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41、骷髅

　　飘飘兮决定先发制人，他意识一动，灵魂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带起一串串虚幻的影子，直指女子。

　　女子横了他一眼，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优雅转身靠在了美人椅上。

　　飘飘兮只觉得左肩头一滞，似忽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先不谈灵魂体明明是没有实体的，更别说是这样真实的“触感”了，真是太反常了。但此刻不容飘飘兮细想，他右手一个擒拿手，把抓他的东西掰过来摁在了地上，膝盖毫不犹豫地一顶。只听得“嘎嘎”两声，有什么断了一般，这时飘飘兮才看清自己手里抓住的是一根白骨，顺着这根白骨往上看，可以发现它的肩胛骨以一种异常扭曲的姿势连接着臂骨，这绝对不是人的骨架能做到的！

　　这时，那东西的脑袋慢慢地转向了飘飘兮，并且是正面对上了飘飘兮的脸！飘飘兮瞪眼盯着它空洞的眼神，光秃秃、白皑皑的无肉脸孔，和毛毛躁躁的乱发，这是具骷髅头啊！

　　骷髅头张开嘴巴向飘飘兮的手臂咬去，飘飘兮反射性地松开了它，惊魂未定地跳开了。我去，还咬人！骷髅兄你是属狗的吗！

　　骷髅头手脚并用地向着飘飘兮扑来，那动作倒像是野兽，而不是人类。飘飘兮只得避开，恰恰躲过它猛虎下山般的一扑。飘飘兮这时才明白女子那一眼并不是看自己的，而是给骷髅头发的指令，而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件脱下来的黑袍子，那么这位骷髅兄应该就是女子的“丈夫”了。

　　虽然来龙去脉想是想清楚了，但是飘飘兮也只能四处逃窜来躲避骷髅头的追捕，像是猫抓老鼠一样被戏弄。

　　女子看着这场好戏，仿佛非常高兴似的，低头笑问小轩，“好玩吗？”

　　孩子很是不配合地栽倒在了美人椅上，宛如一尊木偶。

　　女子抱起小轩，亲密地揽住他，捉住他的双手，控制着他很欢快地拍着掌，“阿娘就知道小轩也很开心的，对不对？哈哈哈哈……”

　　恐怖、虚伪的笑声和孤单、诡异的拍手声在大殿里响起，激起了飘飘兮全身的鸡皮疙瘩。飘飘兮刹住，一脚踹开骷髅头的脑袋，大步流星地跨骑在骷髅头的背上，双腿勾住脊椎骨，一手掐脖子，一手抓头发，硬生生把它压制在了地上。可事情并没有像飘飘兮想象中的一样进行，骷髅头的两条手臂又诡异地弯曲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掉过头准确地掐住了飘飘兮的脖子。飘飘兮的头因为喘不过气和疼痛，努力地向后仰着，拉住它头发的手也退守在了脖子处，想要努力摆脱钳制自己喉咙的爪子。局面竟然神奇地控制住了，僵持在一个可笑的拉锯战上。

　　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出一个高下，飘飘兮是灵魂体，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只是这种小打小闹根本就死不了。而骷髅头是由女子控制的，女子不身死魂消，自然就战力无穷，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飘飘兮想现在他的肉身如果在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拿乾坤袋中的千斤坠把它镇住了，量它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可能爬得起来。飘飘兮闲暇的目光可以瞥见女子，她和她儿子正看得开心呢！真是把我当做耍猴戏的了吗！

　　这样下去可不行！飘飘兮扣住骷髅头的手骨，“咔嚓”一声，掰下一根小指，随后“呲拉呲拉”地戳在骷髅头的肩胛骨上，使得它一阵痉挛，却反抗得更厉害了，全身骨头“啦咔咔啦”作响。飘飘兮也不好受，他一只手得控制着骷髅头的脖子，让它不能反咬一口，另一手忙着戳它的肩胛骨，所以他只能默默忍受着骷髅头的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处造作，而无能为力。

　　“呲——”最后一笔完成，“啪嗒”一声，骷髅头突然像是没有力气一般，瘫在了地上。

　　阵法完成。飘飘兮站起来，丢掉指骨，伸手碰了碰脖子，“疼疼疼疼……”痛得飘飘兮小脸都纠结在了一起，他一边庆幸灵魂体不会破相，一边一脸得意地瞪着女子，冲她挑了挑眉。

　　女子也很是吃惊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常胜将军会败北，还是被一个小孩子给打败的！气急败坏地催动骷髅头。

　　骷髅头毕竟是她的“丈夫”，又长期受她驱策，听得她的指令，竟然抽搐着想要挣开阵法。

　　飘飘兮微笑，脚下不留情地踏上了正瘫软在地上挣扎的骷髅头的头骨。“喀喇”一声，伴随着女子还未呼之欲出的“住……”骷髅头碎成了齑粉，真正是灰飞烟灭了。

　　女子也不知是气得是七窍生烟，还是真的紧张，她一把推开怀里的孩子，奔下高台。飘飘兮眼疾手快地退开，却还是免不了受了女子一掌，体内一阵翻腾。盯住脚下的粉末，女子面色阴晴不定，她慢慢跪下来，捧起一抔骨灰，一时大仇得报的淋漓畅快，哈哈大笑，一时呼天抢地的款款心疼，撕心裂肺。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痛苦，也许二者都有也说不定，但这些都不是飘飘兮应该关心的了。

　　飘飘兮飞身一扑，向着孩子奔去。飘飘兮来时想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救无川，幸许可以和女子做个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么就得有筹码……现在呢，和谈什么的都是屁话了，杀了人家丈夫，怎么也说不过去啊！没有诚意，只能以武相会了。但还是得有筹码，不过，这次是保命的筹码了。

　　飘飘兮抓住孩子，提起他的后颈，一把搂进怀里，破釜沉舟一般，大喝，“你丈夫已经死了，儿子现在可在我手里，你想清楚了，到底放不放人！？”飘飘兮虽然语气不容商榷，可自己也抖得不轻，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而他怀中的孩子，冰冷冷的，刚才提他的时候也感若无物，也太清瘦了点儿吧！这无端让飘飘兮心中升起了一股罪恶感，自己太卑鄙无耻了！

　　飘飘兮看她没有反应，又说道：“倒数十个数，你不交人，我就撕票！”飘飘兮回忆起了话本里的对话，场景挺像的，就是不太记得自己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了。“一！二！……”

　　女子跪在骨灰旁，万籁俱寂。突然，她竟然把骨灰一口口吞吃了……！

　　女子那般狼吞虎咽的模样着实吓到了飘飘兮，也叫他一阵干呕，毛骨悚然。她双手捧着散落一地的骨灰，就那么和着地上的尘土，胡吃海塞，一齐吞咽进了肚里，像是着了魔一样。她妆容美艳整齐的脸孔逐渐扭曲，眉目在骷髅与女子之间相互改变，梳得高高的冲天发髻也凌乱不堪，双目下垂，红唇一张一合，形同嚼蜡，也不知道这骨灰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飘飘兮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本来就紧张得不行，现在更是慌了神，嘴里断断续续、战战兢兢地数到了十二竟然也不自知。

　　飘飘兮现下暗自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就算他们是罪有应得，也不应该真的当着他们的面残害他们家人的生命，罪魁祸首明明不是骷髅兄，又为何不可放他一条生路呢！反而还因为他开启了未知的危险。女子的行为的确是令人恶心，可飘飘兮知道，如果等她吃完这顿骨灰宴，自己就会大难临头了。

　　我得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