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斓》丹顶

3、山重水复

　　青画轻揉眉心，“你这庄子的人，倒真是让人不省心。”
　　宁酒衣瞥了她一眼，脸上犹带笑，眼里的寒意却生生让人打个寒噤。青画拿起杯盏，抿了口，笑道，“你瞪我做甚？那人是我杀的不成？”
　　宁酒衣一口气堵在胸口里半天上不来，半晌，才道，“罢，是我错。”面上已然挂了副柔软的笑容，全然是从前那般翩翩佳公子模样。
　　青画拿手轻轻一拂，道，“我们去看看罢。”经过宁酒衣身边的时候，她附在他耳边，如情人耳语，“宁酒衣，我实在是恨透了你这笑的。”说罢，浅浅的笑了，径自出了门去。
　　阳光浅浅的打在她身上，仿佛有些耀眼似的。宁酒衣抿唇，收了这心思，也跟出门去。身后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愣了愣神，倒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秋水阁，那里早已是人群密集。见了宁酒衣一行，纷纷让开了条道，但细琐的耳语声仍是传到了宁酒衣和青画耳里。
　　“这宁南山庄怕是呆不久了。”“怕不是从前的若夫人来报仇的吧…”“可不是呢……”宁酒衣眉头有些轻蹙，那模样落在青画眼里，倒是让她叹了口气。这般才貌，便是蹙了眉，也是极美的。一个男子生了这般貌相，真真是造了孽。神色倒是有些恍惚了。
　　宁酒衣回过头来，看她望着自己，浅浅笑道，“怎么，看我看痴了？”青画回过神来，浅浅笑道，“是啊，这般浅素的院子里，恁的出了一枝桃花，何止我看得痴了，你看那一院的丫鬟，哪个不是痴了的？”
　　宁酒衣听罢，正要说话，那厢王管家已经来请宁酒衣过去，他便不再多言，去看那丫鬟的尸体。青画自然也是跟了过去，却不看那丫鬟，只是拿眼睛瞅着院中的那一架细碎的花朵，若有所思。
　　宁酒衣查验过了，再回头看青画时，已经有些脸色发青，“这丫鬟——”青画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走罢。我有些乏了，想回檀苑。”
　　一路无话，宁酒衣几次打算说话，却都生生的咽了下去。到了檀苑的门口，宁酒衣眼见她进了院子，原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又还是转过身子，慢慢的踱回去，只剩青画一人倚着门框，瞧他离开的背影，想着什么。
　　晚饭时分，丫鬟来请，青画便答说今日里有几分乏了，便不去和众人一道吃，在房里吃便是。那丫鬟相貌生得清秀，一双眼睛水汪汪瞅她，声音柔软如黄莺出谷，“姑娘，实则只有庄主一人相邀，姑娘随我去了可好？”
　　青画正欲辞了，想了想，又瞅那丫鬟的眼角，便又将话咽了下去，只道，“既然是庄主相邀，青画哪有不去之理？我去取新酿的酒，你在院中等我一下。”
　　那丫鬟道了声是，垂了眼去。青画却不曾漏了她眼中的一丝得意。青画心中冷笑，进屋去取了‘泪烟’，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行至半路，青画忽然出声，“姑娘这易容术师从何人呢？这手段，竟是我也不得不佩服的。”
　　那丫鬟脚步一顿，声音已然变了，有些低哑婉转，却别有一番魅惑之感。她转过身来，笑道，“骨阁主说笑。我这点微末道行，还入不了阁主您的眼。”她沉思一番，便又笑着道，“骨阁主怕是在那院子里就看出来了吧，可笑粉燃还暗自得意了一番。”
　　青画淡淡地望着她，浅笑，“你的易容术确是极好的。只不过有三件事错漏了。”粉燃听罢大笑， “我道我做的天衣无缝，竟不防，漏了三件事去。”她施一礼，“粉燃请教。”
　　青画淡笑，“请教言重了。不过是宁庄主和青画之间的关系，你不曾明晓而已。”她轻拂肩，一片落了的桃瓣便落了下去。“我于宁庄主，不过一知己。所以，宁庄主虽与我嘻笑玩闹，却绝不是会冒失唤人来请的。此乃其一。”依他性子，怕只会自己直接闯进我院子而已，青画心下暗道。
　　那厢粉燃面色有些了然，“我还道阁主竟是宁庄主的红颜，却不然是粉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青画暗笑，怕是这庄中，无一人不是这般想的。不过这样，也好…
　　她又开口，“这其二，便是这丫鬟，昨日里到我院子里来唤我的时候，那眼角，却是有些伤的。”看粉燃不解，青画讪笑，“我昨日里收拾那厨房，不小心打碎了那儿的东西，那丫鬟进来帮我捡，却是不小心划破了几分眼角的。事后那丫鬟虽然上了药，却绝不是今日里，便无一分痕迹的，这便是其二。”
　　粉燃面色有几分白，大概是暗恼自己大意罢。青画见了，暗自好笑，便道，“想来昨日夜里，灯光昏暗，粉燃姑娘行事又有几分匆忙，便大意了。”
　　粉燃面色一变，声音竟有些森森，“骨阁主倒是心思缜密。不过今日里，骨阁主不是曾说，只有一人入过厨房么。”青画仿佛没察觉出她的变化，仍是淡淡地笑着，“这便是其三了。昨夜亥时就已经死了的人，如何在午夜杀人的？昨夜青画睡得不大安稳，倒是出来转悠了一圈的。”
　　粉燃脸色陡然变得骇然，声音森然可怖，“骨阁主可知，太聪明的人都早死？阁主千金之体，何必淌了这趟浑水，把自己搭进去。”
　　青画依然笑得一脸灿烂，道，“我当然知道，而且还想多活几年呢，所以…”粉燃躬身一礼，笑得满脸得意，“若骨阁主再不追查此事，必有重谢。”青画接下话去，“所以，才更要接下去查啊。查清楚，才好把这些浑水都泼到门外去啊。”
　　粉燃脸色一变，声音冷然，竟有些威胁之意，“骨阁主莫要吃罚酒。”
　　青画轻揉眉心，笑道，“青画平生只爱喝自己酿的酒，这罚酒却是不喝的。倒是粉燃姑娘…”她笑得云淡风清，“这当口被人推出来，怕是成了弃子罢。”
　　粉燃一愣，却又浅笑道，“骨阁主莫要乱说话。”
　　青画冷笑，“如此甚好，你便告诉那‘奇鲽’，当心哪天被哪个不长眼的道士捉了去，丢了异兽宫的脸面不说，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粉燃脸色青青白白，不甚好看，道了句是，便跃上墙头不见。

