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月皎惊魂现鬼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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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皎惊魂现鬼舞
花菱与冷寂雨的对话虽让不知内情者听得一头雾水，但有几点众人却是听明白了的。其一，花菱与冷寂雨是认识的，两人之间说不定还有些恩怨；其二，花菱与冷寂雨是为了同一个人来到这沁阳城的；其三，花菱与冷寂雨背后还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宫主”。
总结一点：这沁阳城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枯瘦老人望着冷寂雨动了动唇，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笑佛早已在枯瘦老人身边坐下，“怎么——你这‘子午催魂’莫希难不成还认识他？按理说，不应该啊——你一个用毒的怎会与一个用剑的有什么交情！”
莫希面色惨然，“谁不认识当初‘名动潇湘、誉满澧沅、剑震澶渊’的‘秋水公子’冷寂雨？谁又想认识如今的‘残剑’无名？”
一笑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道：“这话说得不错，却也十分没有道理。江湖中人只要见了今日这‘残剑’，还有谁想去见什么‘澶渊一剑’？！”
“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潇湘名侠——澶渊一剑’冷寂雨的风采，老夫有幸，亲眼见到了他十五岁成名时的那一战······”莫希想起往事，苦笑连连，“江湖风云真是瞬息万变，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他这样不好吗？”一笑佛仍是笑，“洒家倒是觉得他如今这样才配得上一个‘好’字。”
一笑佛起身走到一处角落里踢了踢先前被冷寂雨扔进来的三人中的一名歪戴皮帽的汉子，另外两人早已随着那些胆小怕事之人走了。这人不知是因为起不来了还是一些别的原因没走，一直缩在角落里。
“你小子要是还没死透就赶紧给洒家起来——”
那人哆嗦着身子站了起来，“不知佛爷有何指教？小人黄马······”
一笑佛厉声道：“说——你为什么还没走？”
黄马颤声道：“小人——小人不敢走，小人······”
黄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向人诉说他只是个市井无赖的事实，他似已被吓破了胆，腰杆再也直不起来，一双眼睛连人也不敢瞧，只是一味盯着地面，仿若那地上有成堆的金子等着他去捡。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让人简直不想将目光浪费在他身上。
一笑佛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敢走，只皱眉道：“好好站着把你该说的那件事说清楚，莫丢了男人的脸！”
“是——”黄马将身子挺直了些，但那腰杆仍是弯的，“沁阳城北本是出煤的地方，但一个月前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说这沁阳城北埋有一处藏宝的密窟。这个消息一传出，各路人马顿时蜂拥而至。有一名神秘的商人将那沁阳城北的地全买了下来，又不知从哪里雇来了百多个人便开始挖宝，谁知那一百多人挖了半个多月非但没有挖出来什么宝贝，却反而······反而挖出了一个鬼窟来，进去的人都······都死了。”
黄马似见鬼了一样满脸的恐惧之色，“那些人身上半丝伤痕也无，却个个死得狰狞可怕，双眼突出，七窍流血······”
一笑佛面色凝重，“可有人看见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黄马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一块石碑，上面用箭拼成了八个字——‘遇石再入，天现凶瞑’；还有一道石门，石门上用朱砂写了另外八个字——‘入门一步，必死无赦’！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小人想那密窟里必是有，有······进去的人必是触怒了‘它’，所以‘它’不光杀了他们，连那些进去抬尸体的人都没有放过。那些抬尸体的人本也是好心，却没想到平白遭了无妄之灾，到了第三天的午时全都······全都见鬼一般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而死！”
莫希嘶声道：“‘子不过午’——好厉害的毒！”
一笑佛狂笑出声：“同是用毒好手，你这‘子午催魂沙’的主人怎能不去瞧瞧！”一笑佛朝众人望去，“在座的十个之中只怕有九个都是为了那吃人鬼窟中的秘宝来的，即便不是为了那秘宝，必也是听说了那鬼窟的凶险想来见识下世面。洒家也不怕告诉你们，那些挖宝的人只怕连宝库的门都还没摸到便已死了，鬼窟里真实的情况只怕比这人说得还要凶险十分！如今可有打退堂鼓的，没有的话就收拾好家伙随洒家去抓鬼！”
一笑佛话音方毕，客栈外忽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和让人胆寒的笑声。客栈外寒风呼啸，这些声音经风声渲染之后更显得可怖，仿若有人在哭，有鬼在笑。
一道听不出是人是鬼的声音阴测测地道：“你这和尚好大的狗胆，你想抓鬼，鬼还想抓住你挖出你的心呢！血淋淋的热乎乎的人心——”
那对相貌骇人的夫妻的女儿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伸出小手向客栈外的某一处指去，“鬼······有鬼······娘，亭亭害怕······”
