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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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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音万万没想到，苏墨这一番话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天帝仿佛是被戳中了致命的关窍，气血攻心怒不可遏，口口声声都是要杀了魔界所有人，虽然他最开始的计划恐怕就是如此，但身为天帝是绝不能将这种话说出口的。
多大的狼子野心，都要找书神编个正当的借口来掩饰。
然眼下，天帝被激怒到一点都不想掩饰，怒吼道：“给我杀光他们！啊哈哈哈！区区几个蝼蚁，死不足惜！”
“就凭你这杂碎，也敢指责我？”
“我就是想斩草除根，你们能奈我何？”
污言秽语，不忍卒听。
连追随天帝一同出征的仙家们，都有不少人皱紧了眉头，摇头叹息。
姒音回过头去看，魔界中人已然被屠杀得七七八八，连被苏墨临时遣散的老弱妇孺都自请上阵杀敌了，却只会死得更快。她眉头紧蹙，看着一波波魔界将士倒下，心有戚戚。
苏墨身为魔尊必不可能低头，即便是低头，天帝也未必肯放过。
不可能放过，但是她还是想试试看。
“天帝，若我自愿伏诛，你可愿放过其他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瞥了一眼楚韵，果然见他心虚地埋头。她浅笑，继续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我身上的上神之力吗？我都已经悉数交出，为何你还不肯放过魔界？”
“阿音！别跟他废话！”苏墨已经杀红了眼。
“天煞孤星，杀你还需要废话？”天帝凛然，挥挥手便又是一批天兵天将奔涌上来，魔界中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尸体堆积如山，忘川边的彼岸花沾满血腥，姒音头痛欲裂之际，突然间那彼岸花丛中走出一只白猫。
小胖？她不是让它往后山逃了吗？
不，它的目光不对劲。
强光之下，猫的瞳孔会缩小，可是此刻小胖的瞳孔却放大了，几乎要变成一个圆形，且还沾着血丝。那种充满恨意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仿佛要撕碎一切，嗜血一样想要报复。
猫，其实是一种会记仇的动物。
果然在一眨眼的瞬间，小胖已经飞窜到了天帝身边，一扬爪子，在他脖子上挠出了三道爪痕，鲜血淋漓。姒音从未见过小胖会有这样的情状，一时有些惊呆了，明明她记忆里的小胖，身形笨拙，从来只会依偎在小白的臂弯里打滚撒娇。
“啊！”天帝惨叫一声。
在护卫们尚未反应过来时，小胖又是一个迂回扬爪，生生将他的一只眼珠戳破了。
“畜生！”他怒不可遏，捂着伤痛的眼睛，一把将小胖吸过去捏紧，随着“嘎吱”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小胖的脑袋歪到一旁，似乎断了气息。天帝额头上青筋暴露，一把将小胖的尸体丢下了鬼火肆意的忘川。
小胖……
姒音有些情绪崩溃。
“我自罚跳下忘川，你放过魔界剩下的人，如何？”
“不可能！”天帝正要反驳，然大肆羞辱的话尚未说出，楚韵便猛地出手制住了天帝，用剑挟持着他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若真的要杀这些老弱病残，岂非给天下人落话柄？”
“话柄？呵？我最不怕天下人议论！”天帝勃然大怒：“楚韵！你给我松开！”
“我若是不呢？天帝陛下。”
这一刻，楚韵的眼神突然如霜雪般澄澈明净，抿嘴一笑道：“天帝若执意要赶尽杀绝，那我，也只得与魔界众人并肩作战了。”
“你！”天帝最初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种紧要的生死关头，唯一的上神倒戈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如今神道式微，六界中人仍旧将上神看作至高无上的尊贵存在，楚韵倒戈，几乎意味着天帝会尽失人心，楚韵身上还有姒音传给他的上神之力，若真的闹起来开打，这数十万天兵天将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此刻，连素来回避纷争的玉面君，也出现在了这里，众仙家首领一见他立马噤声，一个个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作揖行礼。方卿玖一把握住天帝的手腕，冷冷道：“兄长，收手吧。”
天帝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有楚韵和方卿玖劝阻，他今日屠戮整个魔界的计划，注定失败。
姒音浅笑，转头看了一眼苏墨，淡然道：“今日祸事皆因我而起，我若灰飞烟灭，一切都会好的。”
天帝见此，意图继续挑拨二人关系，煽风点火道：“姒音，你跳下忘川我就放了苏墨和魔界这些残兵败将，我说到做到。”
“好。”
她放心了。
方卿玖和楚韵，他们一定能劝服天帝的，至于魔界这些无辜被连累的人，苏苏一定能安置好他们。最有罪过的是她，小白小胖，唐隐唐烬都被自己连累牺牲了，若能以一己之身换得太平，也值得。
她安然向悬崖边走去。
身畔，彼岸花妖冶如火，美丽到了极致。
恍惚间她的记忆开始回溯，她想起来之前的千年时光，她都静静地躺在这花穗下沉睡，与世无争，那时候天魔两界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以忘川为界互不干扰。
也许书翁是对的，自己是天煞孤星，注定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转身看看苏墨，目光里的暗示不言而喻：照顾好苏茜和其他人。
又抬头看一眼楚韵，那个一袭青衫风流俊逸的上仙，如今俨然将这份上神之力控制得很好，比她好得多，他未来一定会是一位受万世景仰，刚正不阿的上神，只论是非曲直，不被利益左右。
“楚韵！谢谢你！”她大喊一声。
