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33、入凡

　　“流……师父，您回来了。”飘飘兮不知是喜悦多一分，还是局促多一分，他有些不知所措，踌躇着，彷徨着，面上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

　　时间就像静默了一般，只有无声的风从窗扉里灌入房中，撩起了流风的衣袂，荡起了他的发丝，带着流风的气味钻进飘飘兮的鼻尖，阵阵芬芳。

　　“你走吧。”

　　嗯？流疯子在跟我说话？走？去哪儿？……飘飘兮虚弱地笑，嘴唇发抖，“师父您让我去哪儿？”

　　“随你去哪儿。”

　　随我去哪儿？什么叫随我去哪儿？！飘飘兮有些愤怒，听流风的口气，好像是在毫不留情地踹开一个惹事生非的大麻烦。我能去哪儿呢？没有你的地方我应该去哪儿呢！？

　　流风能感觉到飘飘兮依然在原地岿然不动，气上心头，转身吼道：“仙界、蒲山、人间，甚至是妖界、魔界，随你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别在我的风神殿污我的眼，给我惹麻烦就行！听懂了吗？！”

　　飘飘兮看着流风狰狞的面孔，听着他嫌弃的话语，目瞪口呆，全身颤抖。好半天，“师父您一定是累了，嗯，累了。您先休息，我、我这就去给您做饭去，嗯，做饭去……”飘飘兮自我否定，口中喃喃自语，反复催眠自己，努力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擦干、憋回，仿佛只要自己不哭不闹的话，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流疯子只是开玩笑，他只是累了、饿了罢了，一定是这样的！飘飘兮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想站起来，可双腿却不可抑制地打颤，软绵无力。

　　“你够了！趁着我还顾念着我们师徒一场的情谊，对你还有些许耐心，滚！滚出风神殿，滚得越远越好！”

　　流风的话如刀子一刀刀捅进飘飘兮心里，扎得他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泪如泉涌。他不敢站起来，直接跪着膝行，一把抱住流风的大腿，仰面哭求：“师父，您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您罚我吧！不管是……戒鞭还是什么，只要……您不赶我走，罚我……什么我都愿意！师父，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师父……”飘飘兮声嘶力竭，断断续续地哭诉。

　　可这不但没有换来流风丝毫的怜悯与不舍，反而召来了流风的愤怒与嫌弃。流风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飘飘兮的肩头，把他踹翻在地。

　　飘飘兮毫不在意，翻身起来，把流风的大腿抱得更紧，哭喊的声音也豪得更大，整个风神殿都回荡着飘飘兮撕心裂肺、渺如尘微的哀求声。

　　流风无法，只得施展电击之法，飘飘兮全身抽搐痉挛，头发噼里啪啦作响，冒出丝丝缕缕烟雾，可他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增。

　　流风感觉烦透了。一不做二不休，拖着飘飘兮向门外走去，一路到了三生阁。

　　三生阁中的姻缘镜拥有通往人间的能力，飘飘兮一看到流风带他来的地方，便立刻松开了流风的腿，转身就跑。

　　流风抓住他的后颈，提起腿脚乱蹬的飘飘兮。

　　飘飘兮受制于人，反抗地更厉害，“师父！求求您！师父！……”破碎的音节滑出他的喉咙。

　　流风十分厌恶地皱了皱秀丽的眉眼，手上一用力，飘飘兮便被掐晕了。流风满意地提着飘飘兮来到姻缘镜旁，毫不犹豫地把飘飘兮丢进去了……

　　飘飘兮感觉有人在踹他的胳膊与胸口，一下又一下。可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流风在他心口处烙上的伤痕的疼痛的万分之一。飘飘兮浑身颤抖，泪痕挂在脸上，头发散落一地，衣服也因为被打下天界而灼烧得破破烂烂，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天杀的小乞丐，醒醒！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做生意！”一个小贩对着躺倒在他摊子前的飘飘兮骂骂咧咧，脚下也如同他的言语一般毫不留情。

　　周围慢慢地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群，对着被围绕在圈子中间的小人儿和商贩指指点点。有说商贩太过残忍霸道的，就算这个小乞丐真的挡了他的财路，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有说这小乞丐肯定是犯了“扫把星”的，运气也颇背了，大早上的，好死不死正好躺倒在这泼皮的摊子前；有说这小乞丐就是这儿的惯犯，专门躺倒在良善、无辜的商贩的摊子前，讹人的！不信啊？咋们走着瞧呗！过会儿就有团伙来接头勒！……

　　一群吃瓜群众看戏的看戏，唠嗑的唠嗑儿，热火朝天。可没有一个人真的想去管这档子破事儿，不论是可怜还是可憎，都只限于口头上说说而已。

　　“你还给老子装，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点儿滚起来！”商贩的脾气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好事者的煽风点火之下，猛地上升了一个高度，本来顾及着打死了他会吃官司的，可现在脚下却越发用力，有好几脚都踩到了飘飘兮的脸上。一个小乞儿罢了，死了就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况且他还可能是个扒手惯犯，我打死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商贩打着打着，一股英雄豪杰的气概油然而生，得意忘形地把飘飘兮踢得翻转了个面。

　　突然一个小巧玲珑、精致无比的囊袋从飘飘兮的怀里掉了出来。众人一片果然如此的惊叹，看那钱袋如此漂亮，肯定不会是这小乞丐能拥有的东西，那这是哪儿来的？肯定就是偷来的呗！

　　众人都骂骂咧咧，什么“偷东西的坏胚子”、“狗娘养的”等不雅的词语都出来了，更甚者还迁怒那些为飘飘兮说话的路人，叫他们莫要再可怜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众望所归，异样的声音很快就禁声了，俗话说得好，犯什么都不能犯众怒。

　　人群中有一位一直都和众人站在一起的年轻道人格外显眼，本来他也是和路人们一起来看热闹的，可当他看到飘飘兮怀里掉出来的囊袋时，眼睛顿时一亮。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篇完结撒花，可能是雪花，不过没有风雨哪来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