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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八十六碗祸水 ...

  •   邵修从见了霍渊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这几天跟他说话,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宋倾坐在沙发上,他正弯腰收拾出院的东西。

      宋倾走过去,看到他右手手背上的伤痕已经结了痂,后来还是祝南偷偷告诉她,那天邵修和霍渊打了起来,邵修的每一下都试图致人于死地,连手背都破皮冒了血,两个人还愣是压不住他,趴在地上还要跟霍渊拼命。

      她本以为是段茜和邵家的缘故:“也能理解。”

      祝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的好像是关于你的事。”

      关于自己的事?

      宋倾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己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算了,反正他也是怒火积累到了极点,一见到霍渊指定控制不住。

      她正出神,邵修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包走过来:“差不多收拾好了,我去办一下出院。”

      “哦好。”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宋倾愣了一下:“怎么了?”

      邵修不说话,大步走过来,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倾倾,我们走吧。”

      “去哪里。”

      “哪里都好,哪里都好…”他声音哽了一下,“就我们俩,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生活。”

      宋倾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啊。”

      -

      祝南和盛棠都有些不舍,盛棠拉着宋倾的手,连眼眶都红了:“倾倾,怎么突然要回禹县了,你要是觉着跟邵修住不方便,就来我家呀,我们一起住。”

      禹县是宋倾姥姥住的地方,小时候五岁之前,她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后来姥姥去世,她才被宋明国接过来。

      虽然对于那里的记忆并不多,但和姥姥一起住的那个小院子,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宋倾笑了笑:“没事,你要是想我了就去找我,反正开车也没多远。”

      祝南也拽了拽邵修:“你什么情况,房子我都给你找好了,里面刚收拾干净,就等着倾倾出院你俩搬进去呢,现在怎么又要走?”

      “全当去散散心了。”

      祝南看了他两眼:“我可不觉着你是要去散心的,我怎么觉着你是不会再回来了。”

      邵修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陈登见把行李装好后开了车过来,顺便把车钥匙扔给了邵修。

      邵修笑着打趣:“不会吧,这么好的车让我开,磕了碰了的我可赔不起。”

      陈登见开口:“这车不是给你的,我前段时间过户到小倾名下了。”

      宋倾愣了一下,刚要开口拒绝,盛棠就拽了拽她:“倾倾,哎呀你放心开,登见哥最近厉害着呢,会所里的生意全靠着他呢,靳列那家伙懒得管,一堆烂摊子都扔给了他,登见哥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陈登见看了眼宋倾,走过去跟她说话:“小倾,下次去找你的话,记得要开车带我兜风。”

      宋倾其实根本就不会开车,这车说白了就是给邵修的,只是陈登见面子上过不去,愣是拉着宋倾当借口。

      邵修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盛棠拉着宋倾上了车,邵修和陈登见站在台阶上,看着俩女生依旧依依不舍的靠在车窗旁聊天。

      “谢了。”邵修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仿佛被风一吹就飘过了。

      “邵修,下次再见面,我希望能看到原来的她。”他口气带着些郑重,“拜托你了。”

      -

      宋倾和邵修离开的那一天,天空终于落了雪。

      雪花从一开始的飘飘落落,到后面下的越来越大。

      算起来这还是过年后的第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仿佛把一切事情都掩盖的干干净净的。

      路上人群匆匆,小孩啼笑,情侣热恋,爱人接吻。

      当天晚上,霍渊自杀身亡。

      -

      小县城里的人都很和善,又加上宋倾姥姥的缘故,还有不少老人记得姥姥的名字,见到宋倾时也笑吟吟的。

      小院子太久没住了,里面灰尘有些多,要打扫起来还真有些费劲。

      那天晚上邵修收拾了好久才勉强把小屋子收拾干净,外面的大雪一直没停,好像要把这一年的雪都一次性下个干净。

      邵修打了打身上的雪走进来的时候,宋倾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好,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可能是因为换了新环境,也可能是因为床有些睡得不舒服,只能先凑合一晚,明天再去商场添置些东西。

      小屋子的窗户有些透风,外面冰天雪地的,邵修连忙走过去把窗户关紧,想着明天还要把这屋子好好收拾一番。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突兀,他连忙摁灭铃声,生怕吵到了宋倾,走过去又替她掖了被子,才小心翼翼的走出去,接了电话。

      看着电话不停歇的亮着,他眉心跳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接通了,祝南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你小子怎么回事,到现在才接电话?”

