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39、人偶

　　这般敌不动，我不动，这是要耗到猴年马月去啊！我在这种鬼地方不能吃也不能喝，谁知道又能撑过几天？还有无川，现在何地也未可知，就算我能挺过去，他能吗？

　　果然还是应该先发制人的好。虽然不大清楚这一大一小的身份，可飘飘兮心下却早已做出了判断。从衣着和地位来看，这黑袍人在女子眼中微不足道，而正真能威胁到她的应该是她身旁的孩子。也许就是老一套的妻子被朝三暮四的丈夫抛弃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所以才会让丈夫死后为奴为婢，抓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来充当自己的孩子，相当于是补偿了自己孩子多年以来缺失的母爱了……

　　飘飘兮不免哑然失笑，凡人有时候真是太过天真了，以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会因为有些许补偿就一笔勾销吗？哼，哪那么容易！

　　心上划开的伤口就算愈合了，留下的疮疤也会时刻隐隐作痛，说没有芥蒂，说原谅，真是说得容易！

　　呵，不过，机会还是要给的……不然，上哪里去讨债呢？

　　飘飘兮收敛心头的一点儿小情绪，干劲十足。

　　这饭难吃透了，可飘飘兮不但得把它们一扫而光，还得全程陪笑，和他的“哥哥姐姐们”动作整齐划一，滴水不漏。

　　吃进肚里又得呕出来，实在不太舒服，可飘飘兮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因为黑袍人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而女子已经牵着那孩子离开了。

　　其他的孩子们则跟随其后正要离开了，为了表示合群，飘飘兮也只得跟在他们身后了，像是小鸡群跟随着老母鸡一样。

　　这里作息习惯十分规律，而那黑袍人的确也如飘飘兮猜测一般是仆人一类的人物，他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句楼着背，姿态俯低做小到了极致，那女子的确是恨得他好狠啊……

　　“十三弟，还不快跟上。”

　　嗯？飘飘兮惊愕转头，不过是驻足了这么一小会儿，那“小三哥”就察觉到了。“知道了，小三哥。”飘飘兮边答应着，边挪动步子跟上。如果说这“一家之主”是那女子，那这“小三哥”就是我们这群孩子的王了，看来想要行动，就得先搞定这位爱多管闲事的“小三哥”了。

　　出了门，庭院中有曲曲折折、弯弯扭扭的走廊，着实恍花了飘飘兮的眼，像迷宫一般。而女子所住的地方，飘飘兮回望，一座宫殿掩映在云雾深深处，和我相隔甚远啊……

　　孩子们的房间男女有别，门牌挂得井井有条，飘飘兮是最晚进门的（？），所以他得等着所有“兄弟姐妹们”回房间后才能回房，倒是甚和飘飘兮的心意，无人看管，乐得自在。

　　飘飘兮推开房门，房间中设备齐全，陈设简单，一尘不染，除了那张摇篮床（咬牙切齿），一切都挺符合飘飘兮的品味的。

　　飘飘兮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尊木制人偶，摆放在桌子上。那人偶雕刻工艺十分高超，五官眉目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只是它的手脚耷拉着，瘫在桌子上尤如一摊烂泥，显而易见，现在它还不是活物。

　　飘飘兮从头顶上拔下一根头发，缠在那尊人偶的脖子上，捏决，“乾坤逆转，枯木逢春，起！”

　　飘飘兮退后一步，随即那人偶颤巍巍地站立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桌子，当它触及地面的一刹那，金光大作，一个人影凭空慢慢浮现，光芒逐渐褪去，一位与飘飘兮眉眼相同、身量如一的男童站立在他的对面，如同临水照镜一般，相视而笑。

　　飘飘兮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如炬，随即撇了撇嘴，真是太瘦小了……“去把衣服穿好，知道该做什么吧。”

　　“知道。”

　　“飘飘兮”对着飘飘兮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地拿了衣物到屏风后换去了。有必要吗？都一样的，看都看完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很好，太白金星赠送的发丝偶人真是派上大用场了。飘飘兮走至窗前，夜色如水，最是适宜闲庭信步啦！

　　飘飘兮仗着身轻如燕，如一只灵动的黑猫一般翻出了房间的窗台，循着白昼时留下的荧光记号，蹑手蹑脚地摸向了女子的居所。

　　一路上经过了“哥哥姐姐”们的房间，无一不是掩灯熄火、睡梦无声的。他们明明都是死了的，而死人是不需要休息的，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

　　就算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飘飘兮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黑漆漆的、上面满是小孔的、椭球形状的、鸭蛋一般大小的物体，外形上看就像是什么动物的巢一般，例如蜜蜂巢什么的。没有错，就是巢，不过不是蜜蜂的巢，而是蚂蚁的巢。

　　一只只微小如细土的蚂蚁从飘飘兮手中之物里爬出来，疾如星火，势如破竹。它们爬过飘飘兮的手臂，借助他的身体往下滑，从远处看，就像是细微尘土从他的指缝里漏出，顺着身体散开一样；而从近处看，蚂蚁通体漆黑如墨，毫无光泽，四肢百骸乍一看跟普通的蚂蚁别无二致，可仔细一瞧，才会发现它们的尾端上有一枚倒挂金钩，锋利无比。

　　催眠蚁，就是它们的名字，见字知底，效果和大圣的瞌睡虫有得一拼，因为太大不好携带的缺陷，果断被大圣视为残次品丢给了老君，老君又嫌弃地送给了流疯子，结果它就到飘飘兮手里了。而飘飘兮方才用来追踪的荧光粉也是它们的杰作，因为老君改良了部分催眠蚁，让它们能分泌像荧光一样的□□，干了之后就是荧光粉，水火不侵。

　　因为催眠蚁身材纤瘦，所以它们很容易就能进入到房间中，进行作案。

　　它们很可靠，飘飘兮不担心它们失手，只是这催眠蚁的毒液是否对他们起作用呢？据飘飘兮所知，对神仙的效果是挺好的，毕竟流疯子大睡过三天三夜，对妖怪的效果也挺好的，大圣亲自验证过，可是对凡人、僵尸、鬼魂什么的……有没有效果，就未可知了……

　　飘飘兮决定亲自实验一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催眠蚁也应该得手了，飘飘兮走到“小三哥”窗前，敲了两声，轻声唤道：“小三哥，你睡了吗？”

　　……无人回应。

　　很好。飘飘兮打了一个响指，催眠蚁纷至沓来，听话地回巢了。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前行了。

　　一路上很安静，不过这也太过安静了点儿吧？没有花鸟鱼虫的叫声也就罢了，可走在这回廊之上，连脚步声也没有。飘飘兮回望，五丈之内，乌漆麻黑，而且回廊下一片雾霭茫茫，难道深不见底吗？要是扶摇在身上的话，就可以一探究竟了。飘飘兮有些垂头丧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啊。

　　循着记号，飘飘兮摸索着，过了一小半会儿，看到了他们用膳的地方，荧光粉也踪迹全无了。

　　好了，现在是选择的时候了，这食堂一共连着八条回廊，那么哪一条是通往女子的寝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