众人只见亭亭指着的那出地方竟当真飘着绿得渗人的鬼火，鬼火之中似有张非人的脸一闪而过。不过眨眼之间，那鬼火也不见了，只响起了鬼哭一般的歌声。
“冷月照孤冢，贪心莫妄动。一入沁阳城，必死此城中······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入碧血中······”
这歌声缥缈绵延，久久不绝，似有恶鬼一直在不停地吐息。
一笑佛狂啸一声冲入黑暗之中，“鬼——小鬼，藏好你的尾巴，千万莫被你佛爷找到！否则，洒家定要挖出你那颗黑心来！”
一笑佛一动，后面便有人跟着动了，其中已有几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男人的身体中似乎天生有一股不灭的热血，这股热血总会驱使他们做出一些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客栈中，小霸王吕光才踏出一只脚便被人拉住了手臂，“义父——”
黄化虎摇头叹气，“这场浑水我们不趟了。”
“这——”
“寻宝也好，抓鬼也罢，都轮不到我们父子。你此次随为父出来能见识到这些不凡的人物已足够了。”
吕光望了望客栈外的黑暗，咬牙道：“孩儿听义父的。”
朱七七四下望了望也拉着火孩儿往外走，“留在这儿没什么意思，我们也跟去瞧瞧那鬼长什么样子！”
那火孩儿似不情愿，“七姐，我们······”
“有那么多人在，你怕什么？你又能保证留在这儿就一定安全吗？”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
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原本也想要追出去，但因为女儿的哭闹不得不留在了客栈。妻子抱住女儿柔声哄道：“亭亭乖，你是听话的好孩子，不可以使性子，爹爹有他要做的事。”
“我不——”亭亭紧紧拽住父亲的衣袖，“爹爹你不要去，亭亭不让你去——”
丈夫柔声道：“那人扮鬼吓坏了亭亭，亭亭不想爹爹抓住他给你出气吗？”
“我······”
“亭亭难道不相信爹爹？亭亭不是说爹爹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吗？爹爹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丈夫见女儿已有所松动，又道：“亭亭，你看，很多人都追出去了，爹爹要是留在这儿的话，以后会被人耻笑的，亭亭难道希望爹爹以后被人瞧不起？”
亭亭急忙道：“亭亭不要爹爹被人瞧不起，亭亭答应让爹爹去······”
丈夫温柔地摸了摸亭亭的头，望向妻子，“伴风，我去了，你——”
柳伴风完好的半边脸在光影下显得分外柔和，“你去吧！‘塞上神龙’的名声不能没落在你我手中。”
“你放心，我铁化鹤定不会辱没岳父的美名。”铁化鹤身影一动，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黄化虎自然听见了这夫妻二人的对话，“塞上神龙”——想不到这夫妻二人竟是“塞上神龙”的后人，昔日“塞上神龙”那一手极具阳刚之劲的“紫煞手”不知令多少江湖中人胆寒。衡山一役之后，众人都以为这秘技早已失传，想不到······命运的安排当真是奇妙莫测。
多年过去，如今江湖中知晓那些武林掌故的人也没几个了。
留在客栈里的人都已无心谈笑，一个个安静无比地坐着等待消息，而那市井无赖黄马早已不见了，也没人说得清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这固然是因为无一人将他放在心上，但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缘故在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客栈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只见先前追出去的人中不少都已面色不佳地回来了。
黄化虎暗暗瞧得心惊，“两河点穴名家”王二麻子、“游花蜂”萧慕云、“神枪赛赵云”铁胜龙、“赛温侯”孙通······这些在江湖中享有盛名的人竟都空手而回了。
王二麻子笑道：“那位沈相公领着其他人继续去探鬼窟的究竟，我们几人的武功差了些，胆气也差了些，又怕这客栈中有什么变故，故而先回来了。”这件没脸的事却被他说得自然无比，那些连客栈的门都不敢踏出的人自然是没有底气说什么。
不多时，客栈里便又有了喧闹之声，留下的人都要回来的人将那追鬼的路上发生的事说清楚，回来的人也乐于讲诉。
王二麻子道：“你们怎么也想不到先前那受了气也不还嘴的沈浪竟身怀‘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这一路上我们瞧见了不少死得莫名其妙的江湖豪杰，众人都有些色变，只有他一人始终保持着轻松的微笑。后来那朱七七扮鬼吓人，他也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萧慕云也道：“朱七七那手把戏若是在别处使也没什么，偏偏是在那鬼墓之前，我当时已有些腿软了。”萧慕云虽是个夜走千家的独行盗，说话做事却有几分君子之风，他说起自己被吓得腿软的事面不改色，竟丝毫不在意这事说出来后别人会因此而看轻了他。
铁胜龙道：“那一笑佛倒是个人物，直接一掌劈了过去，若不是沈浪及时阻止，那朱七七说不定要吃大亏。”
吕光听王二麻子称那沈浪为“沈相公”便知道这一路上那沈浪必然做了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听王二麻子一一讲诉之后不禁对那不显山露水的沈浪有了敬佩之情。
王二麻子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变色，“这一路上发生的事着实万分诡异，那‘安阳五义’之首金林身上的伤——”
铁胜龙亦然变色道：“沈浪、一笑佛与那冷寂雨都已确认金林身上的致命之伤的确是‘紫煞手’——”
