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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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带你，你有脚，想走自管走就是。”卫风断然拒绝：“你若有大志，则必不能跟我。”
“我欠恩公两条性命，跟随恩公是我自己的意志，只求恩公你能成全。”
“你我何有相欠的？我救你性命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与恩情无关。”
“请让我跟随您吧！”薛凡毫不退缩地看着卫风，真的是认定站在眼前的人，倔强的脾气还是有着孩子气，若不是这样一个众人的支柱，想必这个少年也可同一般孩子那样无忧。
可卫风明白，自己确实不能带这少年离开，自己今后的道路自己都不清楚，眼下还得去寻一个人，怎能再带一个孩子上？
“您不用顾虑太多，薛凡绝不给您添任何麻烦，您若不要薛凡，薛凡走便是。”
走？他又能走去哪里？
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微颤的身影，卫风竟也不忍。
“你若真想随我就来吧，途中你若有别的志向我也不会阻止你离开，但谨记，你是为什么而踏上这条路。”
天刚微亮卫风便醒来，坐在墙边他看着昨晚收下的那人正躺在不远处，而周围围了一圈小孩子，大家都还没有醒，很自然地相互依偎着。这样的场景温馨地让人不忍移开目光，卫风有些感叹于有着这样人生的这群孩子。
相遇即使幸福。
背负着沉重包袱的薛凡何尝不是幸福的人。
“卫风你可曾知了？”
那时他笑着问自己，自己却一直不曾知了。
城里的那处杂物仓在昨晚燃尽，临街的人们都包着冷冷的或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那一片灰烬。在他们心里，薛凡这人已然不存在，但又确实如此地薛凡将不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薛凡草草收拾了一番，卫风从外面买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交予他，总算像是平常少年的模样。清逸的脸庞已初显出男人的俊彩，加上那双灵动而又有神的黑瞳，连卫风都被这样的薛凡给愣了一下。
卫风身上有着银两几乎全数留给了孩子们，景元和薛凡看着又要下跪被卫风拦住：“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男子要有男子的气节。”
“从今谨记恩公教诲。”
“不要叫我‘恩公’了，我叫卫风。”
“卫风……公子。”
也懒得再计较什么称呼，卫风不出声算是默许了这一叫法。
离开的场面也没有刻意的悲哀，景元说等两天收拾妥当就带这一院子的人走，神情郑重，霎时恍如第二个薛凡。薛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像对待一个男子汉一样对着景元。卫风要赶着一开城门便离开，薛凡自然紧随其后。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小院，他自然也看不到景元那张稚嫩的脸上止不住的泪水落到地面，湿了一片。
两人极快地出了殇梓，直到几里外的山头才第一次停下脚步。
远远地看着那座城，两个人心里各有所想，就在这目光来来回回间，卫风像是找着那八年的痕迹，又或者是更久以前的，而薛凡则空空望着那里，想着那里以后再也没有他的责任再也没有他留恋的人。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薛凡开口。
“去丰业，再到临安。”丰业是几十里外的小镇，因靠近国都殇梓交通便利，是很多商人官僚的枢纽之所，人口混杂。正是有这样的条件作掩护，丰业的各种经济才越来越昌盛，而那里有人正等着卫风。
“去前面一个驿站找马匹，今天在傍晚前一定要赶到。”卫风说话简洁明快，就像是很熟悉下命令一样，而作风亦是如此，薛凡看他坚定地一个转身以很快的步伐走离，在思考之时也不忘跟上。
“等您好久了，还以为您昨天就该来的。”
“昨夜醉酒误事，还望见谅啊。”同驿站的人打着哈哈，卫风从那人手里接过马匹，那人脸上笑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猛地望见身后的薛凡住了嘴。
“这位小公子之前没有见过，公子您……”
“是随行之人，颇有些交情。”卫风回答地暧昧不清那人也自然吞下下半句没有再询问。
待卫风一个凌厉的翻身上马，坐稳后一手拉住缰绳，一手自然而然地伸向薛凡：“你还未骑过马吧？上来。”
薛凡确实没有骑过马，他愣愣地看着卫风伸过来的手，不知该怎么办。
“让小人来助小公子上马吧。”薛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起，那人竟有这等力气毫不费力地抱起他。他惊讶之余一只脚就跨过了马背，而腋下的手亦换了主人，坐定后薛凡满脸通红地想着竟被人完全当成了小孩子。
“呵呵，小公子还真是轻，公子一路可不能薄待他。”
从马上望着下面的人，卫风抱拳不语。
“公子……保重！”那人也收住自开始而起的虚假容颜，凝重地抱拳看着马上之人。
“若有再相见之日定当痛饮！”
“必候公子！”
卫风一扬鞭，继而伸手抱紧薛凡纵马而去。
马上颠簸地厉害，没多久薛凡便觉股下疼痛且头昏脑涨，总觉得似乎马上就要坠下，但幸好卫风一手困住他使他稳稳地坐在马上。
“我知道你不适，但时机不可误，且等到后再好好休息。”
听着卫风的话，薛凡强咬着嘴唇点头。
到达丰业已是傍晚，卫风进入丰业城镇直奔一个角落的偏僻处而去，直到下马薛凡才似乎放心地倒下，晕厥过去。卫风手快将其扶起，最终抱进屋里。
“小店已打烊，客人是否有急诊……喲！”从里屋出来的人见到卫风先是一惊继而露出笑脸来，“我以为你会呆在殇梓呆到满意为止。”言语中有的抱怨被卫风一掠而过，只穿过那人进到里屋将手上的人放到床榻之上。
“你怎么还带了个孩子回来？！是谁的儿子？！”
“你儿子长这么大？”卫风没好气地开口，忍住想打眼前的人的冲动。
