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结局》厄厘

8、第八章 重逢

　　“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甚至连传来的方向都仿佛曾经经历过一般。
　　“希望这些场景没有让你太惊讶。”
　　“司咎？”明明大脑一片混乱，可是这个名字竟然无比清晰的在脑内响起。那个悠长的地下室……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怎么又是你？”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仿佛意料到顾勋之不会记得自己一般。可是依然自顾自地说道：“你还记得这里吗？”，带着一种有些悲伤，有些温柔的感觉。顾勋之好像不再那么烦躁了。好像即使失去了记忆，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就没关系。理智告诉自己这种对素昧平生的人没来由的信任十分危险。即使对方长着一幅纯良无害的面孔。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那你可以不必伪装下去了。”顾勋之捂着脑袋，“你想做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偶然，你会相信吗？”司咎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跟着孩子们向面前的建筑群走去。他好像不急着等待顾勋之的答案，好像要给他展示一些东西。
　　鬼使神差一般，顾勋之不再像往常一样贫嘴，安静地跟着司咎向前走去。
　　咦？什么往常？难道我从前是那样的人吗？
　　随着距离居民多的地方越来越近，一种后工业时代的气息就越浓，像是露天工厂一般的地方，逼仄而灰暗，到处都是烟灰四起，薄雾弥漫，眼前也都是一看就是出卖劳动力以谋生的劳累身躯，可是却都带着与外表不相符合的满足神情，打铁叫卖，呼唤自家的孩子，使这片末日一般的景象显得充满了烟火气。二层小楼上甚至有一个老妇人笑眯眯地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声说道：“小司，回来了呀！好久不见你！”
　　顾勋之满头问号地转过头，只见司咎努力冲着老人挤出一个微笑，耳朵好像红的要滴出血来，一边难以察觉地摆了摆手。
　　这人，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哈哈，我做了鱼粥！待会儿来吃啊！”老奶奶舒舒服服地坐回了摇椅上。
　　灰暗的地下城一般的街道，其乐融融的居民，这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凝固的夕阳，还有心中紧绷着的潜意识，给了顾勋之满满的违和感。
　　好像这里不应该是如此，永远不应该是如此。大家都这么开心，难道不是什么好事吗？顾勋之有点怀疑自己。
　　他紧跟着司咎的步伐，“小司”他凑到司咎身边这么呼唤了一句。
　　司咎立刻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一跨三步远，有些嫌弃的皱了皱脸。
　　“这里的人都挺喜欢你哈。”
　　“这是他们的事。”司咎下意识地用双臂围住自己，“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顾勋之像是逗猫一样又跟了过去，司咎又不知不觉拉远了距离。
　　奇怪的两人。
　　继续向前走，可以辨别出这里丰字一般的布局，越往中心走，人群就越稀少，“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是社么地方。”
　　一阵沉默后，司咎轻声说道：“鲸落。”
　　百万年前，这里的主宰还不是人类，或者任何哺乳动物，这里甚至整个星球都是巨大的水生生物的天堂。三千年前的此处，还是凡尔塔的一个无名村庄，可是终有一天，以巨鲸为图腾的这里送走了最后一头鲸的生命。
　　巨鲸落，万物生。
　　鲸鱼村再也没有鲸，可是凭借最后一头鲸的消亡得以最后的喘息。
　　从此之后这里便叫做鲸落村。那头鲸鱼的骸骨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坚硬的黑色岩石，少有人再记得这里的繁荣与没落，只知道错落的黑色高塔十分独特。
　　一代代的居民享有这肥沃的土地，有人感恩，有人理所应当，时间的馈赠仿佛没有边界。
　　可是这都是过去的故事了。现在的鲸落,早已不见往日的繁华，借由司咎的保护得以在这末世苟延残喘。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重要就是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凭吊者罢了。
　　“巨鲸落，万物生。这地方真是有诗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难以相信身边那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司咎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吗？”顾勋之揉了揉自己的脸。
　　“……”
　　“我说，这地方是多亏了你，才能这样的吧。”顾勋之捻起一片路边支棱出来的树叶，示意此处这片安稳。“那你把我的记忆也还给我吧。”然后贱兮兮地冲着司咎无声地一笑。
　　“你的记忆不关我的事。”司咎选择性耳聋地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啊。我记得我是谁。还有，你是谁。”
　　你还是有记忆比较好。司咎无语地腹诽。
　　这个顾勋之，丢了记忆也丢了性格包袱，短短的一路上吃了无数次瘪，还依然乐此不疲，如果可以，司咎真的想用自己的记忆换回顾勋之的记忆，省的这个人像只巨型犬，一边摇着大尾巴一边捣乱。

　　突然间，顾勋之脑内突然闪出一瞬危险的信号，他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装作聊天地回头望去却看不到一个疑似可疑的人，很快这种感觉又迅速消失。奇怪。
　　正回头间，司咎突然停下了步伐，顾勋之反应不及撞在了他的身上，潜意识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人知道”，顾勋之下意识反了个身，他纳闷地扶着自己的右肩，却发现这里没有知觉。
　　“到了。”司咎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勋之来不及深究，抬头便看到了一副古朴的牌匾。
　　上面没有一字，落满了灰尘，挂在同样沉淀着时间的木质阁楼上，这处阁楼和周围的房屋别无二致，都像是积灰了很多年的老古董，司咎的这处房屋处在一个狭窄的拐角，仿佛被周围的房屋挤出一般，像是地基不稳的样子，摇摇欲坠。周围的几处房屋不乏有人上上下下，对面是一家叫卖呼喊的铁匠铺，使这里多出了几分嘈杂。奇特的地方在于，这处普普通通的房屋上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白色巨蛋，瞬间使此处的画风与周围格格不入。
　　又是熟悉的感觉。
　　“妈妈！”跟了一路的女孩和小狗突然向旁边奔去，两人听到了一声洪亮的呼唤。
　　“小司呀，回来啦？”隔壁房里走来一个面貌和善的中年女人，她仿佛家长一般慈祥地打量着顾勋之，怀里抱着一箕绿油油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来我家吃晚饭啊。”
　　说不清道不明的家的感觉，让顾勋之感觉十分陌生。
　　司咎对着她们温柔一笑，冲着小女孩挥了挥手，对女人叫了声“王姨”，使顾勋之感觉十分违和。
　　“哥哥再见。”小女孩仿佛不放心一般，又冲顾勋之跑来，“圣诞老人哥哥，不要欺负司咎哥哥！”
　　“噗”司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个小兔崽子。”顾勋之哭笑不得。明明是你司咎哥哥在欺负我。

　　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了远方的夕阳，司咎继续换上了冷漠地表情，他冲着面前的房门伸出了右手，深木色的房门瞬间变为了卷挟着灰尘的黑色黑洞，司咎拉着顾勋之的手臂，跃进了这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