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向日倾》晴初_

23、弟弟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不是故意抛弃你。现在你有机会重新选择，是跟着这对夫妻还有这个小女孩一起挤在这个老房子，还是跟着我回首都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我没有孩子，公司正准备上市。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联系我。”
　　那个男人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摆在温文面前的只不过是一道早上吃什么的选择题。
　　温雅在听到那番话后，感到脸上有水滴划过。
　　下雨了吗？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温文不敢相信，拿着名片质问父亲，不出所料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母亲只是哭。
　　温文转身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到凌晨都没有出来。
　　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冷静。
　　凌晨一点钟，温雅带着纸笔，坐在了温文紧闭的房门前。她提起笔，写完一张纸条后，用了点力气，将纸条从门缝撇进去。
　　一张又一张，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和温文沟通。

　　温文坐在床前，脑子里很混乱，什么都不愿意想。
　　忽然一张纸条从门缝处贴着地板飞进来，一直飞到他跟前，他将纸条捡起来看。
　　一张又一张，温文觉得视线逐渐模糊。
　　“对不起，我骗了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我才让你跟我一起上下学的。”
　　“爸爸妈妈说要等考核结束再告诉你。”
　　“我不替任何人辩解。你可以不原谅我，也可以不原谅任何人。”
　　“我觉得不管是那个人还是爸爸妈妈，都没有权力替你选择。”
　　“你已经十二岁了，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了。”
　　“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门外，温雅坐在地上，蜷缩在墙边，正准备问温文饿不饿，要不要补一顿迟到的晚饭，突然感觉到了身后的门被打开，身前有了光亮。
　　她回头，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望向温文。
　　原来那个会跟她争抢糖果，会与她争辩今天到底轮到谁做家务，会在晚饭后一起看动画片的弟弟，已经这么高了啊。
　　温雅站起来，张开双臂，将温文拥入怀中。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而温文第二天的考核，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他沉默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与人沟通。
　　他的同桌汤沃雪，每天都会来。她气愤地把温文拖出房间，甚至拖出家门，然后一句都不带重复地说着奇怪的话。
　　比如，“那株草活不下去了”“学校的橘猫今天没吃饭”“门卫伯伯的狗都快发霉了”之类的。
　　温文只是听着，任由汤沃雪拉着他走，从来不反抗。
　　父母仍旧每日工作，不曾说什么，温雅知道他们内心也痛苦万分。他们早已将温文视为自己的孩子，不想放他走，却又无法开口说出挽留的话。
　　温雅则每天晚上都会给温文飞去纸条，内容也只是“今天明明轮到你拖地板”“好吧让你先欠着”“隔壁阿姨今天是在做什么好香啊你闻到了吗”这种无聊的小事。
　　他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世间本不该对他如此残忍。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他如盛夏冰块，澄澈透明。自行融化，只愿给你带来清凉。

　　慢慢的，温文会在温雅准备去拖地之前，先一步拿过拖把，也会在汤沃雪又喋喋不休时，回她一句“你话好多”。
　　盛夏了，阳光灼热且刺眼，雷雨也痛痛快快地下，老房子在巷子深处，自有它的阴凉。
　　不知过了多久，温文在一次晚饭后告诉大家，他已经联系过了那个男人：
　　“就跟以前一样吧，他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考核我没考好，估计是姐那个初中了。不过也还行。”

　　他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在人生的分叉路口，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留下遗憾？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以后的人生，无论什么阻碍，我都会挡在身前，再也不让自己的弟弟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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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温文的回忆（下）。温家人都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