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90、教导

　　凤戟在一旁听了，轻蔑的哼了一声。“孤陋寡闻，这都听不出来，喜事专用《花好月圆》，这是有人成亲呢！”

　　飘飘兮了然。这曲子吹奏缓慢，语调低沉，原来是《花好月圆》的变调，怪不得听起来怪怪的。可好好的调子干嘛要变调呢？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你还差的远呢！”凤戟走在前头，骄傲的扬起下巴，可算是把飘飘兮比下去了。

　　“……凤戟仙君说的是，我的确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飘飘兮点点头，表示赞同。

　　凤戟：“……”

　　往常飘飘兮总是和自己唱反调，你来我往恨不得大战三百回合，如今这般谦虚受教，却是让凤戟哑口无言。

　　流风本在装聋作哑，闻言瞥了一眼飘飘兮，只见他微微颔首，眸子清澈明朗，嘴角线条绷紧，那一脸诚恳的模样着实很具有欺骗性，真叫人很难不上他的当。面对飘飘兮时，自己那么容易心软，大概跟这张脸也有很大关系。

　　飘飘兮感受到流风的视线，微笑着回望过去，流风立刻目视前方，掩饰道：“走去看看是哪家在办喜事……”

　　然后再蹭一顿早饭？飘飘兮嘴角弧度更甚，看破不说破。

　　三人并行往村子里走，座座茅草屋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作一团，简朴整洁，富足安详，看起来一团和气。只有一件事特别反常，明明是青天白日，又是大喜的日子，家家户户却门扉紧闭，不见人影，不闻人声，真是奇也怪哉。

　　明明清晨来时，村子里还是有些人的，这是怎么回事？飘飘兮心底生出一丝诡异感，不由得向流风靠近了几步，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就在这时，奏乐声由远及近，从前方的拐角巷传来，飘飘兮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放慢呼吸，齐刷刷盯着巷子口。

　　一抹鲜红的帷幔从黑灰色的土墙后飘出，紧接着一队列穿着喜庆，扛着红色喜牌，吹着唢呐敲着锣鼓的人群接踵而至，浩浩荡荡一长条，占了大半个过道，声势浩大。锣鼓开道，喜轿华美，媒婆成双，嫁妆不菲，纳吉所需无一不缺，面子里子样样俱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处，这样的婚礼绝对算的上是大手笔。

　　这队人迎面而来，步履匆匆，不言不语，一半人低垂着头，面色紧张害怕，一半人东张西望，警剔兴奋，路过飘飘兮他们，看见了跟没看见一般，走路带风，笔直路过。怎么看怎么怪异，这是哪门子的婚礼习俗？

　　凤戟见此状，眉头微锁，伸手就要抓住队列尾巴上抬嫁妆的大哥问个究竟。刚伸出爪子却被飘飘兮扣住手腕牢牢按住，疼得呲牙咧嘴。

　　凤戟眉头皱得更深了，压低声音吼道：“你做什么？！”

　　“别轻举妄动。”飘飘兮凑到凤戟跟前，小小声回应。

　　被人辖制，凤戟顿时急了，边扭动手腕想要挣脱，边看向流风，等着他示意。

　　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流风从那送亲队列上移开视线，对着二人轻轻摇了摇头。

　　“放手！”得了示意，飘飘兮依言张开了五指，凤戟一把抽出手腕，没好气的揉了揉。

　　三人这一番拉扯下来，迎亲队列便出了村口，渐渐走远了。

　　“既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让我找个人问问？”凤戟盯着那远去的队伍，有点委屈。

　　“问什么？问人家要喜糖吗？”飘飘兮侧身，未等凤戟反驳，接着道：“开口询问之前，至少也得理清楚要问什么才行，你既然觉得这送亲队列奇怪，那么，它奇怪在何处？”

　　啊？奇怪在何处？

　　飘飘兮这一问，倒是问住了凤戟。他的气焰一下消失，回忆了一下，斟酌后开口道：“首先是《花好月圆》这曲子，跟平时的不一样……”

　　曲子变了调，准确来说是降调，使得原本那般欢快喜庆的乐曲生生凸现了哀伤诡异的感觉，阴森森惨兮兮的氛围就不适合婚礼。

　　“嗯，还有呢？”飘飘兮点头，继续引导凤戟往下推理。

　　“还有花轿也很奇怪……”凤戟回忆刚才队列路过时，是四人抬一顶花轿，木质轿子加上新娘子的重量，决计不算轻，但是轿夫都是单手扶着杆子的，走路摇摇晃晃，似忽一点儿也不担心新娘子在里边晃的难受。“太轻了，就好像里边没有人一样……”

　　这么一想，后边一长串的抬嫁妆的人也是一样步伐轻快，丝毫没有里边装有绸缎布匹，金银铜器等物件的样子。

　　思及此处，凤戟瞳孔微睁，惊讶道：“难道他们没有接到新娘子？！”这样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所有人都愁眉苦脸，步履匆匆了，毕竟成亲缺少了新娘是很不得了的事。

