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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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醒来后他一直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方式出现在沢田面前？
直接在家等他回来，对他说：“没想到吧，其实我没有死哦。”
然后像读报纸一样讲述来龙去脉……总觉得那样好逊。
后来从奈奈女士口中得知沢田反常的状态，再加上他在房间里观察得来的结果，都让他猜想沢田应该因为他的死受了不小的刺激。
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可以用一个更大的刺激，来唤醒沢田丢失的情绪？
他承诺过要为沢田同学奉上一份惊喜。
所谓惊喜，如果没有一开始的“惊”，后面的“喜”又怎么会深刻？
他今晚就要让沢田体验一次午夜惊魂，然后在他最恐怖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他并没有恶灵出现，而自己还活着。
这个剧本足够一波三折了吧。
今天还刚好是他“死”后的第七天……回魂夜，真是个不错的设定。
因为不想外面遇到熟人，艾利去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可可，然后捧着饮料在便利店的休息区一直坐到关店。
这期间老板询问了他好多次，一度以为他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夜里十二点整，艾利悄悄回到沢田家附近的电话亭。
他将买饮料找来的硬币投进公用电话的投币箱，拨通了沢田的手机。
这个时间点，按沢田同学的作息，应该早就睡着了。
凭借他对沢田的了解，至少要等五到十秒，他才会被铃声吵醒。
接下来的三秒钟，他会睁开眼睛，半梦半醒地盯着天花板发愣。
两秒后，意识到有人来电，彻底惊醒。
于是急匆匆地掀开被子，爬到床尾，在书桌上摸索手机。
拿到手机以后，发现是陌生号码，又想到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应该会犹豫一下。
纠结大概三秒后，他会选择接通。
艾利一边听着电话里“嘟嘟”的铃声，一边脑海里模拟沢田的动作。
可当他模拟到“睁眼望天花板”的阶段时，电话就被接通了。
短暂的电流声后，对面传来沢田略显疲惫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哪位？”
艾利抓着电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仅是因为沢田出乎他的意料提前接了电话，也是因为——当沢田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沢田的声音了。
而他竟然有一点……怀念。
艾利迅速调整好状态，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台词。
然而，在他酝酿了一番，正欲发出神经质的恐怖笑声作为开场铺垫时，沢田先一步开口了。
“是你吗……艾利？”
沢田询问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忐忑焦虑，以及一丝隐秘的期许。
“嗯……”
下意识应了一句以后，艾利暗暗在内心唾弃自己毫无气势的表现。
他拿到的剧本是《午夜凶铃》而不是《惊声尖笑》！
一定是沢田接二连三地打破他的预想，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接下来一定要重新掌握主导权。
这么想着，他压低嗓音，用一种阴森缥缈的语调接着说道：
“没错，我回来了。从地狱的尽头。”
“今天收到了好多大家的礼物，我好开心……可是吝啬的沢田同学为什么没有为我准备礼物？”
听到电话那头急促的呼吸声，艾利满意地笑了笑，继续用飘忽的声线说道：
“你不肯给我，是想要我亲自来找你索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连沢田原本急促的呼吸声都一并消失了。
要么是他把手机拿开，不然就是他屏住了呼吸。
吓到了？
艾利也不禁屏息，凝神静听电话那头的声响。
只要有任何一丝响动，都能帮助他分析沢田此刻的心理状态。
可是他能听见的只是一片寂静。
如果不是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还在忠实地跳动着秒数，他会以为沢田已经因为过度害怕而挂掉了电话。
在连细微的电流声也清晰可闻的安静下，他终于等到沢田的回应。
“那你，就来啊。”
沢田的声音很沉闷，微微有些发颤。
艾利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压抑着的迫切。
这家伙……不是一直很怕幽灵妖怪异类的灵异存在吗？
还是说，相信成为幽灵的自己不会害他？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艾利决定放出杀手锏：
“抽屉里的泡芙，很美味哦。”
知道恶灵就藏在自己家里，这下总该害怕了吧。
沢田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
“你果然回来过。”
果然？
不对，他确信自己已经抹除掉回家后产生的所有痕迹。
除了蓝波的葡萄汽水和床板上的那一丁点零钱。
不过蓝波自己喝起汽水来从来都没有节制，而且粗心大意，少了一瓶也不会发现吧。
至于零钱……
艾利刚想到这里，就听沢田在电话里自言自语：
“难怪我睡觉之前发现钱少了一些，果然是你拿走的。不是我数错了，你真的来过……”
沢田同学是守财奴吗？每天睡前还要清点一遍自己的财产才能睡得安心。
艾利难得地在心里吐槽。
沢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他继续说道：
“我每天，都有翻开床垫看看里面的钱。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有一天再回来，然后从那里拿走一点，就像从前一样。”
“但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后来，我自己就会去拿一点；再到后来，我还去买甜品回来自己吃掉，然后骗自己说是你吃掉的……哈，很可笑吧，我知道的，我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但是……我……”
沢田哽咽了一下，艾利能通过电话听到他压抑的哭腔。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应该更坚强一点，不要让妈妈、让reborn和大家替我担心，但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就算我伪装成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也还是有好多人来问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让我好好休息……reborn说得没错，我真的很没用……我既不敢面对现实，还总是让大家担心。”
艾利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突然后悔自己的计划了。
他只是想吓吓沢田，不想要他哭的。
