
　　“作为22世纪以来最为恶劣的恐怖主义袭击，这次袭击所造成的风暴已经波及全球，联邦政府向全球议事会施压，要求各国配合抓捕红星核心成员，并隐晦提出对联合体与红星之间关系的怀疑；联合体拒不回应此事，与联邦政府关系到达历史新低；一向独善其身的共和国在此事上倾向于联合体一方；内部局势十分紧张的半岛在此事上没有表态……”
　　King敲了敲桌子，Jack识相地提前结束了国际局势陈述环节：“总之，目前国际局势错综复杂。”
　　King满意地笑了笑，说：“发生在S市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国际政治斗争，我们这种人身在局中，甚至没资格成为棋子，能搏到一条生路已经是不易。至于背后的那些事，我也猜出了几分，就直说了，光布置那些炸弹的钱就不是什么小国家能为了国际局面负担得起的。”
　　King顿了顿，似乎在等待众人消化他这一句背后的意思。
　　“联合体拒不回应只会导致联邦政府更深的怀疑和进一步的调查，两国之间的摩擦会进一步加剧。如无意外，联邦和联合体会于近期开战——联合体政府恐怕乐见其成。毕竟联合体经济总体低迷但军工业十分发达，一旦开战能调动全国上下的积极性，增强国家凝聚力，还能借由紧张的世界局势兜售武器给其他国家获取巨额利润。”
　　“不得不说，这个Роман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在两个超级大国的博弈之间全身而退。”
　　King还没说完，在线会议厅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原本落针可闻的会议厅很快就嘈杂起来。
　　“啊？又要打仗了？上一次世界大战才过去多久？想打不能出太阳系打吗？别破坏生存环境了好不好。”Kitty撅着嘴玩弄她新涂的指甲。
　　Kirk不改中二本色，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他小声念叨着：“果然，这个世界崩坏的速度在加快，凭我的身体，也许撑不到新人类掌控世界的那一天了。”
　　“咳咳……”King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想告诉大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刚刚所说的，有关S市袭击事件的已知情报，下面就是第二件事了。”
　　“S市肯定不会维持现状太久，很快它就会再度发展起来，但毕竟谁也说不准到时这里的局势会是如何，世界局势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各位听了刚刚的情报之后对未来有些新的想法，不论是留下还是离开，我代表纸牌屋，支持你的决定。我就在301号房间，各位随时可以来找我。”
　　King说完这句话就终止了在线会议。
　　秦简挑起眉毛对着Keviness眨了眨眼：“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啊……”
　　Keviness垂下眼，没有说话。
　　秦简知道她的顾虑。
　　她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再也无法恢复巅峰状态。虽说做这一行身上的伤病总要越来越多，但她现在还没恢复，超时间使用活化剂所带来的伤害程度尚不明朗，确实有可能让她的身体状况低于杀手职业的准入线。
　　但她偏偏那么倔……
　　“其实就算退役也没关系，”秦简忍不住说，“我不在意。”
　　希望她别再抱着要事事挡在他身前的心态，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没想到Keviness却说：“我身上缠着那么多因果，退役就真的能毫无牵挂？”
　　秦简用手去揉自己的额角，他又忘了，她对善恶之事看得太清，不像他，总是只在乎身边的人。
　　“做你们这行的，就没有能成功洗白……”秦简话出口就后悔了，他想到了一个人——Ken。
　　如果洗白有那么轻松，恐怕Ken当初也不会那么果断地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
　　Keviness看了看秦简变化的脸色，知道他想清楚了，就没再开口。
　　“再说吧，还是先养好身体比较重要，这种事也不着急。”秦简终于叹了口气。
　　但屋门却突然开了，Kitty坐着轮椅冲进来：“别这么丧气嘛，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啦。”
　　她压低声音：“说不准King真的在政界有些秘密关系哦，我刚刚意外听到他和那个漂亮的环境部长通电话了，两个字——暧昧。”
　　“我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肯定会给我乱说……”
　　King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没关严的屋门传了进来，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进了屋子。
　　Kitty翻了个白眼：“确实很暧昧啊！没有乱说！”
　　“我和Lisa之间怎么能叫暧昧呢？是她单方面追求我！”King瞪大了眼睛。
　　“等下？Lisa？”Kitty大惊失色，“你陈年爱情故事的女主角是联邦政府的环境部长？不对啊，她看起来比你年轻太多了……”
　　King本来就怒气冲冲的样子，一听到最后那句，气得拎起Kitty的后衣领就往外拖：“我看你是最近恋爱成功太飘了。”
　　“我什么都没说错，都是大实话，”Kitty徒劳地挣扎，“别拉衣领，我的完美造型要坏掉了。”
　　“对了，秦简，你知不知道萧让要来S市了啊？他要当S市的重建大使，好多人说他疯了，毕竟S市……”
　　Kitty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后面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
　　秦简笑了笑，看向Keviness：“说真的，萧让冒着风险跑来S市做这种事，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确实是好人。”Keviness说道。
　　“你也很好，”秦简握住她的手，“其实大家都很好，毕竟原本是有机会全身而退逃离S市的，是大家选择留下，在爆炸后拖住了那群机甲雇佣兵的动作，才能争取到七千多的幸存人数。”
　　Keviness没说话。
　　“对了，你还记得许丞一吗？”秦简说道，“我刚看了新闻，原定S市举办的XD1A的S4赛季比赛，报道起始日是今天，绝大多数队伍都会在提前到达，S市袭击事件让XD1A界损失惨重，已经到达S市的队伍共计115支，只有2支住在A片区格外豪华酒店的队伍幸免于难。至于他所在的ARASHI，本来昨晚也应该在S市，但他们的飞机延误了，飞机还没落地，S市机场就已经没了，最后降落在了H州机场，实在是幸运。”
　　Keviness点点头，在她看来许丞一还有他那群队友人都挺好，能幸存实在是件好事。
　　秦简笑了笑：“我觉得同样幸运的还有温馨之家，温馨之家是个裁缝铺，有一个非常善良且勇敢的主人和一群可爱的孩子，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见见他们。他们前几天因为日渐激化的□□斗争搬离了S市环区，也算是幸免于难。”
　　“嗯。”Keviness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