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104、摊牌

　　飘飘兮这一问，倒是真把平时伶牙俐齿的玄朔问倒了。他盯着飘飘兮冷淡的眼眸，脑子里回响的全是那声疏远的魔尊，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屋子外有人，飘飘兮一猜就知道是玄朔，开了门却半天不回话，他也是相当无语。不过正好他也没准备好如何去面对玄朔，抬手就要关门，“没事的话我睡了。”

　　“等等。”玄朔伸手抵住门扉，阻止了飘飘兮。

　　飘飘兮的视线落在玄朔的手臂上，后又缓缓抬眼注视着他的眼睛，神情虽没有任何不耐烦，但是眼底却多了几分疏离。他收回准备关门的手，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玄朔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玄朔从心的叫住了人，此刻却怂了起来。他薄唇微启，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愤恨的握紧了拳头，气自己是真的没用。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的飘飘只会离他越来越远。玄朔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再开口语气柔和的似一片羽毛拂过。

　　“飘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闻言，飘飘兮神情微动，敛下眼睫，眼神在阴影处闪动，似是在思索如何去回应。

　　玄朔见状，心头一紧，感觉自己又让飘飘兮为难了，赶忙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那时候我也……”

　　“你怎么了？有不得已的苦衷？”飘飘兮微微昂首，眼神犀利，打断了玄朔。要是不提这茬儿还可能好好说话，但是只要开了这个头就得好好掰次掰次了。

　　他质问道：“那么，现在你是以妖狼族的子民小玄的身份站在这里的，还是以魔族之主玄朔的身份站在这儿的？”

　　空气瞬间凝结了，玄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踌躇半天，“当然是以小玄的身份……”

　　“是吗？”飘飘兮语气陡转，面上迅速窜上一抹红。“那么蒲山为何会在你魔界的掌控之下？！我蒲山的子民又为何会只认识你这个魔尊而不知晓我这个王？！”

　　话到此处，玄朔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又苍白了几分，那么大个人站在飘飘兮面前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

　　“不要再自欺欺人。”飘飘兮呼出一口气，平复着起伏的胸膛，“魔尊是你，小玄……亦是你。我不可能因为你对我的好，就忽视你作为魔尊时犯下的错。同样，你也不可能把自己割裂成两个人，把你身为魔尊时的所作所为撇得干干净净。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最终，也一样会殊途……”

　　突然，飘飘兮下颚一疼，像是被什么钢浇铁铸的东西箍住了一样，迫使他抬起了头，直视玄朔血色的眼睛，接着低沉带有寒意的声音传来。

　　“你再说一遍？”玄朔注视着飘飘兮的脸，眼瞳里冰冷似极地霜雪，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飘飘兮不甘示弱，伸手抓住玄朔的手腕，一把扯下了他的爪子，下颚处留下了一片淤青。

　　他愤恨的瞪了回去，轻轻一笑，“是不是不太习惯别人的反抗？看，你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做是魔尊的。”

　　玄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先前的愤怒如冰雪消融，面上露出一丝迷茫，盯着飘飘兮的下颚，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别道歉，我不是贪图你名利财权的小倌，自然也不是你用甜言蜜语的谎言可以哄骗的人。”飘飘兮微微偏头，轻轻碰了一下下颚，疼得他眉头一皱。“你现在放我走，至少我心里还会念着你救蒲山的情……”

　　“如果我不呢？”玄朔盯紧飘飘兮的眸子，步步紧逼。

　　飘飘兮亦抬眼看他，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那就杀了我。”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良久，玄朔败下阵来，软和着语气道：“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恨吗？我只不过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已，你为何要翻旧账翻到如今？”

　　“翻旧账？”飘飘兮一听这话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做什么？斤斤计较无理取闹的女人吗？如若我当时知道你是魔族的人，我自然不会违背师命收留你，甚至那时候压根就不会对你施以援手！”

　　听到这话，玄朔双目圆睁，怒火攻心，身体里仿佛一座火山爆发了，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他猛地掐住了飘飘兮的脖子，五指似要嵌入他的血肉，像是真的动了杀意。

　　飘飘兮被这股威压压制得喘不过气，他没想到玄朔真的会动手。他痛苦的握住玄朔的手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脑子也因为缺氧而昏沉，情急之下，他摸出了藏在腰际的匕首，一刀捅进了玄朔的腹部。

　　匕首入腹，玄朔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似忽清醒了几分，钳制住飘飘兮的手松开了。飘飘兮趁机脱离了他的掌控，摸着脖颈不停的咳嗽。

　　玄朔低头看向腹部，面色难得的讶异，不知是不敢相信飘飘兮真的会动手，还是不敢相信飘飘兮真的能够伤得了他。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想拔出匕首，可他在碰到刀柄时，硬生生被弹开了。