“你是不是也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现？……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到你，就算你变成幽灵也好，就算是……就算是找我索命也好，反正，反正也是我害死你的。如果你没有保护我就好了，没有去引开敌人就好了……都是我……”
艾利看不见沢田的表情，但这一刻，他的形象和十年后的他微妙的重合了。
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把莫须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就算他真的死在了白兰手上，也是他技不如人外加倒霉而已，怎么也不关沢田的事。
沢田断断续续的倾诉还在继续：
“今天，我发现钱少了一部分。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我真的……山本同学说第七天的晚上你可能会回来。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数了好多遍，我没有数错！‘艾利真的回来了！’我很开心地和山本同学打电话……可是，他反而不那么开心……”
“真是的，回魂夜明明是他提出的啊。他却说很担心我，担心我思念过度产生了臆想，明明是自己拿走了钱，却要故意忘记，假装成你出现过。”
“然后，我也开始变得害怕，害怕是我自己做的。难道就像山本同学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结束了有些语无伦次的陈述，沢田喘了几口气，低声问：
“艾利，现在的你，是真实的吗？这通电话是真的吗？你真的回来了……还是我又在做梦？”
最后一句问得很轻，却仿佛了他所有的希望都绑在了上面。
艾利毫不怀疑，如果他这时候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沢田可能会情绪崩溃地哭出来。
于是他对沢田说：
“梦境可不会吞掉你的钱。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着把一边睡着的reborn先生叫醒，等他用列恩揍你的时候，看你会不会感觉到疼。”
他的玩笑话似乎起到了一点效果，沢田的情绪不再那么紧绷了，艾利自己也稍稍松了口气。
“那你……现在在哪里？”沢田问。
“嗯——你可以去厕所看看。”
艾利友好地向他提了个建议。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后，听筒中传来沢田失落的回答：
“没有……”
“再找找衣柜？”
过了一会儿。
“也没有。”
“床底看了吗？”
……
“没有。”
“冰箱呢？”
“没有。”
“也许我在花瓶里呢。”
“不，那里也没有。”
“不对，这时候不是应该吐槽：人怎么可能被塞进花瓶啊，你是指姆姑娘吗！这才是你的风格吧。”
沢田短促地笑了一声，问道：
“还有呢？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
艾利冷哼：“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于是，在没有艾利指导的情况下，沢田一个人又在家里找了一会儿。
也许是正值深夜，不想吵醒其他人，沢田的动作十分克制，因此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找到了吗？”过了一段时间，艾利问道。
“没有，哪里都没有。”
见前奏铺垫得差不多了，艾利对着话筒冷冷地笑了一声：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我吗？”
“为什么？”
沢田相当配合地提问。
“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说完，艾利有点兴奋地舔了下嘴唇，尽量使自己的耳朵贴合听筒。
恐怖电影里经典的“在你身后”桥段，沢田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之前让沢田东找找西看看，就是为了这一刻。
在艾利莫大的期待中，沢田终于开口，他说：
“不对，你在我面前。”
艾利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想到什么，僵硬地回头。
穿着一层单薄睡衣的沢田就站在自己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手里捏着手机，不知道站了多久。
装神弄鬼被当场抓包，就算是脸皮极厚的艾利，此时也有点尴尬。
艾利清咳了一声，拨弄脸侧的头发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好久不见，沢田同学。”
艾利朝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今天是回魂夜，我暂时从地狱爬上来看看你。”
沢田定睛看着艾利，同时脚下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一步，低声问道：
“你是人，还是鬼魂呢？”
艾利继续微笑：“既然是回魂夜，站在你面前的，自然是鬼魂。”
沢田继续一步步慢慢向前：
“鬼魂，会有影子吗？”
艾利看了眼自己脚下拖曳得长长的一条影子，狡辩道：
“任何有形体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影子。沢田同学不要被恐怖电影误导了。”
“鬼魂也会用电话吗？”
面对接连几次盘问，艾利已经驾轻就熟：
“活着的时候会，变成鬼魂自然也会。”
就像是慢慢朝猎物靠近的捕食者猛然间的冲刺一样，沢田突然向前大跨了一步，拉开电话亭的门，挤了进去。
他们之间本来已经隔得不远，这下更是到了可以看清彼此睫毛的距离。
艾利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后退了一步，却因此撞到身后的电话，疼得皱了下眉。
沢田怔怔地看着，不放过艾利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眼前的人、或是鬼，远比墓碑上冰冷的刻字更加鲜活，生动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沢田试探着伸出手去拉艾利的手腕。
发现自己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而是牢牢地握住以后，他先是笑了一下，但很快眼底浮现出一层泪光。
不是一碰即碎的幻影，也不是梦里紧闭着眼毫无声息的尸体。
艾利此刻就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以和他对视，可以和他说话，可以通过触碰来确定彼此的存在。
“鬼魂会有实体吗，会被人抓住吗？”沢田垂着眼问道。
艾利煞有其事地点头：
“当然，所以才会有捉鬼的职业诞生。如果沢田同学有一天不想做Mafia了，或许可以考虑转行当捉鬼大师。”
沢田终于破涕为笑，他手上用力，把人带进怀里。
属于人类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到沢田胸口，竟然让他有些恍惚。
“那鬼魂，也都像你一样温暖吗？”
“那倒不是，这是只有我才有的特性。”
艾利微微笑了，把手放在沢田背上，轻轻回应他的拥抱。
“所以，可以允许你稍微抱久一点。”
反正今夜和明天都很漫长。
【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完结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