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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怀疑 ...

  •   昨晚他们俩都没睡好,一直絮絮叨叨地讲话,学了什么爱吃什么讲个不休。讲到口渴下床倒水,宇文成都说天似乎亮了,索性两人都不睡了,唤人进来梳洗。

      轿子早早就到了偏门等待。等着无聊,宇文成都用佩刀从坐垫角割下一根线绳,提议翻花绳玩。如意嘴上说着无趣,玩了一会,侍卫提醒要启程了,她还不太高兴。宇文成都悄悄说轿子行稳了再玩,他就摆在这不动。

      宇文府占地大,位置有些偏,约莫半个钟头才走到大路上来。如意用手肘碰碰宇文成都,勾起小指,挑起他手上的线绳,向里一翻,变换出新的花绳图案。

      “这是我的绝技。”看着宇文成都皱起的眉头,如意得意洋洋的炫耀,“承认落败吧。”

      宇文成都的中指伸进繁复的图案之间,拇指从缝隙间钻出,最后稳稳当当立住。宇文成都得意起来收敛些,只是手送到如意眼前等着,手掌轻快地晃悠。

      忽然,她瞥见宇文成都关节勒出几道红痕,他的手背肤色虽深,露出的手掌却苍白。低头细看,甚至能看见微微胀起。看得久了,她不小心用指甲碰着了,宇文成都觉着奇怪,“是还没想出来吗?”

      如意摇摇头,“这里不疼吗?”宇文成都倒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淡淡红晕,“没什么感觉。”如意又用指甲戳深了些,加了些劲。宇文成都下意识退了一下,更多的是从指节处传来的麻痒,然后浮上来心慌意乱的片段。

      如意也想到这些,缩回手低下头去,无意识地在软垫上画圈。虽然已成亲了,说到底他们真正相处堪堪几天,一想起新婚夜的那回,两个人还是害羞得不得了。

      轿子恰在这刻停下,外面人的话传进来,“公主,驸马,白马寺到了。”

      出了轿子,天色阴沉,浓密的云遮挡下透不出一丝亮光。先前钦天监算日子时曾保证过,定是个适宜上香的晴天。如意腹诽了总是解释天意难测的钦天监,宇文成都正在等她一起踏进门槛。

      这寺新修缮过,正中端坐的佛像金灿灿的。耀眼无比。堂前的供桌两侧放了高耸的蜡烛,正中间摆着紫金色香炉,是皇家上香特意换的。

      主持迎了上来,手捧着一盘子香就送到眼前。“公主,先选三根,驸马也一起。”

      如意挑了三根放在手心,侍立的沙弥恭敬地用蜡烛给她点上。她和宇文成都低了头在跪垫上俯下,她在心里想着,愿长久相伴。不知宇文成都许了什么愿。

      由主持引着把后边的观音也拜了,他们齐齐坐下来,等着后续莲花灯祈愿的仪式。

      宇文瑞都先前跟着他们后边,如意此刻才看到他的装扮,打扮得如善财童子一般。

      虽说宇文瑞都比她年纪大得多,可眉心还用金粉画了一颗痣。他久居朝堂,日晒少些,平日穿着已不俗,现裹在仪式的华服更增添贵气。

      他看似虔诚地捧着一朵赤红色的莲花灯,灯体原本是透明的,日日用朱砂调水煨着,赤红色就渐渐从内蕾向外瓣蔓延出来。

      两旁齐齐坐着的僧侣原本念诵着轻柔缓和的经文。突然,不知谁带头一转,声响渐渐大了,浩大到要震碎所有人心中蝇营狗苟。

      其他地方静悄悄的。

      如意眼皮跳得厉害,有种不同寻常的预感,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匮乏的心机不足以揣测出来,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瑞都手中的莲花灯,静静等待。

      一步,两步,三步,宇文瑞都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

      念诵声响渐起,如意察觉宇文瑞都的步伐急促了些,故意错开了念诵节拍。外人看上去他为了跟上节拍,紧张到差点踩到自己的脚。

      他要干什么?

