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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物番一:袁初静和她的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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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朔风。
南地七月炎热多雨,总让人觉着心里闷闷的,浑身不舒坦就是了。
晨光熹微,山路难行,一个青衣人戴着箬笠闷头赶路。
若不是花谷之中米粮不足了,袁初静是断断不愿跑出大老远去县城转一圈的。日头毒得狠,花谷隐于梁夏交境的群山之中,倒是凉爽了,就是离县城忒远,最近的也就是梁州境最东边的瞿县了。花谷与夏州境还隔着条河,若要过去非得翻了山再渡了河,等袁初静回谷,两位师傅和师兄只能捕猎度几日了……
瞿县的粮铺很多,袁初静最常去的是张记。也不是张记的米粮比别家便宜或者好吃,单纯因为近罢了。袁初静惫懒,若非买些成衣或者刀斧类需要耐用的,她一向懒得费心挑拣。再者,师兄从前常在这里出诊,张记老板十分感激师兄为张老夫人医治顽疾。袁初静十三岁开始独自出谷买粮时,张记老板便对她多有照顾特意嘱咐了伙计,那些伙计不会因为她年纪小而短了斤两坑了银钱。
过了九月,木槿花的花期结束,袁初静就要十六岁了。
这些采购的事,她已经很熟练了。寻伙计买了一石米,一斗三十文,一石共计一百二十五斤,用了三百文。不要问她为什么买这么多……谷中人少,但除了大师傅,都吃得多。二师傅教她习武,日日锻炼,力气是粮食养出来的。师兄比她大了三岁,是青年劳动力,谷中赚钱的一把手,不能亏待了身体。
买来的米粮布匹货物装得下大半个牛车。牛车是专门帮粮铺拉货的。
赶车的刘阿伯跑了几趟花谷了,见着袁初静便笑着招呼着,“丫头又来买粮了?趁着这会子凉快,可再去逛一逛了?到了中午天可热咧!”
袁初静整理着货物,弄出能坐的空地,笑着回道,“阿伯,我都买完了。我便是赶早来的,我们早些走,您回来还赶得上午饭咧。”
刘阿伯笑了,“丫头心善,不忍老头子晒着毒日头。”
袁初静微微笑着道,“也免得我师傅师兄们饿着。前两日下着雨,路不好走,米缸空了一日了。”
刘阿伯笑道,“这季节多雨,花大夫也有好几日不曾去医堂坐诊了。”
袁初静回道,“师兄向医堂辞了职务,阿伯以后很难见着师兄了。”
刘阿伯诧异道,“花大夫医术好,怎么就辞了?往后要去做什么?老头子只未见着花大夫坐诊,还没听说了这个咧?”
刘阿伯说着套好车牵上路,执着牛鞭吆喝一声,“丫头坐好,就走了。”
袁初静坐在车后头靠着两袋子大米,叹着气道,“不仅阿伯难见着师兄,我也快见不到是师兄了。他打算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嫌我年龄小,不愿带我。”
袁初静既无奈,又为不久后的离别忍不住有些伤感。
拉车的牛嘚嘚叩着路面一路跑,牛车摇摇晃晃地前行。
刘阿伯看得出袁初静有些不开心,她还小,或许没经历过许多别离。刘阿伯劝诫道,“人世无常,花大夫年少有为,更应该出去闯闯,见识大千世界,这是好事。不管他去了多少地方,走了多久,总要回来的。丫头你也不会一直待在这儿的,再过几年,翅膀硬了,都要飞走了。这花谷啊,是你们的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还有你们师傅在,你们总会回来的,就是老头子我,不知道有多少活头,看不看得见你们都飞回来,可难说了!”
袁初静感谢阿伯好意,“阿伯寿比南山不老松!”
刘阿伯哈哈笑着,中气十足,定能长寿安康。
一路上刘阿伯给袁初静讲着县城里的东家长李家短,袁初静听着有趣。
牛车到了刻着花谷二字的大石头前不远处就过不去了。那里的路有些狭窄,刘阿伯帮着初静将货物卸在路边的乌樟树下,招呼一声赶车走了。
袁初静看看日头,回来的早了。她也没打算一件件搬回去,这里离住处还远呐。
乌樟树的枝干结实,又在此地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很是蔚然。
她看准树干上的踩点,跃上去坐着,背靠主干,箬笠朝脸上一罩,一边乘凉补觉一边等着师兄来接。
过了不久,一人牵了一马往这边来了。
那人身量颀长清瘦,着深蓝布衣,面容清俊却有些苍白,一双凤眼,狭长明澈,光华内敛。
他是袁初静的师兄,是瞿县坐诊的花大夫,花重锦。
花重锦是个孤儿,八岁入了师门,修习医毒之术。
他的师傅曲况带他入花谷之时,正是重峦叠嶂皆繁花如锦,便取了花字为姓重锦为名。
花重锦远远地看见了掩映在繁茂树叶下的袁初静,也不扰到她,轻手轻脚地将货物放到马背上。其实,以袁初静的警觉,怎么会没有发现他到了呢?他心底暗暗发笑,便也纵着她。
货物装完,马儿有些不堪重负,咴儿咴儿地叫了几声。
袁初静懒懒散散的睁开眼,拿下箬笠,伸了个懒腰方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后朝着花重锦笑道,“辛苦师兄装货了。”
花重锦宠溺地笑道,“走吧!”
“嗯,跑这么一趟可累了,午饭师兄来做,我要吃肉!”
“好。”
两人一马慢悠悠地向花谷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