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五秒》虎二

5、成熟

　　桃井发现青峰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给人的感觉成熟了不说，脾气虽然跟以前差不多，但却偶尔会看见他对着手机微微地笑。照理来说，青峰长得挺不错，微笑起来的样子挺吸引人的，但这在对青峰习性了如指掌的桃井看来实在有些令人发怵。
　　“阿大你受什么刺激了？”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什么刺激？”
　　“我在问你啊！”
　　“没有啊，干嘛？”
　　“你好像一夜间就突然成熟了……就像多年前阿大你意外接触篮球后，第一次很努力地想要完成一件事一样！”只是这一次似乎更深刻些……
　　“有了目标的人都这样吧。”口袋里放着的手机传来震动，青峰掏出手机，脸部表情在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后柔和下来。
　　“不是的！阿大你这样子……”再三斟酌过，桃井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地开口，“像是恋爱了似的。”其实她挺担心青峰不愿跟身为女孩子的她谈这类事的。
　　“啊，”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几下，青峰没有收回手机，而是一直握在手里，“还没。不过或许也快了。”这几个月下来天天和黄濑短信联系，偶尔试探性的亲密黄濑也不抗拒。拿下黄濑对现在的他而言不算难事。
　　……大概？
　　青峰并没打算隐瞒桃井。既然决定了要跟黄濑在一起，以后必定会遇见需要人支持的情况。这个女孩从小跟自己一块长大，她说的话在青峰家里甚至比青峰还有分量。
　　能得到她的支持绝对不是坏事。
　　“你……说什么？快了？”惊讶地停下脚步，桃井当下的感觉有点难以形容，惊讶的同时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心，“阿大你这种肌肉笨蛋不会被人骗吧？”
　　“那家伙太傻，不会的。”
　　“……是谁啊？班上的女孩子吗？”
　　“不是女孩，你也认识的，那家伙。”手机“叮叮”响了两声，青峰讯速地回了信息后，回头看着桃井已经不能单单用“惊讶”二字来形容的表情，“曾经的帝光八号，现如今的海常7号，黄濑凉太。”
　　粉发女孩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竹马那么坦然地跟自己出柜，表现得太惊讶也不是，要她平静以对她不可能做到。
　　对方是个男的这事儿已经够“惊喜”了，没想到还是那个曾经朝夕相处过几年的前队友兼前同学兼好朋友！？她到底该怎么反应才好？
　　青峰不着急，他知道要让人一时之间从这么刺激的信息中缓过劲来是有点难。
　　桃井也相当给面子地沉默了很久才问道，“阿大你……认真的吗？”有些颤抖的声音明显地回荡在四周。
　　“嗯，认真的。”管他是情窦初开的一头热，还是深思熟虑后沉淀下的坚定，对于现在的青峰而言，就是很单纯地，第一次想要好好对待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不管别人会怎么想。
　　他想对他好，谁也没权利阻止。
　　看着眼前收起一贯漫不经心态度而显得严肃的青峰，桃井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忍不住有些激动，“阿大你怎么会！？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大胸的吗？小黄可是个男人啊！跟你一样是男人！”虽然青峰跟谁在一起都不关自己的事，可是青峰对她而言就像哥哥一样，黄濑又是那么好的男孩子，她怎么忍心看他们走上一道满布荆棘的道路？
　　虽说现在已是21世纪，但是亚洲对同性恋的普遍接受度还是算不上高。
　　“我也不明白。但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性别不够成为我放弃的理由。”
　　“可是阿大……”
　　“五月，我什么个性你很了解。青峰大辉决定得到的东西，拼了命也会去争取。”
　　“我当然知道……阿大你……以后都不会再喜欢女孩子了吗？”
　　“以后？”沉思了半晌，“谁知道呢。现在只不过是想着要对那家伙一个人好而已。”
　　“……可是将来你们会很辛苦的。”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选择对你坦诚。就是明白这条路会很难走，五月，所以我才需要你的支持。难道你看不起，像我们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会！我身边有好几个朋友也都是同性恋！可是……”
　　“别可是了，五月。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在“帮我”和“不帮我”之间做选择。”
　　重重叹了口气，桃井觉得额角有些发疼，“那自然是得选择帮你的。其实小黄那么好的人跟你在一块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想通以后，桃井倒是觉得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反而蛮高兴青峰没隐瞒她。
　　虽然早就料到五月不会弃自己不顾，但听见对方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让青峰松了口气，能被人认可、支持的感觉很不错，“五月，”在桃井的脑袋上轻拍两下，“谢谢了。”
　　“唉算了，以后能不能帮上忙还不好说，别谢得太早。”
　　“至少你没排斥。”
　　忽略掉青峰话语里影射出来的‘现实’，桃井走到路旁靠在灯柱上，“你跟小黄告白了？”
　　“……还没。”
　　“你可要做好觉悟啊！小黄平常看起来总是笑着闹着的，但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属于外热内冷那一类型。要得手没这么容易的！”
　　“我知道。”
　　“需要帮忙？”
　　“不必了。大家都是男人，论了解，我在某些方面或许更胜你一筹。而且，我希望在‘喜欢他’这件事上，只有我，没有别人。”
　　“……真的变得成熟点了啊，阿大。”
　　面对桃井的评价，青峰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不成熟怎么行？只有够成熟才能让那个傻家伙依靠、才能在必要时刻担起责任。
　　为了他，怎么能不成熟？
　　相反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再成熟多一点！