那人不禁细看了眼薛凡，喃喃道：“是挺大的了，只是这身子骨好单薄，看着挺小……不过长得倒是有一股气，到底是谁？”
“偶然遇见的一个孩子，救了他，他便随我而来。”
“报恩啊，可你也不像那种要人报恩的人……”
“中间的事你不用管，这孩子总要离开的，倒是你，那件事怎么样？”卫风站在一旁说。
“有消息，叫你两天内赶回也是这事。”那人正色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不到，只是说七天后在临安见面，到时候会悉数告知。”
“……”
“卫风，我看这事也没有准头，多半还是以此为借口引你去，你考虑清楚再说。”
卫风低头冥思，最终说道：“去。”
“你不怕他们又用那些事来劝你？我觉得没必要再去相信他们了，他们正是看到你不放弃才一次又一次来引你不是？”
“可是戚微，我不得不去。”
斯戚微听见这话不禁转过头，不想理那个死脑筋的人。
“我以为你去过了殇梓会看得更明白一些，看来是我对你的期望太大了一些，死脑筋的人永远是死脑筋。”
“不，正是去了殇梓，才……我必须找到幼堇，我要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然，我觉得死后定无法交代。”
斯戚微自是知道卫风话里故意缺失的那个人是谁，他霎时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要是跟那人有关，似乎卫风的脾气就会变得格外倔强。可是，那人都死了不是。死了的人干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了不是，不然，自己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开医馆来治活人呢？
很简单的道理，偏偏不明白的人一个跟着一个。
“死者已矣，这一次没人看着你，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那殇梓城里干了些什么，又没有按约定回来……”斯戚微说着只觉得一直温热的手掌拍到他的肩上。
“戚微，我没事，都八年了，我自己知道，只是找幼堇这事是决不能耽误的。”
“嗯，知道知道了。”斯戚微一笑，看着面前的人，“我斯戚微遇到死脑筋到这般田地的你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你要去便去，我反正暂时都不会搬动，你要是有什么事回这来便是，只是凡事切莫勉强，莫伤了自己。”
“戚微的话我谨记在心。”
斯戚微又一笑望向床上的人：“这孩子面色极其不好，我还是给他诊脉喂两服药吧。这身子骨要养起来还是不易，对了，他叫什么？”
“薛凡。”
“薛凡……”斯戚微轻手搭上脉，微微皱眉，有些怒道：“他到底有几天没有进食了？！”
“呃……”卫风猛然想起薛凡昨晚的话，今天出来的急一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真不知道你这么大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带一个，也亏这孩子还骑了一天的马！”斯戚微作为一个大夫有着的责任感极强。
卫风想起今天一天薛凡连一个字都没有吭突然从心里再一次佩服起这个看似单薄的坚强灵魂。
“你啊……”斯戚微有些许的无奈，“我去开药煮点粥，等他醒来就喂给他，到时你也吃点。”
待斯戚微的身影从房间离开，卫风才好好坐下，这几天身心俱疲他几乎没多久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于是当薛凡醒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且在一个陌生的床上，他迷茫了好一阵，直到看见不远处在椅子上睡熟的卫风，猛地想起自己定是到了丰业了。全身无力，连动一下都让他觉得相当吃力。
不得不放松下来的薛凡，最终只得选择用眼睛随处乱看，在这个明显不是客栈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卫风身上。
这个人不过是昨天才见到的人，而自己今天就和他共同踏上了某一条道路，这就是所谓人生的转折，一个不经意的擦身也会改变某些东西。
“你醒了。”突然而来的声音让薛凡警觉地望了过去，许是眼神过于凌厉，斯戚微不禁也抖了一下，但又瞬间恢复正常，“他抱你进来时你还昏着，不认识我是自然。”
斯戚微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药和饭一起端至床前，途中不忘看了一眼依旧睡着的人。
“看他累的……”
“您是卫风公子的朋友？”
“嗯，算是吧。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斯戚微将药碗递给薛凡，“先喝药，再吃点饭，你很久没进食了，要慢慢来。”
“谢谢公子，不知怎么称呼公子？”薛凡接过药问道。
“斯戚微。”
“有劳戚微公子。”半点眉头也不皱地吞下一大碗药，薛凡从斯戚微手里接过米粥慢慢咽下。动作极其有礼，惹得斯戚微很是喜欢。
吃完一碗，斯戚微很自然地问道：“够了么？再来一碗？”
“嗯……谢谢……”
斯戚微笑着拿过碗转身却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了。”
“十九？！”显然被吓得不轻的斯戚微差点没拿住碗，“你父母平时到底是怎么待你的？十九岁却像是十四五的样子。”
“我……是孤儿……”
又被吓了一跳的斯戚微半噎着话说不出口来，这个年代听到什么孤儿的并不是稀奇的事情，自己虽说都这么大了，经过那场变故也算是孤儿吧，但斯戚微还是第一次看到像薛凡这样的。
连饿的滋味都未尝试过的他，内心里有着不小的震撼。
“戚微公子。”
听到薛凡的声音，斯戚微回神给出一个笑容：“从现在起就开始好好吃东西吧，怎么着也要像是十九岁的样子。”
十九岁……时间是八年前，斯戚微望向椅子上的人。
十九岁的他和那个人，就那样分开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