抱着女儿的柳伴风惊呼出声：“紫煞手——怎么可能是紫煞手？”
黄化虎瞧了柳伴风一眼，这些人还不知道眼前这女子便是“紫煞手”的后人，但依时辰推算那时铁化鹤显然还在这客栈之中，自然不可能分出身去杀了“安阳五义”。
王二麻子别过头去不去看柳伴风半边脸上让人胆寒的刀疤，“谁又说得清楚？当世会紫煞手的本该都死绝了，所有的谜团只有等他们回来之后才能揭晓了。”
柳伴风咬牙将满腹的疑问和不安咽下，如今她什么也不能多说。
另一边，那些抓鬼英雄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呢？
被沈浪留在鬼窟外的朱七七突然流泪道：“老八······我好害怕，万一······万一沈浪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留在这儿等他，我更不能回客栈去等他——我会发疯的！”
“姐姐······”火孩儿拽住朱七七的衣袖。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找他——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处！”朱七七忽然推开火孩儿，发狂般地奔进了那鬼窟之中。
“七姐——你回来！”火孩儿大声叫喊，他四下一望，只觉得那些阴影之中好似藏了无数个恶鬼，就等着他落单之后好来吃了他。“七姐——你等等我，别留下我一个人！七姐——”火孩儿叫喊着追了上去。
“姐姐——等等我！”火孩儿跑得很快，但他突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然挡在了他身前，“花······”
那人突然朝他出手。
火孩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那人一击之后他便立刻倒在了地上。
那人声音嘶哑难听，“你也别怕，我不会要你的命。”
不要命，要什么？
火孩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温暖的火堆边，身下是带着松香味的松枝，身上裹着的是厚实的白狐氅。火孩儿的目光移向坐在他对面的少女，那少女见他醒了，柔柔一笑，递了杯热汤给他。“你醒了，将这热汤喝下去暖暖身子吧！”
火孩儿久久不能动作，他本以为自己醒来后会身在地狱，没想到却是进了瑶池仙境。这句话一点儿也没说错，有这少女的地方就是仙境。七姐的容貌已是天下无双，如今见了这少女才知道什么是“无可比拟”，想他朱小八也算是读了几年书的人，但他竟无法准确形容出这女子的美。这少女的美是自骨髓里渗出来的，她身上好似有一种自灵魂里渗出来的柔光，叫人情不自禁地心动。
火孩儿暗自叹了口气，我七姐那样的人尚有沈大哥可以相配，她这样的人又有谁配得上呢？
火孩儿想到朱七七，不禁哭了起来。
那少女走到火孩儿身边，轻轻拍了拍火孩儿的背。“怎么了？哪里痛吗？我帮你看过了，你并未受伤。”
火孩儿将汤碗放在一边，抓住少女的手不放。“我······我担心我七姐，她还不知道我······”火孩儿想了想又道：“算了，有沈大哥和她在一起，她也用不着我担心。”
“别担心，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找她。”
“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少女再次将那汤碗递给火孩儿，柔声笑语：“你醒来时未将我当作坏人我就已很开心了，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哭闹。”
火孩儿将那碗汤喝下去，那汤的滋味好得让人留恋，火孩儿望着冒着热气的汤锅摇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而且姐姐你这神仙一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跟那忘恩负义、自私狠毒的老太婆有什么关系的。”
少女笑着又给火孩儿盛了一碗汤，“你很恨那个人。”
火孩儿将汤碗端在手里，“我没法不恨她！姐姐，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爹是‘活财神’朱百万，那个老太婆是‘十三天魔’中人称‘上天入地——掌中天魔’的花蕊仙，昔日她被人追杀、受伤将死，是我家收容了她，这些年来，我朱家上下皆待她不薄。我七姐更为了她大闹仁义庄，给沈大哥招惹了个大麻烦，没想到她——她竟然会来害我，她只怕还要害我七姐······”火孩儿说得又悲又气，那碗汤也喝不下去了。
火孩儿望向少女，“姐姐，我们一家人对她那么好，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少女抚了抚火孩儿的额发，“这世上有仇必报者比比皆是，有恩必还者却寥寥无几。你还小，不必对这人世绝望，你且想想，她毕竟还是有良知的，只是打晕了你，并未伤及你的性命，就连你身上这白狐氅也是她留给你的。”
火孩儿撇嘴，“这本就是我家的东西。”这话说得赌气意味十足，却未有什么仇恨之意。
少女又笑着抚了抚火孩儿的额发，“真是个孩子。”
火孩儿却呆呆地望着少女的笑容，“姐姐，你笑起来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你们若是见面了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姐姐，你可以叫我‘小八’或者‘喜儿’，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的笑容在火之光影下静雅温煦、柔美迷人，“檀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月皎惊魂现鬼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