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告白》多蕴漫文化

12、劫后余生

　　“在那么近的地方遭到了偷袭，一定吓坏了吧？”
　　“……”
　　“没事的，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愣愣地看着那双怜惜地注视着自己的金眸，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你看看你，是怎么一路跑到这里来的啊？”
　　叶明昊依旧满脸怜惜地轻叹着说道。
　　上山的时候原本已经筋疲力竭了，后来又疯了一般冲下山来……方才经历的种种冲击带给身体和情感的负荷，现在一次性全部释放了出来，我的身心都在剧烈颤抖着。
　　“……箭，箭……就从眼前飞过去了。”
　　看到我泛红的眼圈，叶明昊的面色又沉重了几分。他轻皱眉头，缓缓拍着我的手背，试图让我的情绪缓和下来。
　　“羽箭吗？”
　　“是啊……如果不是虎威将军救了我，我，我……”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声音已经哽咽了。羽箭突然飞出，佣兵应声倒地，埋伏的扶林国士兵一股脑冲了出来。我觉得应该向他详细说明当时的状况，可是声音总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磕磕绊绊地讲述着，叶明昊伸出一只手掌握着我的手安慰道：
　　“没事的，什么也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另一只手掌也抬了起来，看样子想要轻抚我的脸颊。然而就在手掌即将触碰脸颊的瞬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刀剑入鞘声。
　　我猛然一惊，身体立刻又颤抖起来。现在即使听到很轻微的金属撞击声，身体也会条件反射似地做出反应。我提心吊胆地转过头，看到护国军的一些军士们已经从山上下来了。
　　他们在到达这里之前一直都神经紧绷地戒备着，现在已经确认安全，所以纷纷将剑收回了剑鞘。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祁长羽面无表情地往这边走来。他的表情太平静了，仿佛刚才和发起偷袭的扶林国士兵进行恶战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他的样子我反而放下心来，最起码，他是安然无恙的。一名副官小跑过去向他报告着什么，祁长羽点点头作为回答。之后，他再次迈动脚步向别邸这边走来。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谢、谢谢。”
　　我努力想站起身来，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蹦出的来只有一句感谢。然而祁长羽对此没有任何回应。
　　他就是这副样子，我并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叶明昊也跟着我一起站了起来，神色严峻地向祁长羽询问起刚才的战况。在敌人的此次偷袭中，我方一人死亡，十二人负伤。
　　伤亡损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但死亡一词在我的脑海中盘恒不去，我的身体瞬间冰冷。
　　是那个佣兵吗？
　　向叶明昊汇报完毕，祁长羽再次看向我，暗沉的眼圈周围带着浅浅的疲惫，神色并没有太大异样。或许遭到偷袭这种事并没有让他太过震惊。他大概只是觉得麻烦，并且疲于应付这种麻烦。
　　“怎么还没治疗？”
　　他皱着眉头问道。
　　“一会儿还有伤员，我不能浪费修士们的神力……”
　　我有点怯生生地回答。
　　听到我的话，祁长羽脸上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嘲讽。
　　“修士受伤就不算伤员吗？”
　　他不耐烦地说道。我茫然抬头，但他不再理会我，转头看向叶明昊。
　　“更正一下，一人死亡，十三人受伤。”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转过身径直向别邸大门走去。一旁的乔乔见状紧紧拽住我的胳膊，语气坚决：“好了，你现在也是伤员了，赶紧治疗好好休息吧。”
　　我愣愣地看着祁长羽远去的背影，直到乔乔摇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这才点了点头：
　　“知道了。”
　　……怎么莫名有点哭笑不得呢。
　　原本计划好的晚餐被取消了。
　　所有人都出来悼念死去的佣兵——没错，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虽然隐约猜到了，可依旧无法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现实。脑子里全是他笑着给我加油的画面，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然而战争还没结束，只能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由于突发的状况，原本的休整一天的计划延长到了两天。第二天晚上，全军举行了晚宴。伙夫们用别邸中的锅灶厨具做出了丰盛的菜肴，这可是行军旅途中的粗劣饮食完全无法比拟的。
　　昨日还充斥着悲伤氛围的别邸前院，很快就被一片喧闹的交谈声所取代。
　　桌上还有美酒，众人就更加兴奋了。他们大声欢呼着，因为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喝到葡萄酒。
　　“筱若，你怎么不喝酒啊？”
　　我和乔乔正坐在长餐桌的一角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我的胃口不太好，吃得越来越心不在焉。见此状况，乔乔突然看着我问道