      心在胸膛里差点跳出来,如意恨不得起身怒斥,没有这样的规矩,莲花灯未放下前,她不得出一言。

      摇晃的赤莲在落地刹那碎裂,香炉升腾起一尺高的青烟。碎片中朱砂混着不知名粉末在白马寺新铺的砖上灼烧,呛得寺内众人连连咳嗽。

      如意离得最近,看见宇文瑞都本该惊慌的脸上露着未藏好的笑意。她刚想质问,却被宇文成都一把拽出殿内。

      宇文瑞都出来得晚,一见如意就跪下连连磕头。

      寺内烟雾渐渐散去,有人大声叫喊,“天降吉兆!天降吉兆!”

      “朕倒要看看是何吉兆?”

      如意愕然。

      杨广携着皇后跨进来,所到之处齐齐跪倒,她也被宇文成都拉着跪下了,一片怅惘。

      一片屏息凝气中,跪在她身旁的宇文成都脸上未有丝毫慌乱,攥着如意的手却很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如意低声问道。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哀求一般安抚她,“回去……回去再说。”

      莲花灯碎裂之处隐隐现形,亲征二字赫然烫在地上。

      杨广大笑,“果真是吉兆”,他亲自扶宇文瑞都起来,“不愧是天生祥瑞之人,与朕意相逢。”

      皇后也附和着笑起来,“近日朝堂对陛下亲征一事多有争执,宇文家既蒙受君恩,自然为陛下分忧解难。”

      “二弟以为此兆何解?”宇文瑞都刻意提起,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松开了如意的手,弓着身子向前,“臣以为天意十分明朗,臣愿主动请缨,随陛下亲征高句丽。”

      杨广拍掌大笑,连声说,“好好好,不愧是朕的新晋驸马,得力干将。”

      这出戏原来自始至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只蒙上她一个人的眼,做着美满的幻梦。

      回程马车内,如意和宇文成都仿佛隔着楚河汉界,各自坐在一头闷声不响。

      沉默折磨着晨时刚熟稔一些的新婚夫妻。如意不知从哪里问起,宇文成都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

      她忍不住怀疑,这场婚事,是得偿所愿,顺水推舟,还是早有预谋?预谋的目标里包括夺取她的心吗?

      宇文家的布局从何时开始?

      如果要宇文成都娶的是别的公主,他是否……是否也如今日对她一样对别人?

      她一直知道父皇不喜自己。为了布置这一场戏,杨广也默许以她的祈福仪式作筏,引出征伐的名正言顺。众人皆高唱他的吉兆,无人在意碎裂的莲花灯,她的心愿。

      世间本无长久,也无人教导她,最初之时就必须分飞。

      得偿的心愿是不是紧跟下一回的诅咒。

      如意的眼泪滚滚滑落。

      宇文成都抬眼就是这一幕,慌乱上前却先手中的暖炉打翻了,香灰尽数落尽他的手掌,灼伤出星星点点的伤口。

      他不在意地用衣服下摆擦了擦,摆正暖炉过来,“昨日……昨日在宫中之时,母后唤你去她宫里,父皇召我去谈了……我不知如何与你说……”

      如意转过去头去,眼泪仍止不住的下坠。宇文成都从座下的匣内抽出帕子,想给如意擦拭又恐她更不开心,就递到她未转过去的手中。

      如意背过身去,把狼狈稍稍擦干一些,又听到宇文成都在身后补充,“我只愿……能与你多待几日……不与我说话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不要不见我,行吗?”

      宇文成都见虽没回应,但抽泣声也停了,就轻轻哀求如意转过来,说手刚刚着急暖炉翻了,手上烫了好多处,能不能给他看看。

      如意不是心硬的人,听见就转回来扯出他的手要看。她见没有宇文成都说得严重,就报复性的用指甲戳了一处,宇文成都很配合地喊疼,刻意把疏朗的五官扭成诡异好笑的模样。

      如意心里揣测万千,又忍不住因为宇文成都笑出声来。

      她讨厌与他待在一起,又担心不知还能和他再待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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