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25、危险

　　飘飘兮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那人已经遁了，气息全无。视线转移到手中之物上，翠绿色的，薄薄一片，哪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一片桃心形状的普通树叶罢了。

　　这是何意？难道……飘飘兮试着向树叶中输入一丝法力，果然，叶子上逐渐显现出字来。

　　“未时于映月潭一聚，不见不散。茶茶……”这太奇怪了，茶茶不是说今晚的庆功宴上见吗？为何又约自己去映月潭？

　　正当飘飘兮凝神沉思时，悄无声息的，那片叶子陡然在他手中化成灰烬，簌簌落下，散在风中，回归尘土。

　　事出反常，但飘飘兮仔细一想，有六神坐镇，歹人大概也没胆子在玲珑湾上搞什么幺蛾子，自己还是不要疑神疑鬼，放宽心点好。他毫不在意弹开粘在他衣角上的灰烬，向着花然阁去了。

　　当他真的到了大门口时，飘飘兮反而有些踌躇，不仅仅是自家师父，其他五神都在场，他一个晚辈进去会不会太冒犯了？抬头注视着门扉，不自觉的把食盒握得更紧，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飘飘兮没出息的想：要不把食盒交给仙女姐姐送进去？可他实在是不甘心，早晨那个情况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都到门口了，哪怕只是偷偷瞧上流疯子一眼，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门外何人在此？”

　　飘飘兮一个激灵，从思绪中抽离。被发现了，好丢脸！现在真的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进了门，埋头作揖行礼，根本就不敢去看流风。“飘飘兮见过花神大人，火神大人，雷神大人，云雾之神大人，风神大人，水神大人。”

　　“起来吧。”发话的是花神蕊，她身为这次百花盛会的主导者，说话是最有权威性的。待看清了来人，她轻轻抬手，免了飘飘兮的礼。

　　飘飘兮应声而起，“谢花神大人。”

　　流风看到飘飘兮进门的一刹那，本来还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惊得猛地挺直了腰坐得端端正正。心想着不能还在小徒弟面前丢脸，要严肃认真，规范有礼，当个好榜样。不过，小飘飘兮这是来送饭的吧！哈哈，有口福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定心忍性，眼睛却忍不住往飘飘兮的方向瞟去，盯着食盒的目光闪闪发亮。

　　“飘飘兮，来。”云羽对飘飘兮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飘飘兮闻言慢腾腾地挪步过去，本能地对这个祖师母有些恐惧感。

　　倒也不是她对飘飘兮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羽与雷神是兄妹的缘故，她身上的气息和雷神一样，侃然正色，壁垒深严，都令人难以亲近。丝毫没有女性的那种温柔贤惠，倒是威风凛凛，一丝不苟占了大部分。而且流风暗地里没少说师祖母的坏话，就因为她总是法不容情，一板一眼，看不得他那些个调皮捣蛋，无法无天。据自家师父所言，在他没成神之前，师祖母可没少变着法子惩罚他，让他叫苦不迭。飘飘兮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听得了些不好的传言，不过，他对云雾之神是不抱有偏见的，因为师祖母待他真的挺好。

　　“师祖母。”飘飘兮微笑着站到云羽身旁，乖巧的模样的确令人喜欢。

　　“嗯，近来修炼可顺利？”

　　“嗯，挺好的。”飘飘兮点头。

　　不难发现，云羽看着飘飘兮时，比之平常，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飘飘兮，有你在风儿身边我也算放心了，记得帮着你师祖和我好好看管你师父，莫要让他乱来，知道吗？”

　　飘飘兮眨眨眼，没料到师祖母是来“托孤”的，内心暗爽，回复之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家师父的反应，偷偷瞥向流风。“嗯，请师祖母放心。”

