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街》谢西红

4、林雾

　　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一种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要把我同样压成一个圆球一样。等到一切恢复正常，我发现自己躺到了一张床上。床单上的图案同我那张粉红色床单十分相似，但就是看起来像是被浆洗了许多遍，磨掉了原本的颜色，床板也硬了许多。
　　小澈，赶紧起床上学啦！
　　唉！马上就起。我习惯性回应，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上什么学，我不是在神女街吗？接着，我看到了年轻了许多的老妈还有自己缩小的身体。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还是有些懵圈。难道第一个屋子是时空穿梭之门？可大块头也没告诉我来到这里要干什么呀？而且我要怎么获取奇点？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跤，我才意识到这条路还没铺上柏油，现在还是一条布满碎石子的土路。抬头看看周围的景色，十多年来的城镇化进程让一切变得陌生而熟悉——这里原来是个栽满梨树的小山丘，现在变成了镇医院的大楼，那里原来是有着汩汩溪流的小山沟，现在变成了现代化的凤凰小区，这里原来是长满暗绿色青苔和黑色斑点的校园墙，现在变成了顶部拉满铁丝网的红色砖墙。
　　陆澈？是你吗？你感冒好了？年轻版的宋群叫了我一声，然后便拉着我往初四十班的教室门口跑去。
　　这几天你没来上学，可是错过了一件大事，我们班换了一个新的语文老师唉！看我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给了我一个爆栗，又加了一句，是个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大美女啊！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我的头被宋群敲得晕晕乎乎的，等看到那个这几天让我魂牵梦萦的倩影时，我不由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真的是她！但与现实中的女人不同，眼前的女人双眉修长，眼神明亮，仍是玫瑰色的唇，但配上略带婴儿肥的双颊，浑身散发出新鲜草莓蛋糕一样的香气与活力。
　　女人曾经做过我的语文老师？我怎么没有印象了？我努力回想自己上初中时遇见的一任又一任语文老师。喔...对了！是有一个年轻漂亮的语文老师曾经来代过课，那段时间班里许多男同学的语文成绩突飞猛进，还打破了作文分享课的范文都是女生的惯例，可她只来代了不到两个月的课便不知什么原因离职走了，以至于我只留下了这个语文老师长得很美讲课手法新颖这点印象，具体什么面容却如同成长过程中被不断丢弃的课本一样遗失在了废纸篓里。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大块头对我说的话——想象你最想见到的人的轮廓，是因为当时我想到的是女人，所以我来到了与女人初见的这里吗？这真是太好了，这次我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与女人多说几句话。
　　我捣捣宋群的胳膊肘，咱们新来的语文老师叫什么名字啊？宋群在验算纸上刷刷写了几笔，递给我。
　　林雾。
　　果然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女人就像是林间的白雾，飘渺，神秘。
　　那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
　　胳膊肘被反方向捣了一下，我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直直注视着我，如同清晨的露珠，让人想要把它掬在手中。
　　我能说自己走神了吗？真是不想给女人留下糟糕的第一印象，但事实就是，我连现在在上哪一课都不知道。用眼角的余光撇撇课本，也没记起课文内容。
　　老师，我现在还没想清楚……我只得嗫嗫喏喏地说。
　　好吧，那你再想想。女人略过了我，另点了一个女生。
　　重新坐下，宋群一脸惊奇地看着我——这是你第一次没回答上老师的提问。
　　是啊，作为班里的尖子生，在最该好好表现的时候却闪了腰，吞吞吐吐无话可说，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该怎么挽回形象呢？我扭头看见了自己的另一个同桌，对了，叶雯是语文课代表！
　　这个时候镇上下属的几个村子撤掉了初中部，作为镇上的重点初中，本就空间不大的学校瞬间变得更为拥挤了，以至于班上的四个小队变成了三个小队，中间的小队一排坐了五个人，于是处在正中间位置的我就有了两个同桌。不同于宋群的活泼好动，叶雯就像是个沉默的学习机器，以至于我时常忘记了这个同桌的存在。
　　因为知道叶雯是由于语文成绩优异才被前任语文老师安排成了语文课代表，但她对获得这个职位并无任何欣喜，反而时常烦恼跟老师同学联络会耽误自己的学习时间，或许我可以从叶雯身上着手，夺来她语文课代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