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街》谢西红

3、交叉道

　　长这么大，我从来只在电视上见过鸡毛掸子，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真实的鸡毛掸子追着打，以至于现在我只能躲在沙发缝下面，不知如何应对。我该怎样告诉眼前只露出一双嫩白纤细的脚踝，在沙发前走来走去的女人我完全没有恶意呢？要是能恢复人形就好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接着，黑暗消失，从脚底延伸出一条幽暗的长廊。
　　呦！小伙儿长得不错，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迎面走来一人，国字脸，虎背熊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愣住了，眼前的长廊看起来特别像我有一次出差时预订的破烂小宾馆的走廊，阴森森的。先生，这里是哪儿？我怯怯出声。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我点点头。
　　那你转给我五个奇点，我带你逛逛这儿。别伤心，你适应这里就好。
　　什么是奇点？可是我没有奇点啊。还有我为什么要伤心?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自己过去常有的一个表情——问号脸。过去念书的时候我的问号脸时常收到老师善意的回复，只是工作之后我的问号脸变得毫无用处，常被漠视，因此我已经控制好自己不再露出这个表情了，想不到今天又破例了。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呆太傻，大块头看我许久没有反应，叹了口气，又大力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算了，我第一次来这儿也跟你一样，当时是个老头儿帮助的我，就当日行一善吧，走，我带你进去。
　　幽暗的走廊尽头，大块头推开一扇绣金色的木门，一个大厅出现在我面前。厅里有一个巨大的圆桌，桌边聚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人。有的身形极为壮硕，像是吃多了膨化剂，有的身形却又极为瘦削，隐约可见脊柱两旁的骨头，有的满头银发，有的正当壮年。他们都闭着双眼，朝着圆桌中央伸出右手，而每一个人的指尖都跳跃着大小不等散发着莹白光芒的圆球。
　　他们在干嘛？我小声问道。
　　没关系，你可以大声说话，他们听不到的。他们在凝练记忆球，没什么可看的，我带你去交叉道。
　　大块头扯着我往前走去，我发现大厅里还有许多类似这样的圆桌，而有的圆桌上有许多圆球从人们的指尖飞出，腾空，然后被圆桌上空类似蜘蛛网一样的东西截住，闪烁了一会儿后便消失了。
　　你看到的这些人，还有我们都是在某种契机之下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我敢打赌你肯定猜不到我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契机是那张粉红色的床单？我不由想到。
　　好了，欢迎来到神女街，这里是交叉道的入口。现在，让我看看你有多少个奇点吧。喏，像我这样，伸出右手，感知空气中属于你的元素。
　　我闭上眼，感觉有细微的风从指间穿过，睁开眼，一只银色的小球出现在手掌中央，小球上方悬浮着91.0。
　　才是银色。这是一个奇点都没有啊。快点，我教你赚奇点。现在，立刻，马上，想象你最想见到的一个人的轮廓，然后走进这条路上的第一个房间。你这什么眼神，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放心吧，好好体验一下你的第一次，我在这儿等你。
　　于是，我鼓足勇气踏进了不远处的第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