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街》谢西红

11、重叠道

　　是不方便吗？看到女人像是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许久没动弹了，我只好出声打破沉默。
　　喔！没事，我可以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你租的房子在哪儿？我查一下导航，看去你那里需要多久。
　　明德小区7号楼3单元2楼。我报上地址。
　　嗯……到你那儿大致需要四十分钟，路过十二个红绿灯，还要过高架。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发。
　　老师，注意右边，有辆车要加塞儿！……老师，前面马上变红灯了，赶紧踩刹车！……老师，走错路了，下个路口才右拐！……四十分钟的路，我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像被绳索揪住了，时紧时松，不时有种在马路上玩命儿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太久没开车，手生了，路上车又多，你没被吓坏吧。终于到了目的地，女人松开方向盘，轻呼出一口气。
　　老师，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打的或者坐公交过来。我惊魂未定地甩了甩头。走吧，我们上楼去，我的屋子是密码锁，你等会儿输入密码就能打开了。
　　这就是你的家？
　　幸亏我现在是一只鸟，要不然肯定会羞愧地满脸通红，本来空间就狭小，东西还堆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下脚的地方只剩下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一个单身男青年的屋子，就是这样子的，让老师见笑了。
　　没有，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东西是有些乱，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有种家的味道。这是你现在的样子？女人发现了书架上我的照片。
　　是啊。
　　你都长成高大挺拔的帅小伙儿了。我也老了。时光真是匆匆。女人抚着照片感叹道。
　　老师你说这话可不对，变老的是我，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连三十岁都不到啊！对了，我刚刚在路上就想说了，我现在长大了，参加工作了，你也不再是我的老师了，我可不可以换个称呼，叫你姐啊？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放在你我身上，一日为师，终身为母都可以的，你叫我姐不就差辈了？
　　怎么会差辈。在单位里四五十岁的女人我都叫姐，怎么换到你这儿就不行了？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我还年轻吗？女人听了我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不再年轻啦，小澈……女人发出轻声的叹息，触摸相框的手从书架转移到了敞开的电饭煲上。你愿意叫什么便叫吧，我们来谈谈正事，这些地方会不会有什么能够触发你变身的机关，你得赶紧变回来才行。
　　姐，我是在晾床单的时候失去意识的。呶，就是挂在晾衣架上的那条粉红色床单。
　　女人帮我把已经风干的床单拿了下来。嗯……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除了颜色不适合你。
　　姐，你刚刚也太冲动了，这床单这么古怪，万一也把你变成一只鸟怎么办，我都来不及制止。我被女人的动作吓了一跳。
　　看我，没想那么多，还好没什么事发生，我还得帮你找到变回来的方法呢。不过，就算像你一样变成一只鸟，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女人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这时，女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女人看了下来电显示，没接。可电话铃声停了几秒，又重新响了起来。女人把床单放在床边，叹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有事外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叫我回去我便要立刻回去呢？……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女人重新回来时，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我可以在你床上躺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床单还没铺上。
　　没关系，我现在头有些痛，只想安静得躺一躺。女人说着，把自己蜷缩到了床上。
　　那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拍拍翅膀，正打算自己找个角落呆着，却突然发现床上的女人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我围着床飞了几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跳到了床单上，蹦了半天，终于眼前一黑，重新见到了那条幽暗的长廊。只是这一回，当我奔到大厅里，只来得及看到女人的背影坠入了一个黑洞，而黑洞上方竖立着一个路标，上面写着——重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