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瑟瑟声》初净2000

3、第二章

　　纪瑟的活计本与戏班的不同。开宴前戏班先热热闹闹唱的人激情澎湃，心事烦恼都在紧锣密鼓之中散的差不多了，方是自己登场，满目珍馐、耳边是泠泠的乐曲，只把人催的眼神迷离仿若醉酒一般，这才是达官显贵之家的交际之道。觥筹交错间，锦官城表面祥和下盘根错节的关系连结成的利益，都在那金杯银盘之间，随琼浆玉液下了肚。许是铜臭沾染的多了，王侯将相、皇商贵胄近来多玩起了文人雅士那一套，宴会时歌舞皆是清淡淡的，这种给老人家祝寿的场合，为表尊重，往往寻了乐师，或抚琴、或奏瑟，既显得主人品味清雅，又衬得为人子的孝顺体贴。午宴置于前院，将军府的前院不似其他官宦人家，繁花堆砌，举目四处皆是艳色，扑鼻的香气直刺得人鼻子发痒；此处中间有一青石板铺就的空地，将军府内并不曾修葺戏台，方才婼玫等人便是在这空地上临时搭的台子上咿咿呀呀唱了半晌，空地由几处游廊围着，下面栽着几棵珍木。此刻的戏台已然撤了，早有仆从摆了长几木椅上来至于两侧，丫鬟们依次捧了菜肴美酒上来，主人于上位坐定，客人们为老夫人拜了寿方才入座。先前带着纪瑟的丫头领了纪瑟至主位一旁，放瑟的木几及坐的木凳早已安排好。纪瑟抱了瑟冲主位行了一礼，将瑟安置好，施施然坐了，指尖自瑟弦拂过，乐起，一曲永安调。不多时老夫人便乏累了，由丫鬟扶着回了院子，宴会登时便热闹起来，一些同僚纷纷拿了酒杯至主位前敬酒，相熟的公子小姐们早已离席坐于一处或喝酒行令或谈天说地，纪瑟的曲音未及人群处，便已被此处喧哗冲的散尽了。
　　纪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上动做却未停过，又过了两刻钟，才有个丫头前来道：“姑娘辛苦了，夫人请姑娘去偏厅一叙。”纪瑟点点头，抱了瑟出来，初至寂静处竟还有些不适应。
　　偏厅里早有戏班子的人聚在左边一溜椅子上，戏班子人多，只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在椅子上坐了，几个打杂跑腿的只能在椅后站定，眼却不住地往桌子上瞟。深绛的桌面上至了个大托盘，里头摞着银子。纪瑟冲将军夫人行了礼，便在靠右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了，有些孤苦伶仃的滋味。将军夫人将银子按之前订好的价钱给了赵班主和纪瑟，又与二人闲话了一阵，方安排人将戏班及纪瑟安妥地送出去。
　　回了拂碧，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头将算盘打的哗啦啦得响，见了纪瑟回来，算盘突然安静下来，忙从柜台后头转出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今天去将军府，可有见到什么人？”
　　纪瑟一脸莫名其妙。
　　“不曾。”说着便抱着瑟上楼，行至半路，方转身。
　　“怎么了？”老板娘的眉头打成了结。
　　“我有些乏了，让人打盆热水上来。”
　　“哦。。。那个，小翠，去给你纪姑娘打盆热水端上去。”小翠应了声，忙不迭地去打水了。
　　老板娘见纪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方才舒了口气，又将跑堂的伙计叫过来耳提面命：“以后若是将军府的人来找纪姑娘，一律说不在。”
　　伙计虽心有疑惑，也只得点头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