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47、美人

　　月光如阶，夜色如水，周公有约，一片静谧。太子府中除了不绝于耳的虫鸣蛙叫声，大概就只有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了。

　　如此美妙多娇的夜晚，总是有人耐不住寂寞。

　　一道黑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飘飘兮的窗前。他悬停在!半空中，隐没在黑夜里，面容不可见。只知道他身后有一对羽翼丰满的翅膀，区分了他与人的不同。

　　“他们就住在这儿？”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疑问响起。

　　“是的，大王！”画眉鸟化作原形，扑腾翅膀鞍前马后。“那个拿剑的道士可厉害了！”

　　“能有本大王厉害？！”

　　“这可就说不准了。”

　　“你说什么？！”大王暴怒地横了画眉鸟一眼。

　　画眉鸟本能地预感到了危机，迅速退离战场，可怜地缩在角落里。

　　“让你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大王倒要亲自瞧瞧，一个臭道士能有多厉害！”他飞近窗台，打算破窗而入。可手上聚集的法术还没来得及打出，窗户的两扇窗扉就朝外弹开了。事情的发展状况在大王的意料之外，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窗扉拍飞了，一屁股坐到了花圃上。

　　“哎哟！”痛是不痛，可是却相当之意外，吓得大王呼叫了出来，要不是事先布下了结界，那真的就丢脸死了。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家大王看，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怎么了？她家大王竟然摔了一个屁股墩！

　　大王满脸黑线地爬起来，无地自容，那张脸，跟这黑夜融合在一起，仿佛更加相配了。他转头对着小画眉鸟警告性地道：“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知不知道！？”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好似要杀人灭口。

　　画眉鸟点头如捣蒜，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时，大王才有空闲时间看向窗户里的人。

　　飘飘兮正端坐在锦床上打坐，双目安静地闭上，仿佛对这一场喧闹不知晓一般。

　　有些人，一见终生，不如不见。大王在看见飘飘兮的第一眼，眼中愤怒的火焰顿时变得惊艳，整个人都呆愣了。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他眉秀如锋，鼻梁挺拔，薄唇如逢春的桃花，青丝如飞流的瀑布，肤白若雪，仙风道骨。明明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周身却气度不凡，仿佛他只要堪堪往那儿一坐，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直教人移不开目光。

　　大王自觉也是阅人无数，多少美色当前，他也不会这般失态。可他就这么沦陷了，并且心甘情愿。

　　飘飘兮感觉到了大王的目光，缓缓睁眼，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了窗外。

　　大王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飘飘兮一片星空般明亮的眸子里，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何事？”飘飘兮眉间似蹙非蹙，装模作样疑是不解地询问。

　　大王只觉得他的声音也是这般动听，那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半分稚嫩，半分成熟，听得人心头一颤。再看他眉头轻蹙，才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无意间竟然唐突了佳人。“无事无事，无意打扰小道长休息，鄙人这就退下。”说完，大王抱歉地微笑，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两扇窗扉。

　　画眉鸟观看了这一整场演出，感觉整个妖都不好了。真是人生如戏，天翻地覆。

　　“还不快跟上！小声点儿啊！别再惊扰到佳人。”大王与画眉鸟渐行渐远。

　　“哈哈哈哈……”无川一直在一旁的厢房偷听，现在正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疯狂地笑。“风，没想到，这个妖怪还挺怜香惜玉的啊！”

　　无川和飘飘兮在一起那么久，自然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雌雄莫辨长得美，也不喜欢他人称呼他时在道长前加上一个“小”字。这个倒霉妖怪，竟然一次范俩儿，也是醉了。

　　飘飘兮面上虽然还是一片淡然，心中所想却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知道男女之别。但他心中又有些忌惮他，这个鸟妖怪的实力还是不可忽视的，反正无川单打独斗一定是会败的。那三天后的天劫，他一定是个大麻烦……难道真的要帮太子除了他？不不，如果受了伤，顺利渡过天劫的几率会大大降低……真是，怎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傻瓜，这教我如何是好？