谢他心慈手软了一回，将她从彼岸花丛中唤醒，送入轮回，给了她和苏墨一个千年后重逢的机会。
她往脚下的忘川河看去，只见其间鬼火荧荧，无数怨灵飞速流窜着，岸边大战激发的血腥气味显然刺激了这些怨灵，它们发出“嘶嘶”的鬼叫声，迫不及待地等着被投喂。
这一跳下去，骨头渣子都不会剩，连魂魄也会被撕成碎片。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呢？
心惊胆战之际，她突然感觉冰凉的手腕上传来一阵温暖，转身，只见苏墨站在她的身侧，目光里一如千年前桃源初见时那般温柔。
“阿音，不管发生什么，你我一起承担。”
她心里莫名地觉得安宁，但并没有喜形于色。
“你走！离我远点！”她粗暴地甩开他的手，他却固执地抓了回来，一字一句说道：“阿音，来许个愿。”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姒音毫不怀疑自己一个人跳下去后，他也会紧随其后。
她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千年前那一次天魔大战，从这里跳下去的是锦书和江宸，那时候锦书曾经发誓：“若有来世，我锦书不管爱上谁，都不会再爱上你江宸。”
这誓言，恐怕是天地间最有效的誓言了。
不过谁又能保证，自己会像他们那样幸运呢？江宸有上神之力，当初跳下忘川可以救回自己和锦书，虽堕入轮回但好歹一息尚存。而她，她有什么呢？她和苏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血痕。
“好，那我就许愿，来世我不是天煞孤星，天下太平。”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苏墨赌气似的看着她，她会心一笑，补充道：“还有，我与苏墨永不分离。”
千年前锦书许的愿是诀别，她如今许的愿是厮守。
“说好了，你不许反悔啊！”
在冲天的火光中，彼岸花摇曳生姿，她施法让自己穿上了一袭火红的嫁衣，挽着他的手往悬崖边走去。
他微笑着看着她，这一笑，她便看到了千年前初见时候的模样，他的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温柔地看着她，如光风霁月，美好得不真实。这一刻，仿佛周围一切的战火、牺牲都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桃源里那一对普通夫妻。
两人纵身一跃。
一瞬间，天帝爽朗开怀的笑声响彻云霄。
“嘶嘶”的鬼叫声越来越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一落入忘川，姒音就感觉到这些怨灵如水蛇一般，团团围了上来，缠住她的手腕脚腕往水里拖去，在四肢被撕扯的疼痛感中，她松了手。她惊声想要叫“苏墨”，却一下子呛进了一口充满尸毒味的水，恶心得几欲呕吐。
意识涣散。
她凭着最后的本能抓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被怨灵向深水里拖去。
几秒钟后，她感觉到双脚触碰到了一个平面，似乎是这忘川的河床，她勉强睁眼，可以看到河床上全是砂石，其间处处遍布着腐朽掉的白骨人头。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怨灵很久没有被投喂过，虽嗜血欲旺盛，却力量羸弱，以至于他们俩被拖到河床时还未能被撕碎。
苏墨看着这令人恶心的河床，咬咬牙，用双脚开始强行刨那些沙子。
“你做什么？”她腹语问道。
他回答了什么，她再也没能感应到，因为她已经招架不住，身体和魂魄都濒临破碎成沙的边缘。
她只能感受到，河床上的那些沙子渐渐漫过了自己的身躯，两个人一点点陷下去，她用仅存的一点朦胧的意识腹语笑他道：“不愧是你，这种时候还想留个全尸。”
与此同时，忘川岸边，天帝调遣的援兵正在重新布阵。
楚韵遭了雷公电母一道天雷，此刻晕倒在一旁，只有玉面君方卿玖在苦苦挣扎，被天将捆住，狼狈不堪，他警告道：“兄长！不可违约！必遭天谴！你不是答应了姒音和魔尊放过其他人吗？”
“给我杀光这些人！”天帝俨然没有听进去这话，转身斜睨着他道：“别忘了你可是方家人，为这群魔道中人说话，成何体统！”
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又一次席卷了忘川边的魔尊府，忘川边所有的彼岸花都被践踏成碎片，流出血红色的汁水，魔界连最后的老弱妇孺都送上了阵，杀得天昏地暗，天帝的贪欲如熊熊火焰般映红了半边天。
“父亲！不要！”方璟听到消息仓促赶回，迎面就被天帝扇了一巴掌。
“孽子！等我收拾完这里，好好教训你！”天帝勃然大怒。
“身为天帝，却说话不算话，你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吗？”红缨见这生灵涂炭的光景，痛心疾首，忍不住痛斥天帝。天帝愈发气愤，伸手便化了一掌剑光劈去，方璟连忙挡在她身前，一时间心脉俱损，整个人都被震晕了过去。
“好啊！”天帝怒不可遏，仓促运功，又是一掌，这一掌灌注了他近十成的功力。
“救命！”红缨出于本能惊声尖叫。
天帝这一掌剑气停在了半空，宛若凝滞了一般。她别过脸来，只见天帝缓缓调转了目光，看向了魔尊府。
在血光和火光之中，一个小女孩从魔尊府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绯红色的裙子，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可是脸上却挂着一道道泪痕，无助地在尸体堆里翻找着什么，一边翻一边啜泣：“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啊？”
是苏茜。
天帝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吼道：“好啊！今日就斩草除根！”
那凝滞在空中的一掌剑气，瞬间转了方向，向殿前的苏茜飞去！红缨惊声，想飞跃上去挡住那一掌，却根本追不上，那倾注了天帝十成功力的一掌剑气，眼看就要打在小姑娘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