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124、开端

　　流风醒了这些日子，恰好赶上年关，普陀山下尤其热闹，两人没事就乔装打扮去山下游玩。

　　飘飘兮这么些年，也不差钱，结果就是那一车又一车的小玩意儿往山上搬，本来还算宽敞的房间一点点被填满，凌乱是凌乱了些，但是看着吧心里相当满足。

　　又一马车的东西，飘飘兮手脚麻利地捡好了流风和自己的，把剩下的全往无川房间里送。说来也奇怪，流风醒来之后，无川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上哪里鬼混去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恰好不在，飘飘兮才能和流风独处个够。

　　这日子慢下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最过忧愁的不过是一日三餐。

　　飘飘兮走出房间，远远地看到流风躺在牛车上，怔怔地盯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隆冬严寒，天空也是灰蒙蒙一片，万里无云，飞鸟绝径，这有什么可看的？

　　飘飘兮一边走过去，一边抬头顺着流风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闻声，流风瞥了飘飘兮一眼，故作神秘，“你猜。”

　　飘飘兮挑了下眉，爬上牛车与流风并肩躺着，直愣愣地盯着天空。

　　两人并肩无言，流风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开口。

　　流风：“你看到了什么？”

　　飘飘兮认真想了想，摇头，“什么也没看见。”

　　流风：“那就对了。”

　　飘飘兮转头看流风，张嘴刚要说话，被流风无情打断。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好啊，想游玩的时候去游玩，累了就这样并肩躺着发呆。”

　　飘飘兮牵住流风的手，诚心诚意道：“是呀，真好。”

　　可惜，不久后他们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地上积雪尚存，新草偷偷冒尖。

　　一位身着玄色单衣的青年在野地处翩翩舞剑，明明手里握着的宝剑寒光凛凛，身姿却似蝴蝶乘风，轻快柔美倒像是起舞。

　　忽的一样东西迎面袭来，剑锋一过，却已经破碎在了数尺之外，纷纷落在地上。

　　流风躺在椅子上，心疼一秒桂花糕，把视线转移到飘飘兮身上，“不错不错，有进步。”

　　飘飘兮收剑站好，看流风一脸笑意，一时也辨别不清这到底是安慰还是取笑，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他小时候曾目睹过流风的挽风剑决，当时只觉得有的是机会去学，便记的马马虎虎。入了凡间，才发现自己只记得个一招半式，自保都够呛，东拼西凑的又融入了些其他招式，练了个不伦不类。因着在凡间又时常遇到生死搏杀，这剑招也越发凌厉，愣是和流风原本的挽风剑背道而驰。

　　回想起兰幽说他愧对风神传承，挽风剑决练了个不伦不类他就气的牙痒痒，这次说什么都要给纠正过来。

　　“不用安慰我了。”飘飘兮收起挽风剑，垂头丧气地走到流风旁边坐下。

　　看小徒弟这么难受，流风良心发现地坐起了身，把酒壶递了过去。

　　凉酒入腹，飘飘兮心情平复不少，偏头一看，流风正惬意地躺在他旁边吃糕点喝酒，心里不是滋味。五百年成神飞升，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少年天才了，但一想到身边这个人同他如此年岁时就已经位列六战神之一，瞬间倍感压力，再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真的不同。

　　注意到飘飘兮打量的视线，流风心感其念，冲他眨了下眼睛，起身翻过桌子胯坐在了飘飘兮腿上，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干嘛呢这是？”流风双手掐了一把飘飘兮的脸颊肉，笑呵呵的，“那什么挽风剑决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非要练它做什么？就因为被别人取笑了？”

　　是呀，你是记不清了，但你使剑招的时候却能融会贯通，属于是熟能生巧、得心应手，换做我就是乱七八糟、不伦不类。飘飘兮心中腹诽，也不是一定要学会它，只是那时候流风和他之间的种种念想除了扶摇便只有挽风剑决，这都快成为他的一个执念了。

　　“不全是。”飘飘兮搭上流风的腰，轻轻抚摸。“我想要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当年的意气风发。”

　　“……是呀，你还是生得晚了些。”流风脸上难得露出点落寞的神色，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去了哪里。

　　这个人，美色在怀竟还走神。

　　飘飘兮使坏地掐了一把流风的腰窝，流风被吓得身子一弹，还来不及斥责，便呵呵笑着软在了飘飘兮怀里。

　　从来就是最为怕痒，流风这着了道笑得眼尾带红，眼泪都要出来了，趴在飘飘兮肩头喘息。

　　缓了没一会儿，流风就开始不老实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飘飘兮脖子处吹着气，暖乎乎的热风灼烧得飘飘兮喉咙发紧。