　　青画回院子时，却只看见宁酒衣站在檀苑的那棵桃树下，任桃花落了满头满脸，偏又不安分的折了一支在手。见她回来，那脸色是极欢喜的，却又有几分愧疚，几分无奈…种种情绪揉杂在一起，脸色奇异的很。青画有些看不懂他的脸色，便朝他粲然一笑，拿过他手里的桃花，道，“这枝桃花是我院里的，便作是替我折的罢，可不许你带走了。”
　　宁酒衣应了一声，却依旧拿那神情瞅她，弄得青画一身毛骨悚然，提起‘泪烟’，只道，“刚刚我太无聊，出去走走。嘿嘿……我新酿了酒，可要喝？”
　　宁酒衣望着她，半晌，她提得手有些酸，正待放下，不防手中的酒壶被他拿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便从她身侧走过，而她愣在院子里，半晌，也未曾回过神来。
　　她听得清清明明，他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句在耳边的话，分明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我想说，我真的是第一次写长篇，也是第一次写这种东西，文笔生疏。但是看到有人留言的时候，丹顶真得很开心。我本来真的打算放弃写这些东西，却看到有人催更，心里很高兴。原来还是有人看的，不能说丹顶一定不负众望，但是却真的开始认认真真打算正正经经的写一些东西。希望大家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