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告白》多蕴漫文化

22、拥抱

　　他一丝不苟地将我的乱发拨到耳后，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我脸上的肌肤，我顿时一僵。
　　“还有，林修士没有做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情，正如你没有对我失望一样。”
　　被短暂触碰过的脸颊开始发烫，我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但叶明昊好像毫无所感。他替我整理好头发后，顺势用手掌将我的脸庞像呵护娇嫩的玫瑰花朵那样围拢在中间，但并未真的接触到我的面庞。我顿感诧异，眼睛因为那双宽大的手掌中传来的微弱温度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目光灼热地注视着我。
　　金眼在参差树阴的遮挡下显得有些幽深，但其中光晖依旧耀眼。我吃了一惊，轻轻转过头去，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啊？请尽管说。”
　　他刚才虽然一直在安慰我，或许是感觉到了我和他之间突如其来的别扭感了吧？听到我的话，他的手有些颤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就是在纠结……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给你个拥抱？”
　　“啊？”
　　“我也是突然之间产生的想法，你不用觉得有压力……”
　　听着他的声音，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先前我们两人相处时最容易感到紧张的人是我才对啊。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手足无措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弯起嘴角，故意歪着头假装陷入了纠结。
　　“啊……”
　　叶明昊见状显得更紧张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好吧，应该会有所帮助的。”
　　我决定不再逗他，微笑着答应了。
　　听到我的话，叶明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环抱住我的后腰。之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我深深拥进了怀里，。
　　他现在身穿制服而非铠甲，身体的温热触感传来，我的内心泛起一阵悸动。
　　即使坐下来，他的身形也要高大得多，我的脑袋顶多只能触及他的肩膀。我犹豫了片刻，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就这样安心地靠着他，心情不由变得明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明昊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再次响起。
　　“林修士，虽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私心，但是如果你会因为那样的念头感到痛苦……”
　　轻言细语的声音太过温柔，我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那我们就把它叫作‘大公无私的私心’吧。”
　　“……”
　　“你感觉好点了吗？”
　　叶明昊低声问着。温暖的怀抱，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轻柔的话语令人陶醉又有些令人神思缥缈，我一时无法作答，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心情真的变好了，双眸笑成弯月。
　　“嗯，好多了。”
　　听到我的回答，叶明昊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快。我静静地反复回味他刚才的话语，沉吟良久。
　　“大公无私的私心。”
　　午餐过后，我拜托乔乔替我打理头发。乔乔轻柔地将木梳梳到发尖，犹豫了很久，好像很舍不得剪掉我已经及腰的长发。
　　“左边才到胸口的位置，右边却低垂到腰部，这也太难看了，我可不要这样的丑八怪发型。”
　　我自嘲道。乔乔一下被我逗笑了，用轻快的声音答道：
　　“知道啦。”
　　以前在神殿的时候，我的头发就是乔乔帮忙剪的。
　　乔乔的理发手艺很出众，其他的同伴也会经常拜托她剪头发。那时候我围着床单充当罩衣坐在乔乔身边，一边任由她的手指在我的头顶上忙碌，指尖触碰头皮的感觉轻柔而舒服，安逸得让人昏昏欲睡。
　　剪完头发，我看着一地的细碎的落发，开玩笑地说道：“这也算是留下了光荣的作战印记了吧？”
　　闻言，乔乔调皮地应道：
　　“攒起来也挺有意义的啊。”
　　说着，她真的捡起几绺头发收了起来，结成一个精美的结，塞进锦囊中交给了我。
　　帐篷外，和煦的阳光静静地挥洒着光与热，清爽的风儿温柔地吹着。我有些不习惯地看着肩头变短的头发，想要起身走进帐篷照照镜子。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修士！”
　　“副将大人？”
　　来人正是狄仁武。他一看到我就豪迈地笑了起来。他今天没有穿铠甲，而是换了一身日常的打扮，少了几分威风凛凛的雄姿，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十分健壮明朗。
