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断开链接…》陈弈竹

5、第五章

　　正如邱柏鹤所说，第三节课课间，豆妈就拿着两张A2纸打印的成绩排名表走进了教室，“同学们，这次半期考试的成绩排名已经出来了。我们班平均分排在全年级第六，比1班高出3.06分，恭喜大家，下次继续努力！”
　　此言一出，全班都震惊了。
　　他们学校虽然不看重成绩，但还是不能免俗地分了尖子班和普通班——1到6班虽然表面上与其他班级只有一个楼层的差别，但在师资力量、教学水平、对学生的要求等方面都与其他班相距甚远。15班的学生们万万没有想到，从来都只是吃着瓜围观那六个班神仙打架的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在班级平均分上踩了“尖子班”一脚。
　　那可是1班啊！年级前十他们就占了七个、全班50个学生没有一个下过年级前三百名、学生们每天趾高气扬拿鼻子看人偏偏还确实有那个底气，让别班同学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们没辙……现在居然被他们一个普通班压了平均分？
　　本以为等待着他们的是现实的重锤，然而迎来的却是一块松软喷香的海绵蛋糕，众人被巨大的幸福砸中，瞬间感觉晕晕陶陶如在梦中。
　　——天呐，是我们不知不觉被透了题还是1班考试前集体吃坏了肚子？
　　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由于情节过于离奇，还有人发出了“我怕是还没睡醒”的感叹，并引得周围同学连声附和。
　　“我也是。”
　　“我也……”
　　“我甚至还想躺回去再睡一会儿……”
　　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喧哗了一阵，豆妈又提高音量道：“这次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出在我们班——沈翔睿同学、文若同学，祝贺你们！大家也要多向两位同学学习啊！”
　　班里这下更是彻底沸腾了。
　　男同学们都是这个画风：
　　“卧槽，太给咱们班长脸了！”
　　“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我们的学霸发力了！以一敌百啊两位英雄！”
　　“沈翔睿你这是刚给男主光环续了费吗？”
　　“文若就是15班的珍宝啊！必须用心呵护的那种！至于沈翔睿……也还是随便呵护一下吧哈哈哈哈哈。”
　　前有沈翔睿、右有文若的罗曼：……
　　对不起，我不配和大佬们坐在一起。感觉这一方天地充盈的学霸气息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浑浊了。
　　然后，她还听到来自女同学们的歪楼对话：
　　“我们班草长得好、成绩也好，虽然身体差了点儿吧……唉，便宜罗曼了。”
　　“说起来，罗曼是不是充值了沈翔睿的男主光环配套版女主光环啊？你看看，前有文若、沈翔睿，后有安东小男神，全都只对她另眼相看！”
　　“这是什么偶像剧设定？我好酸啊。”
　　“我们班明明有那么好的男神苗子，却一个都不能属于我，多么悲伤。”
　　罗曼：讲道理，我也很悲伤啊。
　　还女主光环呢……我现在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好吗？
　　被这么两个明显不普通的人看上，还表现得好像她有多重要似的，每天争风吃醋就差大打出手了——你觉得这是一个偶像剧的展开吗？
　　不。
　　罗曼看得清楚。那两个人表面上重视她、关心她，对她仿佛世间独一份的特殊，可他们的眼底分明没有半点感情。就好像文若一开始告诉她的那样：因为你是我的『攻略对象』，在这个世界，只有你是特别的。
　　——听起来可真是一个能够满足所有少女心的解释呢。
　　然而，罗曼的确有点少女心不错，但少女心并不等同于恋爱脑啊！
　　罗曼不知道自己究竟“特别”在哪里，每次问到文若的时候，他也总是避而不谈。但这并不影响她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本能不断向自己示警：不管是他们为什么对你特殊，总归是有所求的。以他们的条件，这“所求”该有多大，才能支撑着他们为你做出那样不符合性格的举动来？如果你毫不设防地沉溺于他们编织的美好幻梦中，等到他们向你索取所求之物时，你真的有能力支付吗？
　　她觉得自己是不能的。
　　所以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论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无论那些言行有多么戳人多么“苏”，都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陷进去。
　　她这样想着，便又把书立起来挡住脸，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
　　强劲的凉意直冲脑门，将因为同班女生的议论而生出的几丝窃喜与骄傲，连着她的烦躁与不安一起，都狠狠地碾作齑粉，覆在心上，汇成了一片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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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妈贴完成绩表就离开了教室。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同学们都一窝蜂地挤在教室后面查看自己的成绩与排名。