　　“怎么？真生气了？”无川看飘飘兮一直没有回话，终于忍不住发问。

　　“……”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鸟人很棘手？”

　　“嗯。”

　　“的确，我一个人绝对是对付不了他的，那就不得不提防他会破坏我们三天后的渡劫……那我们只能智取啦！”

　　“……”

　　“我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献身了……”无川玩味儿地笑。

　　飘飘兮感觉从无川嘴里吐出来的计划一般是不能采用的，所以他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皱。不过非常时刻……咬紧牙关。“……说。”

　　“美人计。”

　　果然……飘飘兮眉头一抽，“要上，你上。”

　　“我倒是想上，可人家也得看得上我才行呀！”无川一身轻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幸灾乐祸地笑，“你也不看看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啧啧～”就像是看梦中情人似的。

　　飘飘兮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对着流风以外的人使用美色，感觉像是背叛了他一样，可是……又不能无视前方的绊脚石……

　　“这么纠结啊？”无川心下有些不解，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把鸟人给解决了，不是挺好的吗？

　　“……”

　　“你不会是担心自己这样算是背叛了你的爱人吧？”

　　飘飘兮心下一顿，面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抹红色，小心思竟然让无川歪打正着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见飘飘兮又不回话，无川高深莫测地笑，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种时候只能好好开导他了。“风，你要换个角度想，你如果不使美人计，那么，我们只要跟他硬拼了。这往好的方面想，我们合力把鸟人干了，但我们必定会有所损伤，这对你渡劫有些影响，成功的几率会大大下降，那我们这五百年就白费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如果往坏的方面想，这个鸟人长期在太子身边借助他的道运修炼，也许我们俩倾尽全力也无法杀了他，或者，就算能杀了他，他还有一堆的徒子徒孙，也够我们喝一壶了，那之后的渡劫，也许连机会都没有了。风……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我们经不起任何的可能和大概了……渡劫一定要成功！”

　　是的，我们一路走来，真是太难了……我们不能容忍任何的不确定因素导致的失败……这一局，我们必胜！

　　“想通了吗？”

　　“哼。”飘飘兮轻哼一声，就又开始打坐练功了。

　　无川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心情大好地躺倒在了床上。别看飘飘兮平时那么滴水不漏，但只要一涉及到他的爱人，智商就呈直线下降，底线也会一再下拉，终于，像是一个孩子了……

　　佛像内。

　　大王兴高采烈地拿出了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全放到了床上，然后拿起他们，站到镜子前，一件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很有一副临水照花、顾镜自怜的意思。

　　画眉鸟无精打采地蹲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家大王忙里忙外。大王他是不是魔怔了啊？不仅仅是忘了自己刚才是去兴师问罪的，空手而归不说，还好像现在这么好好准备也是要去讨好那个小道士……他们不是敌人吗？大王怎么能敌我不分呢？太子殿下也是，没事儿干嘛要找道士来跟我家大王置气？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我家大王，皇城现在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呜呜呜，大王好可怜……画眉鸟悲从中来，一时没有控制住，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抽噎声也藏不住了。

　　大王本来初遇美人，心情很是美丽，然而画眉鸟这不应情景的哭声，却搅乱了他的一泓池水。他疑惑不解，又兴致败坏，所以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说你一天到晚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大王丢下衣服，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这次又是怎么了，啊？”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似不耐烦的样子。

　　画梅鸟抽抽嗒嗒的，用手背擦拭滑下脸颊的泪水，楚楚可怜。“大王啊，您这次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小道士吗？”

　　“当然啦！他那么美，本大王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可是你想过太子殿下吗？”

　　“他？关他什么事儿？这是本大王的自由，本大王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他算哪根葱？！”

　　“大王，你要三思啊！”画眉鸟扑过去抱住大王的大腿。

　　“三什么思？那两个道士还是他请来的呢！他这么一不做二不休地想赶我走，难道还想我原谅他吗！”大王奋力抽出腿，指天发誓，“本大王这次就要红杏出墙给他看看！”随后甩手就走。

　　画眉鸟注视着自家大王远去的背影，无望地趴在地上，“大王，呜呜……”您到底知不知道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