　　“嗯？我在喝啊？”
　　听到我敷衍似的的回答，乔乔的表情变得很微妙，继续刨根问底地问道：
　　“心情不好？”
　　“诶？怎么突然这么问？”
　　“看你才喝了不到半杯，要是换作以前现在早就三杯酒下肚了。”
　　乔乔故意咋着舌说道。原来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这么狂放不羁啊，我强自打起精神淡淡地笑了笑，乔乔有些不放心，于是伸手摸向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
　　乔乔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顽皮地将手盖在她的手掌上，灿然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天下无双的乔乔修士亲手治疗的，怎么可能继续生病？”
　　乔乔耸了耸肩。
　　“这倒是。”
　　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担忧的神色也有所缓和。
　　难得有一次如此放松的机会，可我并没有什么胃口。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依旧没有从山道上的冲击中摆脱出来。
　　不，准确来说，我是想要努力忘记当时的情景，可是……心情还是像吸了水的海绵一样沉重。
　　然而此刻大家都在开怀宴饮，我不想让自己打扰大家的兴致，于是便强打精神做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最后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虽然已经很努力了，可心情依旧很低落。最后，我低声向乔乔说道。
　　“乔乔，我去散会儿步。”
　　“要我陪你吗？”
　　乔乔停下手中的刀叉，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乔乔也想跟着站起来，我见状赶紧冲她摇了摇头。她先是满脸忧虑地看了看我，片刻后便理解地笑着说道：
　　“知道了，快去快回啊。”
　　这个地方在以前虽然是当地领主的别邸，不过地方太偏僻，一向人迹罕至，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山行之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别邸地窖里特别周到地存放了很多葡萄酒，昨天士兵们发现它们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他们的欢呼声到现在还在我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一边漫无目的地散步，一边打量着这座别邸的外观。前院由于举行着宴会的缘故一直喧嚷不停，随着脚步的远离，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楼上的几个房间里亮着灯光，距离很远也能看到，给人一种温暖安心之感。建筑物的其他部分则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真安静啊。
　　周围不仅没有人，就连一丝风也没有。虽然不远处依旧隐隐传来众人的喧闹声，但却更能衬托出这里的清幽之感。
　　月色皎洁，圆月的一角稍微有些残缺……我停下脚步举头望月。
　　“林修士。”
　　我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在月光的映照下，叶明昊的金发笼罩着一种十分奇妙的色泽。不过那双金色的眼瞳依旧光彩如昔，里面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在赏月吗？”
　　金眸的主人好奇地问道。
　　“啊……嗯，是啊。”
　　——其实我刚才并不是在赏月，而是在思考问题。不过就我的举止神态而言，他也没有说错，所以我顺势点了点头。
　　叶明昊闻言大踏步向我走过来，之后像我刚才那样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个位置看月亮视野更好吗？”
　　他边抬头望月边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是挺不错的吧。如果将军大人您也这么觉得的话。”
　　我顺着他的话说道。前方的视野一览无余，远处的山林也没有高到足以挡住月亮的程度。真的应该算是个不错的观景地吧？我的大脑不由自主地开始任由想象中的画面尽情驰骋，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叶明昊见状也跟着扬起几分笑意。
　　“当然，我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站在我身边，低沉的嗓音莫名地听起来有些温柔。——这个地方就像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某处秘密基地，这样的感觉竟然让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愿意与我一同散步吗？”
　　我们就那样在月下并排站了很久，叶明昊打破了沉寂。
　　我听他这样说，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脸。看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依言和他一起慢慢向前走去。
　　时间无声息地流逝，我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叶明昊突然关怀问道：“是食物不合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