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48、太子

　　晨光熹微，犹抱琵琶，一声高亢嘹亮的鸡叫一鸣惊人，叫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徐管家应鸡而坐，头脑瞬间清醒，掀开被子，麻溜儿地下了床，穿衣、洗漱一气呵成，随后推开房门，向着厨房去了。

　　“徐总管好！”扫地的小厮停下手里的活计，毕恭毕敬地向着徐管家欠身行礼。

　　徐管家与他微微颔首，便走过了。

　　现在不过才四更天，太子府里已经是相当的热闹了。扫地的扫地，浇花的浇花，送水得是玉溪瀑早晨新汲取的清凉泉水，送菜得挑清晨挂着露珠的刚摘下的新菜，鱼肉水果都被挑三检四才能进得这太子府的大门，而被太子养在府里的一群大厨早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变着法子，想着心思折腾起了太子爷的伙食……

　　徐管家一路行至厨房重地，大厨们就把烧好的菜品端了上来。徐管家一一仔细品尝过后，算得上是新颖出彩、色香味俱全的才能入得太子殿下的桌，至于入不入得太子殿下的口，那就各凭本事，另说了。

　　出了厨房，徐管家马不停蹄地就赶往了御汤池，也就是太子殿下清晨沐浴的场子。

　　御汤池一进门就是两座熏香炉子，旁边正跪着手拿轻扇的侍女，见了徐总管立刻福地行礼。徐管家越过一层层轻纱帷曼，就可见一泓约五丈长宽的池子，小厮们提着檀木香桶正有条不紊地往池中蓄水，鱼贯而入的侍女捧着花瓣、香料、衣物、薄酒点心，一一在梨木台子上摆放整齐，井井有条，不缓不急。

　　“你，去取一个杯子，试试池中水是否甘甜。”徐管家抬手指向一个小厮，语气平淡。

　　但众人却都不寒而栗，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乖顺地立在原地。

　　“啊？……是，大总管。”小厮放下手里的木桶，战战兢兢地取了杯子，慢慢走到池边。他心中不明白徐管家的意思，可不得不照做。池中之水尚未蓄满，池子有半丈深，水面离池底却只有一尺不到，所以他只能低下身子趴在了边上，伸手去够那池水。尽他所能，浅浅地舀了一杯。他起身跪在地上，毫不犹豫，一杯饮尽。

　　“甘甜否？”

　　“回大总管的话，甘……甘甜！”

　　“既然甘甜，那这池中水就都赏给你了。”

　　小厮脸色突变，惊恐地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大总管饶命啊！求大总管饶命啊！”这池中水大致估摸着也得有满满五大水缸啊！这全喝下去，不得胀破肚皮撑死吗？！

　　“灌。”徐管家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得令。四个小厮应声而起，两人控制住那名小厮的双臂，让他跪坐在地上，一人扳开他的下颚，另一个则端起木桶往他嘴里边儿灌水，一桶水毫不犹豫地倾泻而下……

　　“啊……唔……”挣扎之间，喝了大半，撒了大半，但还是抵不过一桶接着一桶地上。不一会儿，五桶水下去，硬是把那小厮的肚子撑得圆圆滚滚。他翻着眼白，浑身湿透，面目惨白，真真是阎王爷那边儿走了一遭。

　　徐管家看着也差不多了，抬手一挥，这刑罚也就算结束了。四位小厮都回归原位，恭顺低头。

　　那受罚的小厮脱力跌倒在地，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淌水，却奋力挣扎着俯低做小，“谢……大……总管……开……开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府自然也有太子府的规矩。你可知你刚才犯了什么错误？”

　　“请……大总管……示下……”

　　“身为奴才，自己的一言一行时时刻刻都得注意。你刚才打水时袖子掉入了木桶，打湿形成了一片水渍，你竟然还若无其事，你可知道你侍候的是谁？是当今尊贵无比、天之骄子的太子殿下！你个粗使奴才，也配玷污？！”

　　“饶命啊……总管大人……”

　　“乱棍打出府去！”

　　“是。”随后两人上来就把那小厮拖下去了。

　　即刻就有人上前来擦拭地板，池中水也都要替换，忙碌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杀鸡儆猴，徐管家给这批新进府的下人树了一个好榜样。