      “刚才收拾屋子呢。”邵修开口缓解一下气氛,“怎么?今天刚走,晚上就想我想的睡不着了?”

      “你少跟我贫。”祝南缓缓开口,“刚才收到的消息,霍渊死了。”

      “什么?”

      “是自杀的,不知道从哪里偷拿的钢筋,磨成了尖,直接插进心口里了。”祝南顿了顿,“你也知道,他身上一前一后两个刀伤,当时检查的时候,这两道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但他也真够狠的,死的时候身前腹部的那道伤口还大敞开着口,涓涓的流着血,想来是他自己又硬生生撕开的,一片血肉模糊,我看着都瘆人。”

      “一群人赶过去的时候他早就咽气了,一地的血,整个人跟泡在血水里一样,连空气里都是腥味,偏偏一双眼睛还睁着,正对着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邵修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祝南那边又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烟,倒了一根却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却还是不信:“霍渊真的死了?”

      “还是自杀?”

      “哎呀真的。”祝南声音都提高了三分,“刚才连靳列都赶来了,还是陈登见开车过来的,我就在旁边看着呢,工作人员还给了他霍渊的遗物。”

      “不过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有个小礼盒。”

      邵修抽了口烟,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礼盒?”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工作人员说霍渊刚进来的时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关痛痒的,但最后让他交出来这小礼盒的时候,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发了疯的去抢,最后还是好几个人拽着把他拉走才算结束的。”

      他正跟邵修说着,那边突然传来脚步声,祝南的声音远了一些:“哎,陈登见你别抢我手机啊…”

      紧接着,陈登见的声音传过来:“邵修,小倾不是高三才搬到霍家的吗。”

      邵修愣了一下:“是啊。”

      陈登见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小倾和他以前认识吗?”

      邵修拧了眉毛:“没听说过,应该不认识吧。怎么了?”

      陈登见沉声道:“那个小礼盒里面是个校牌。”

      “什么校牌?”

      “高一七班,宋倾。”

      邵修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心里沉了一下,高一。

      四周的空气突然冷冽了起来,连周围的雪花打在脸上都有些疼痛,挂了电话,他坐在原地慢慢的抽着那根烟,一根不够又点了一根,星星火光在夜里闪烁——原来早就开始了。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在宋倾不在意的时间里,霍渊那阴暗又放肆的爱,早就扎根了。

      在见到宋倾之后,在宋倾搬去霍家之后,这早就埋好的种子就像是突然有了太阳和肥料,肆意野蛮的生长了起来,藤蔓缠缠绕绕,不仅让她喘不过气,也把他自己绞死在里面。

      -

      靳列看着桌子上那个银色的校牌。

      屋子里没开灯,那校牌银色金属的,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把玩的,连四周的棱角都有些平了。

      上面的漆已经被搓掉了,因此此刻只有淡淡的印迹。

      透过月光侧着看过去,才能勉强认出那几个字。

      【高一七班 宋倾】

      靳列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根本就不是高三,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高三才开始的。

      他去赴死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只带了这一样东西。

      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房子车子证件都准备好了,好不容易把他带去了机场,他却非嚷嚷着走之前再去看一眼宋倾。

      就一眼。

      就这一眼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没等来他上飞机的消息,却等来了他自首的消息。

      靳列后来去见他,问他为什么。

      霍渊说的风轻云淡的:“我贱命一条,习惯了。”

      “霍渊!”他气的拍了桌子,“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

      霍渊跟他对视上,笑了笑:“真没什么。”

      “哥。”他语气淡淡的,“我就是希望她永远不再回头看。”