　　放心你个大头鬼啊！流风在一旁已经炸了。明明自己才是师父啊！把他托付给他徒弟是个什么事？！还说得像是要嫁女儿似的，而且还很拿不出手一样，自己有那么“恨嫁”吗？！

　　环顾四周，果然，众神都面上虽然都绷住了，但眸子里的笑意简直要喷涌而出。流风暗自咬牙，向云羽投递去恳求的目光。这么多人都听着呢，师母，你就说，你是不是成心的？你好歹也该给我留点面子啊！这回脸真的都丢尽了，简直无地自容。

　　流风感觉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了，要不自毁神识去死一死好了，反正天地之大，已无容身之所……

　　众人仿佛没有看到流风的惨样一般，话匣子都打开了，飘飘兮和云羽更是相谈甚欢，一时间，花然阁中热闹非凡。

　　流风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格格不入。呜……还是去死一死吧……

　　飘飘兮从花然阁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看看天色，快到未时了，和茶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如果返回沐风厢放食盒的话，可能就不能准时赴约了，要不拿着食盒去？况且食盒中还剩下几盘糕点，虽然是流疯子尝了后嫌弃过的……好像不能这样拿给茶茶吧。飘飘兮有些心虚，果然还是自己吃比较好。

　　飘飘兮为了迎合流风的口味，总是会做一大堆菜与点心，让他试吃，他哪道菜动筷子的次数多，令他食指大动，哪道菜动筷子的次数少，兴趣缺缺，哪道菜根本碰都没碰过，不屑一顾，都一目了然。这时，飘飘兮便会把这些菜与点心记在心里，凭此来摸清流风的喜好。

　　打算好了，飘飘兮向着映月潭走去，踏上蜿蜒不见尽头的石子小路，沐浴在斑驳阴翳的树林里，耳畔环绕着小鸟婉转动听的鸣叫，鼻尖萦绕着芬芳诱人的香气……飘飘兮贪婪地呼吸着，敞开心扉去拥抱自然的清新灵动，分外畅快。心境不一样了，所见之景也大不相同。

　　走马观花，感受着迎面扑来的薰风，渐渐的可以看见随风飞舞的柳条。飘飘兮记得映月潭边环绕的就是这种柳树吧，应该快到了。这般想着，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一抹倩影独自伫立在映月潭边，晚风撩起她柔顺的发丝，翡翠步摇撞击之声清脆悦耳，碧绿萝裙摆与嫩草垂柳共一色，好似融入了这一副隽永画卷中，美不胜收。

　　飘飘兮向着茶茶所在的方向走去，内心感叹：她安静下来还真是和吵闹时不同啊，仙气凛然，丰姿卓越。

　　茶茶好似没有察觉到飘飘兮来到了一般，依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走到茶茶身边，飘飘兮抱歉地绽开笑颜，让女子等待真的不应该啊。“抱……”

　　“砰”，飘飘兮手上的食盒轰然落落地，盒盖摔开了，未吃完的糕点咕噜噜散落一地。不过瞬息之间，话音未落，一切便发生了。

　　等飘飘兮反应过来时，只能瞪大眼睛迷茫无助地看着插*进自己心口处的玉簪，伴随着大片从嘴里涌出的鲜血，艰难地吐出僵在喉咙里的“歉”字，惊恐万状地盯着眼前这个面色森然恐怖的茶茶。

　　茶茶距离飘飘兮不过咫尺之间，她白嫩的手指正抵在玉簪的尾端，勾唇对着飘飘兮笑。

　　飘飘兮这时自然得知自己上当了，他不顾疼痛，虚弱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

　　“茶茶”根本不打算给飘飘兮提问的时间，猛地抽出玉簪。

　　“啊！呼……”飘飘兮话还没有说完，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喘息不止。只见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霎时晕染透了飘飘兮的白色纱衣。