　　飘飘兮沉着声音，“你确定？”这可还在外边，光天化日之下。

　　流风答非所问，“这头发飞得好高，可惜你看不到。”

　　你完了！

　　飘飘兮本来已经桎梏住了流风，哪能想他一个转身就逃脱了，轻松跃到了十步之外，还顺手抽出了桌案上的挽风剑，站定后冲飘飘兮挑了下眉。

　　这个得意到欠揍的嘚瑟模样飘飘兮是从来没见过的，眼前一亮的同时扶摇从手腕上跃出，人也几步上前。

　　“咳。”流风清了下嗓子，挽风剑一挑击退三生线，“我乃天界上神逍遥子座下唯一大弟子，天界最年轻的六大战神之一的风神－流风。区区小妖还不速速就擒！”

　　飘飘兮还没上前，闻言便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脸上表情极其丰富，看向流风的目光也极其复杂。

　　流风没想到小徒弟这么不给面子，老脸一红有点装不下去了。

　　看流风这怕羞的模样，飘飘兮立刻心领神会，原来流风是在回应他说想见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才来的这么一出。

　　心里涌上道不出的情绪，飘飘兮赶忙配合道：“哎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风神大人驾临。”

　　这一回轮到流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哈哈，你这谄媚的模样是跟谁学的？”

　　飘飘兮看流风笑得花枝乱颤，也哈哈大笑起来，视线落在流风身上雪白的袍子上，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衣服，血红的颜色衬得飘飘兮的面庞都艳了几分。

　　流风本还笑得直不起腰，看见这衣服也是一愣，脱口而出。“烈焰红袍？”

　　“正是。”飘飘兮抖开衣服走向流风，把烈焰红袍披在了流风身上，下一刻，衣服便自己套到了流风身上。“这样才是完美复刻。”

　　流风痴痴地抚摸着身上的衣服，记忆一下就随着旧物涌现，心里不知是喜悦多占几分，还是惆怅更增一分。“怪不得找不到了，原来是你拿的。”

　　“那还不是你把它锁在柜子里不穿，发现丢了也没去找，我也是想留一份念想。”不占理的事，飘飘兮狡辩的声音越发小了。

　　“也好。”失而复得，不论是人还是衣服，好在结果都是好的。流风抬眸看向飘飘兮，又重复了一遍。“大胆小妖，还不快速速就擒！”

　　流风红衣黑发，手持挽风剑，身长玉立往晨光中一站，甚至比阳光更为耀眼，像是开在雪山之巅的红莲，让人移不开目光。

　　飘飘兮看傻了眼，忘记了回应。流风却趁着这个空挡到了飘飘兮面前，轻轻挑起了飘飘兮的下巴，一双桃花眼轻佻地睨着他，开口也是轻浮无理的。

　　“看你容色生得好，不如来我风神殿做个洒扫小童，将功补过，可好？”

　　面对如此神采飞扬又轻浮浪荡的流风，飘飘兮心擂如鼓，他真的永远为这样的流风心动折服。

　　“风神大人一言既出……”飘飘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流风，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驷马难追。”

　　如此近距离靠近彼此，很难不生出点别样的心思。飘飘兮凝视着流风，呼吸渐渐放缓，慢慢凑了过去。

　　“风神大人，您听得见吗？”

　　流风本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到这个声音猛然偏头。

　　“怎么了？”飘飘兮显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只是可惜了破坏了这么好的氛围。

　　“梅舞？”流风的神识迅速锁定了梅舞的位置，她此刻正在普陀山外，想来是结界稍微迷惑了她的判断。

　　梅花仙子？飘飘兮立刻警惕了起来，她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又是如何找到这儿的？她在这时候找来有什么事？他脑子里还没理清头绪，身体便先行动了。

　　他伸手一把拉住流风的手，眼神中恳求的意味明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安，只要流风去见了梅舞，他们就不会有平静的日子了。

　　“风神大人，梅舞求见。”

　　这一次不仅是流风，飘飘兮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流风开口道：“躲着不见是不行的，以梅舞的实力普陀山的结界阻挡不了她多久。”

　　“……那我们一起去。”飘飘兮妥协了。

　　“嗯。”

　　结界打开，梅舞一袭红衣先行了个礼，抬头看见出来的是两人，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风神大人，飘飖仙君，许久不见。”

　　流风：“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