　　刀身整个没入了身体，泛着紫黑色的光芒，起先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却突然疼痛难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咀嚼撕咬一般，使得玄朔浑身都没有力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飘飘，你……”玄朔倒抽一口凉气，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痉挛。

　　飘飘兮注视着玄朔，松了一口气，道：“这是专门克制魔族的降魔刀，以你的实力，一炷香时间就会没事了。”

　　玄朔满头大汗，听到飘飘兮如是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艰难的抬眼看向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恳求道：“别走……”

　　闻言，飘飘兮脚步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丢在玄朔身上。

　　“这是你的定坤珠，我现在把它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而后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他要赶在玄朔恢复之前穿过蒲山的结界，在那外边，还有人在等着他。

　　玄朔注视着飘飘兮越来越遥远的身影，伸出手探向虚无，如同小时候一样，他依旧只配这样，在他身后目送他远去，奔向另一个人的身边……

　　飘飘兮成功逃出蒲山，第一想到的就是去寻找流风。他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张家村，到了地方却没见到人，只余下地上的一堆灰烬。

　　飘飘兮失望的走出了山洞，看向天边随意浮动的流云。不知道流风与凤戟到底朝哪个方向走的，还有凤戟到底是怎么跟流风解释自己突然消失的事，他到底是会生气，还是会担心……飘飘兮真的立马就想知道。

　　可天大地大，流风凭借着姻缘簿随机调查三生线的情况，他也没办法立刻找到他，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天界等待。

　　飘飘兮心里敲定了主意，便就地升天了，也好久没见无川他们了，正好他有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呢。

　　啥事都没干就被飘飘兮惦记上的无川何其无辜，天知道自从飘飘兮同风神大人一起下凡之后他们过的是什么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糟心日子！

　　看着浩如烟海的姻缘册，无川又发出了无声的哀嚎。天下有情人千千万万，没轮到他的份就算了，还要整天整天的看他们秀恩爱，真是苦煞他也！

　　“小清，你看这对，少年相识，后经过种种磨难方才在一起，是不是很像我们？”青鸦托起一卷卷轴，指给武清看。

　　武清闻言停笔，凑过去瞅了一眼，评价道：“女方是公主，男方是知县，真是便宜他了。”

　　“是呀，小清是太子，我是小妖怪，也是便宜本大王了。”青鸦揽住武清的肩膀哈哈大笑。

　　武清闻言却耳垂泛红，轻轻推了一把青鸦。“讨厌，还不好好做事。”

　　青鸦忙应是，二人又调笑了一番才肯罢休，无川却已经满头黑线了。

　　谁能理解他的痛苦！！！

　　飘飘兮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真的是没眼瞧了。

　　无川乍一看飘飘兮出现在门前，还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飘飘兮是真的回来了。

　　“风，你怎么回来了！”无川丢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艰难的从书山里淌了出去。

　　青鸦与武清闻言也扭头看向门口，也是一脸惊喜。“风！”

　　飘飘兮笑了笑，“感觉好久不见了。”

　　无川还未到飘飘兮跟前，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下颚和脖子上的淤青，急忙凑到跟前问：“你这伤是怎么了？”

　　“啊，你受伤了？”武清与青鸦也跟着出来了。

　　飘飘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下巴，“没事，不小心弄的。”

　　“真没事？”无川抱有怀疑的态度，不死心又问。

　　“真没事。”飘飘兮无奈的遮着脖子，早知道就挡一挡再回来了。

　　“欸，不是说下凡巡查至少要两个月吗？你怎么一个半月就回来了？”无川一下又发现了个盲点。

　　“……”三双眼睛盯着飘飘兮，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和风神大人又出什么事了？”武清一语点破。

　　“真的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川观察着飘飘兮的表情，刨根问底。

　　“……也没什么，就是大人又拒绝了我一次……”

　　“他赶你回来的？”青鸦准确的踩了飘飘兮的痛脚。

　　飘飘兮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青鸦看了差点儿憋不住笑，被武清硬生生掐了回去。

　　“没事儿，咱再接再厉，想霸占人家一辈子哪是那么容易的。”无川倒是个乐天派，安慰地拍着飘飘兮的肩膀。

　　“嗯。”飘飘兮闷闷的应了一声，看起来相当疲惫。

　　无川也是极会看眼色，立马道：“下凡这么些天，想必是累坏了，今天就先去休息吧。”

　　飘飘兮点点头，朝着屋子走去，嘎吱一声就关了门。

　　另一边，没有飘飘兮从中作梗，流风他们的调查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也许用不到三天就可以回天界了。

　　流风翻看着手里的姻缘簿，脑海里却是不相关的人的音容笑貌，不知是想到了哪个点，唇边荡漾着浅浅的微笑。

　　跑什么跑？跑有用吗？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该算的帐他一定会一一清算，绝不容情，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