　　太子寝宫。

　　徐管家轻轻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绕过白玉雕花屏风，来到床前，挑开明黄色的绣龙帷帐。轻声唤道：“太子殿下，您该起了。”

　　太子睁开眼睛，一双凤目尚有些混浊。许是生在富贵荣华的皇家，太子殿下的皮肤白皙透亮，发丝漆黑柔顺，修眉丰唇，面容姣好，真是一副好皮囊！他慵懒地抬眼，待看清来人，喃喃道：“阿福，现在是什么时辰？”

　　徐管家原名徐福，太子殿下习惯叫他阿福。徐管家闻言，边微笑着挂起另一边的帷帐，边回话。“回殿下的话，已经是五更天了。”

　　“是吗？”太子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徐管家弯腰替太子殿下套上靴子，又招呼侍女进来。侍女候在门外，看到徐管家的手势，低眉顺目地端上了太子殿下的冠冕、里衬、外衣、腰带佩环和洗漱用品，恭恭敬敬地伺候在一旁。

　　太子站起身来，往前踏了几步，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徐管家颔首，侍女们就开始为太子殿下穿衣打扮了。

　　“阿福，孤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禀殿下，送信的人死在路上了，派去接应的人只带回了信件。”

　　“……是吗？”太子忧郁的神色一闪而过。

　　“信件在此。”徐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染血的信，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太子殿下。

　　侍女们有眼力见儿地退守到一旁，暂时停下了动作。

　　太子接过信件，拆开，抖顺，一字一句地看在眼里……突然就把它捏皱了，愤怒地丢到一旁。“全军覆没？！”声音也因激动拔高了许多。

　　一屋子人不约而同地跪了，谁都承受不起太子之怒。

　　“太子殿下息怒，当心伤身。”

　　太子闭上双目，极力平复心情。二十名孤精心挑选的暗卫竟然都折损在那妖物的手里！它难道就没有受伤吗？！须臾，只见太子激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了下来，但眼神中却泛起了坚定的光芒。“二位道长到了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二位道长昨日傍晚抵达了长安城。奴才差人去接，回府时天色已晚，再加上二位道长旅途艰辛、舟车劳顿，奴才就自作主张让二位道长先在客房里歇息下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吩咐下去，今日早朝后，孤要在大雁亭为二位道长接风洗尘。”

　　“是。”

　　神像内。

　　大王霸气侧漏地卧在躺椅上，眼珠子转向堂下跪着的画眉鸟。“武清早朝后真的要在大雁亭里宴请那两个臭道士？”他语调阴阳怪气的，似忽在隐忍着什么。

　　“是的，大王，小的在檐间听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画眉鸟耷拉着眉眼，已经无力吐槽了，还说不是口是心非，哪有称呼自己“梦中情人”为臭道士的啊！

　　大王脸色又黑沉了几分，嘴角抿得更紧了。

　　画眉鸟小心翼翼地询问，“大王，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一声响动，木屑横飞，细小如微尘，如烟花一般突然绽放。大王一手抓碎了身下的楠木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本大王不知道！！！”

　　落地惊雷，瞬起贯耳，可怜的画眉鸟都要被吓哭了。她浑身无力地向后倒去，本能地想远离这个人，哦不，这个妖。毋庸置疑，自家大王此刻很危险。

　　“他不需要本大王了……”大王语气中失望痛苦，身形一晃，他已经来到了画眉鸟面前，蹲下身来钳住画眉鸟的双肩。“他竟然还要找道士除了我……”

　　好痛！这是画眉鸟的第一感觉。肩膀上好像是被铁爪嵌入了骨肉一般，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双手抓住大王的手腕，徒劳无功地反抗着。“大王……放手……”她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大王看到画眉鸟痛苦狰狞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他手上的力气减少了几分，慢慢地，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双臂，瘫坐在地。

　　画眉鸟如获大赦，第一时间耸动了一下肩膀，疼得她直呲牙。

　　“对不起，你走吧。”大王说完这话，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异空间深处。

　　画眉鸟注视着大王有些颓废的背影，心中突然间泛起一阵酸涩，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家大王有些可怜。她家大王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自打她跟着他起，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大王如此失意落魄的模样。她举起手臂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盯着手背上的一片水渍愣了神。刚才她仿佛看见了大王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随即她又否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对，一定是错觉！她站起身来，决定先出去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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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开《听说乌鸦是带来厄运的》文，可是没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