      说罢,他又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天还没黑,月亮还没出来。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盯着窗外的月亮,一轮皎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散发出幽幽月光,有一股清冷感,这让他很容易想到宋倾的模样,一双眼睛看过来总是清冷又孤傲,疏离又淡漠。

      然而这些年来,在他与她千千万万次的对视中,他也没能暖热她眼神中哪怕一刹那的温热。

      靳列看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气的摔门而去,一副再也不想管他的样子。

      然后再接到电话,就是他自杀的消息。

      靳列不愿多想,胸口堵得不舒服,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没接。

      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一开门就看到刚才打电话的人站在门口。

      盛棠手里还举着手机,显然也是知道了消息,大半夜的跑来找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你还好吗。”

      他没理她,此刻心里憋的不舒服,下了地下车库便随意开了辆车。

      一旁的副驾驶紧跟着有人坐进来,盛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扣上了安全带后还深吸了两口气。

      靳列看了她两眼:“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没事,我不…”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靳列就一个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他不说话,盛棠也不说话,车上寂静的只能听得到引擎声。

      只是他开的速度实在太吓人,盛棠再好的承受力也被他东倒西歪甩得想吐,不知道最后开了多久,车速才慢慢降了下来。

      或许是察觉到盛棠脸色不好,或许是他终于到达目的地。

      靳列靠边停下来,盛棠推开门,扶着树干就吐了起来。

      靳列敛了敛眼睛,最终还是拿了水和纸巾走过去,递给她。

      “谢谢。”她吐出之后觉着舒服多了,擦了擦嘴,这才又偷偷的看了他两眼。

      靳列插着口袋往前走,盛棠就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

      地上的雪已经有些深了,她就跟在他踩下去的脚印后面,低着头一个一个的踩着他的印子走过去。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她猛地撞上了他的后背,低头揉了揉鼻子。

      她抬头,看到远处是一片高级楼房,万家灯火。

      靳列插着口袋,突然开口:“当初我认识霍渊的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连吃饭都是饱一顿饥一顿的,盛凌跟他关系很好,便介绍他给我认识,我第一眼看他,就把他自动归划到心机深的那一范畴里。”

      “他和盛凌不一样,心思太深,又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开始我也不太喜欢这种人,只是看在盛凌的面子上带着他,可后来接触的多了,又觉着霍渊这个人,看上去仿佛冷血无情的,但实际上也是个认死理又仗义的。后来我出了些事,他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却拼了命的跑来救了我。”

      “再后来,盛凌没了,身边也就只有霍渊能聊得来,他带我来过这边,那时这边还是一片荒地,他手上还带着搬货用的白色毛线手套,可他站在土坡上,笑着指着这片地,说道,迟早有一天,这里全都是我的。”

      “我竟然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似乎只要他说了,那么就真的能做到。”

      “你看,如今果然应了他说的话。”他指了指前面那片高层楼房,“我知道他肯定会成功,接管霍氏,成为人上人,连带着霍氏的效益规模都翻了几倍,这些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罢了,努力了这些年,好不容易过上些好日子,再后面,他口中就开始频繁提起宋倾的名字。”

      “他天天嘴上说着宋倾的不好,说她脾气大,说她高高在上,说她不知好歹,我一开始也没太当回事,觉着他纯属是好日子过的太闲了,找个乐子罢了,可后面他第一次带了她进九号会所,那时我就觉着有些不对了,霍渊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竟然也会看到有人动她就变脸,甚至会主动出手护她,嘴上明明说着回去就要好好治治她,背地里却又暗戳戳的让着她,哄着她。”

      “但连我都知道宋倾那丫头不好惹,软硬不吃又刀枪不入的,便有些想劝他,我甚至还提醒了他如今得来不易的地位,我说‘现如今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竟然会栽在这丫头身上?’”

      “他不否认,甚至连费了劲好不容易得到的霍氏也不放在眼里,坦坦荡荡的告诉我,‘我认栽。’”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这辈子完了。”靳列吐了口气,远处万家灯火,他捏了捏口袋里的校牌,校牌咯的他手心疼。

      “只是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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