　　可“茶茶”似乎觉得还不够，用玉簪凌厉地划过飘飘兮的喉管，“呲拉”，鲜血淋漓……

　　飘飘兮现在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更别谈是呼救了。飘飘兮只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很累很累，好想睡……飘飘兮踉跄地向后倒退几步，“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飘飘兮感觉眼皮很是沉重，抬起它太费力了，手指头麻木不仁不可屈伸，头皮发麻，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恍惚间，飘飘兮好像看见了流风正在对他笑，他也对流风回以微笑，他还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拥抱流风，可是，好累，流疯子，我真的好累，我可以睡了吗？飘飘兮还没等到流风的回答，便闭上了双眼，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茶茶”站在飘飘兮旁边，用脚踢了踢他，确认飘飘兮是死透了后，才满意地用手帕擦干净了玉簪，反手插入头顶，转身离去，一步一变，从步步生莲的娇俏女儿幻化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与此同时，流风盯着从自己手上“骨碌碌”滚下去的桂花糕，在地上摔得粉碎，陷入了沉思……

　　没拿稳？……好可惜。流风拿起另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有些食之无味，果然……还是第一块最香甜可口……

　　日尽西山，夕阳西下，流风终于可以从花然阁出来了。舒展了一下坐久后僵直酸痛的老腰，流风舒服得弯了眉眼，“嗯——”爽！

　　想来飘飘兮应该已经在沐风厢等他了吧，虽然晚上有宴会，但也不妨碍飘飘兮给流风开个小灶。流风悠然自得地向着沐风厢前行，欢喜得很。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流风本人是比较喜静的，所以他住的沐风厢坐落之地偏远至极，远离红尘喧嚣，独有飘飘兮和流风二人居住。

　　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林，沐风厢便跃然眼前，偌大的一座仙府，独有二人居住着实有些空旷寂寥。

　　流风推开大门，四下张望，完全没有飘飘兮的身影。没有回来吗？流风踱步到飘飘兮房间，在他房间里的桌子边上坐下，眼珠滴溜溜地扫视了一圈，房间中摆放井井有条，干净整洁。流风嘴角骄傲地扬起，见微知著，真不愧是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风神大人的徒弟啊！

　　等待是最……无聊的事情！流风趴在桌子上，摇晃着脑袋。这已经是他换的第n个姿势了，暮色苍茫，天幕上现在正零零落落地欠着几颗星。宴会就快开始了，可是飘飘兮还是没有回来。

　　飘飘兮也应该有自己想做的事吧，夜不归宿什么的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是平常吧，我也不能关心则乱，管得太严是吧？嗯，好有道理。流风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自问自答。

　　是时候该动身了，流风站起身来，再等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吧……

　　流风久违的没有飘飘兮陪在身边的日子，还是挺落寞的……

　　“砰砰砰”一束束烟火的光芒照亮天际，五光十色，像是在暗无颜色的天幕上涂上了一片彩虹。

　　玲珑湾上聚集了人山人海，仙子们簇拥在一起，谈天说地，醉酒当歌……

　　宴会上的众仙都不甘示弱，纷纷盛装出席，浓妆艳抹，和谈甚欢、笑颜晏晏，虽然背后少不了勾心斗角、你争我夺，谁都不想放过这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但表面上宴会还是热闹非凡的。

　　“风兄，今天怎么兴趣缺缺啊。”火神祝融趁着花神正在和其他神仙寒暄时抽身到流风身边，举着酒坛子放声大笑。“来，我们弟兄两走一个！”

　　流风因为飘飘兮的事一直都心不在焉，举杯和火神碰杯后一口闷了。不够！流风粗鲁地抓起桌案上的酒罐子，灌进肚里，还不够！流风接着夺过火神抱在怀里的酒坛子，掀开盖子仰头喝尽……

　　在一旁的火神祝融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风神这小子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这么猛！现在不宜惹他，火神很识相地走开了。

　　水神溪淼优雅万分地轻呷一口杯中之物，眯眯眼看向流风。真是粗鄙不堪！手指自然而然地抚摸着肩膀上散落的秀发，果然还是吾更高贵典雅，哼！

　　云雨之神和雷神坐在一起，虽然只有云羽在说话而已。火神则回去继续和花神亲亲我我去了。其他仙子则在一起讨论这次百花盛会初选的趣事……只有流风是孤家寡人……

　　……

　　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只是……飘飘兮没有出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