　　“非也。”飘飘兮直接了当的推翻了凤戟的假设。“你可有注意到喜牌有什么不同？”

　　凤戟蹙眉，“喜牌？”双字囍牌能有什么不同寻常？这一风俗倒是各地都很统一。

　　流风看出来了飘飘兮的用意，大概是想趁这个机会给凤戟上一课，也插嘴提醒道：“喜牌正反面上的字……”

　　正反面的字？凤戟醍醐灌顶，“对呀，正面是双字囍就表示接到新娘子了！”

　　一般来说，迎亲队列从夫家出来时，应该是“迎”字喜牌打头，接到新娘子打道回府就换成了“囍”字，而刚才从背后望去，明明是“迎”字，就证明这是接到新娘子了。

　　流风闻言嘴角微微上翘，孺子可教也。

　　“不对呀！新娘子不在轿子里呀！”凤戟本来茅塞顿开，可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接到了新娘子，那她人呢？！

　　“别看我，我当然也不知道。”飘飘兮偏头避开凤戟，朝着村口看去，“你跟上去瞧瞧，也许就明白了。”

　　“对呀！”少年人朝气蓬勃，好奇心又重，说风就是雨，话音一落，凤戟人就不见了。

　　“等……”流风话来不及说出口，只余下一缕叹息，抬眼睨了飘飘兮一眼。难道又是故意的不成？独独留下他们二人相处。

　　流风还未理清思路，飘飘兮的声音就传来了。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飘飘兮认真的凝视着流风，一双眼睛黝黑发亮，真诚无比。

　　怎么办？不都是你一直在发号施令吗？这时候问起怎么办了？！纵使怒气滔天，流风也隐而不发，“……先吃饭。”

　　“大人果然好计谋，饭桌上谈交情，边吃边聊，肯定能套出不少话来。”

　　“……”这张嘴太能扯淡了，真应该缝起来，封的死死的！

　　“大人想吃什么呢？正值夏末秋初之际，方才路过那片田地，水萝卜大白菜都长得不错，对了，旁边还有一片水塘，鱼虾口感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准动我家的萝卜白菜！”话未讲完，一个略显沙哑但是中气十足的女声伴随着门扉推开的“咔哒”声从飘飘兮与流风身后传来，听起来怒气冲冲。

　　飘飘兮闻言微微一笑，对着流风挑了挑眉，似在意料之中，转身却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原来村子里还有人啊，我还以为都去吃喜酒了呢。”

　　“你什么意思？人不在就可以随便摘人家的白菜萝卜？！你们知不知道这叫偷！好好两个俊小伙儿，怎么好意思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人是一个约四十岁身着布衣体态丰满的女人，横眉吊眼，满面怒气，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向飘飘兮他们，嘴里不停念叨。

　　“你说什么？！”本来飘飘兮还一副小狐狸得逞的得意嘴脸，听到那女人含枪带棒的辱骂，瞬间怒气滔天，上前一步就准备发难。说他也就算了，还带着流风一起就不能原谅了。

　　流风眼疾手快的拉住飘飘兮的胳膊，一把把他拉至身后，自己上前挡在了二人之间。

　　“怎么……你们偷鸡摸狗还有理不成！”看飘飘兮气势汹汹的样子，女人瑟缩了一下，见他被人拦住，又忍不住埋怨。

　　流风轻轻捏了捏飘飘兮的胳膊当做抚慰，面色平和的道。“大婶，捉贼拿脏，讲就的是人赃并获，我这还没有做呢？你却把我们当贼看，这是哪门子的理啊。”

　　“这……这等你偷完还了得？！”

　　“你再说一遍！”飘飘兮此刻不能淡定了，眉头都皱巴在了一起。

　　“好了，飘飖。”流风把飘飘兮往后一拽，两边做着和事佬，“大婶，我们并无恶意。他说要偷菜摸鱼都是为了引你们出来胡诌的，不是真的要动手，我们真的不是盗贼。”

　　相较于飘飘兮，流风的确面色更加和善，女人将信将疑，“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游学途径此地，听到了乐曲之声，再加上我们又没有吃饭，所以……”

　　“只是来吃饭的，你怎么不早说！”女人听到这里，明显松了口气。

　　“……”突然变得好说话了，飘飘兮一脸懵，流风也没反应过来：“那大婶以为我们是干嘛来的？”

　　女人面色一滞，爽朗的回应，“没什么，就以为你们是盗贼来偷东西的，哈哈……”

　　很明显这大婶言语之中隐藏了什么，流风与飘飘兮对视一眼，心中怪异的感觉陡然又增长了几分。村子里没人奇怪，出现了人也同样怪里怪气，不由得使他们心中警铃大作。

　　怪异的婚礼，消失的新娘……还有藏在暗处若有若无的魔物气息，这个村子不简单啊。

　　“你们还等什么？快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