　　我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我还以为他会浑身缠满了纱布，最起码也要撑着拐杖才能行走，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恢复的速度让人震惊。看到我紧盯着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狄仁武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还是那么豪放不羁，中气十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都是林修士的功劳！虽然其他伤员也恢复了很多，但我是恢复得最彻底的！”
　　见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狄仁武连忙甩胳膊蹬腿地跳了几下，震得地面尘埃浮动，急切表明自己真的已经完好如初。
　　“您要是还不信，那我就直接将伤口痊愈的痕迹给您看吧。”
　　说完，他想要开始掀起衬衣的下摆……
　　“别做奇怪的事情。”
　　一道低沉的嗓音如同铜钟一般威严地响了起来。闻声，狄仁武欲要掀衣的手哆嗦了一下，立刻垂到两侧立正站好，后背绷得笔直。
　　祁长羽大踏步走过来，将手放在狄仁武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地叫道：
　　“狄仁武。”
　　只是被叫着名字而已，狄仁武却瞬间变色。只见他面色发白地用力点了点头，一边急忙整理着衣服，一边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将军大人！我只要有时间就会检查受伤的部位，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习惯……”
　　尽管未曾真正掀开衣衫，狄仁武却像是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般慌张，又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林修士的。”
　　祁长羽仅是一只手放在狄仁武的肩膀上，却似乎压着一副千斤鼎。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战战兢兢的狄仁武已经变成了一个牵线木偶，一举一动全都受着祁长羽的操控。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觉得好奇，之前听说您在帐篷里面休息，我还以为需要继续治疗一段时间呢。”
　　看到他的惨状，我赶快打起圆场。听到我的话，狄仁武这才变得轻松了一点，笑着说道：“我其实昨天就醒了，而且立刻就活蹦乱跳的了。可是将军大人不让我动，所以一直躺到了现在。刚听说林修士醒了，我就想过来看看。”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看似冷冰冰的祁长羽也很关心下属，但转念一想，狄仁武跟了他多年，大概早已是过命的交情。
　　“昨天其他修士本来打算过来帮我治疗的，结果发现伤口全都愈合了，他们还吃了一惊呢。”
　　狄仁武语气夸张地讲述着，我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悄悄转过头看了一眼祁长羽。
　　只是短暂的一瞥，却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紫瞳中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正在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才发现他是在盯着我的头发。就在这时，祁长羽开口了。
　　“剪短了啊。”
　　“啊，是啊！不奇怪吧？……呵呵？”
　　我原本想平静地解释道这是刚剪的，脱口而出时却成了像是在询问祁长羽的意见，语无伦次间我斟酌着用词想要解释，祁长羽突然出言说道：
　　“还不错。”
　　“林修士，将军大人的意思是，挺好看的！”
　　见祁长羽没有鄙视我的提问而是平静地做出了回答，我已经受宠若惊了，不免傻笑着愣在原地。狄仁武则快言快语地替自己的将军大人做着注解，而且他还嫌不够，接着又哈哈大笑地补充了一句:
　　“直接说好看就行了，您还非得绕个圈子。”
　　他咧着大嘴打趣似地看向祁长羽。不料祁长羽面色一沉，皱起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瞬间就蔫了下去。
　　将军大人的心情真是阴晴不定。我有点坐立不安，想要找点话题打破眼前尴尬的寂静氛围。
　　既然祁长羽还算满意我现在的发型，我于是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之前左边的头发被削断了一半，怪不对称的，所以这次索性两边剪齐了。”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因为祁长羽的表情在听到“头发被削断”时就变得奇怪起来了。我说完后，只见他目露歉疚的神情低声说道：
　　“可惜了。”
　　嗯，我有时不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祁长羽实际上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他表面上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心里却一直在隐隐地关心着对方。他能看出我的困境是什么，面对我无法应对的状况时，他会用最合适的方式帮助我。
　　在狄仁武生命垂危的瞬间，在我因为无法发挥神力深陷绝望的时候，当我畏惧可能要背上一生的负罪感的时候，当我厌恶我自己的时候，他紧握我的手说道。
　　“要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