　　换作往常，罗曼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毕竟她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对于学习成绩排名这种大事还是非常在意的。但她此刻心情正低落着，并没有精神往人堆里挤，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热心的同学把成绩表拍下来传群里了，是死是活到时候再说吧。她想。
　　听着背后那一声声或失望或放松的叹息，罗曼只觉得自己也是满腹怅然。
　　真是人生多艰啊……
　　忽然察觉身侧投来一道视线。她拿手里的外语书再次挡住脸，转过头去对文若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文若一愣，随即又绽出个温柔的笑来，“除了看你，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单单一句陈述，一个笑容，就好像只是一句平淡的日常对话。偏偏他的眼神又明明白白地传达着“你是我的唯一”这样的潜台词，昭昭赤诚，坦坦荡荡，使得这句话的杀伤力陡然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罗曼：“………………”
　　罗曼：“别说了，求你。”
　　她哆嗦着手摸出第二颗薄荷糖，心里把文若那坑爹的“人设模板·升级版”诅咒了一万遍。
　　撩什么撩！撩什么撩！
　　整天就知道瞎撩，不知道少女心是很脆弱的吗？
　　她好不容易用一个学期培养起来的抵抗力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她容易吗她？
　　想到这里，她又没忍住甩过去几个杀气腾腾的眼刀。
　　被莫名针对的文若露出一个惊讶和委屈交织的无措表情，顿时引得周围女生母爱泛滥，纷纷朝罗曼投来谴责的目光。
　　罗曼憋屈得不行，同学们满含着“看！这里有个脚踏两条船的人渣！”意味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一回头，罪魁祸首文若此时却苍白着一张脸，仿佛随时都会开始吐血。
　　明明是他导致自己被人误会，还被人指指点点，可罗曼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没被憋出个好歹来。
　　这时，女生们的视线引起安东注意。他转头打量着罗曼和文若，随后做出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夸张地喊道：“文若同学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文若刚刚为了那出苦肉计，主动开启了人设模板的发病效果，整个人都处于真实的虚弱状态中，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朝着安东摆手，对方只当没看见，做足了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起他那个闪瞎眼的黄金镶钻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是我。收拾一间VIP病房……我没事，是一个同学……男的，嗯，不知道什么科，都备着吧……对，派架直升机过来……哈？交通管制？开会？行吧行吧入乡随俗，车队过来要多久……”
　　眼见着安东像是要玩真的，罗曼连忙制止道：“安东同学，他真的没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然后又看了文若一眼，一字一顿重复道：“你真的没事，对不对？”
　　文若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看吧，他没事。”罗曼转向安东。
　　安东目光沉凝地注视她半晌，勾唇一笑，向那头说了句“算了，不用了”就挂断电话。
　　“好吧，美丽的女士永远是对的。”他对罗曼眨了眨右眼，手一翻，那个过于暴发户审美的手机消失不见，变作一颗包裹着玻璃糖纸的暖橙色小糖果。
　　“别不开心了。嗯？”他将那颗糖果送至罗曼眼前，“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吃糖的样子，要不要尝尝这个？有阳光的味道，很好吃的。”
　　他的声音十分真诚，那只手稳稳地停在罗曼前方，大有“你不接受我就举到天荒地老”的阵势。
　　同学们又开始对“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接过来，胆敢晾着安东小男神不理”的她怒目而视。罗曼纠结几秒钟，还是伸手拿起那颗糖果，道了声谢。
　　安东见她接了，便心情颇好地笑起来，满足得如同一只刚得到主人夸奖的大型犬。
　　随着安东转身，来自围观同学的压力也像是收到鸣金令的士兵，如潮水般从她身上退去。
　　罗曼总算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掌心。那颗暖橙色的糖果与冰蓝色的薄荷糖并排躺在凌乱无序的纹路之上，阳光自文若身旁的窗户照过来，被糖纸折射出梦幻般潋滟的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