　　“黄濑，总觉得你最近心情特别好啊？”某天训练结束后的体育馆里，森山看着正拼命灌水的黄濑问道。
　　“哈哈，人家不是总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吗！”黄濑扬起一贯的灿笑，却比平时多了分真诚。
　　“哎哟，什么喜事啊？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才不是！”嘴上虽然否认了，但有那么一瞬间，黄濑脑子里想到的……是青峰。
　　自上次青峰来找自己道歉后已经过了两个月。这期间，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没断过。你来我往的信息，偶尔几通的电话，青峰还时不时会上黄濑家吃个饭，顺便one on one。黄濑甚至会产生青峰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就像当时在帝光的日子。
　　说实话，这感觉是真的不错。
　　如果说，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青峰时只有25%的把握能开花结果；青峰特意登门道歉时就有60%；但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让他似乎有了90%的肯定。
　　平淡，却温暖的相处。
　　“叮叮——”手机清脆短暂的铃声成功吸引黄濑的注意力。黄濑一手扯过自己的包包，嘴角忍不住上扬。
　　解锁屏幕，在看到发件人时，那弧度有些下塌，眼神里却有点疑惑。
　　“小桃……该不会是小青峰又怎么了吧？”匆匆忙忙地点开信息，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让他忍不住心尖一颤。
　　【小黄，忽然想起一件事没告诉你，嘿嘿。冬季杯那会儿啊，阿大他揍了祥吾，就在你们比完赛过后。
　　【后来我问阿大，为什么那么冲动，毕竟被发现的话，禁赛是分分钟的事。
　　【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短信到这儿就断了，黄濑内心有点混乱。
　　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只记得当初比完赛过后本想去找灰崎说清楚些事，却得知对方早就离开了比赛场地。现在看来，大概是被青峰揍回去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青峰最终有没有因为这样而受惩罚？想着赶紧追问，信息内容还没编辑完成，桃井的新信息又弹了出来。
　　【阿大说，为了保护你。】
　　抓着手机的手随着短信落下的句号攥紧，黄濑的脑袋一瞬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脸上的热度不断上升，越来越快的心率让他有一秒的错觉以为自己就快死了。
　　虽然说他可以明白青峰这么做或许是想确保自己最爱的篮球比赛的公正性，可是桃井带有双关语味道的信息内容却让他有点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再说，最喜欢的人不论间接还是直接地保护了自己，都能让人因此而感到开心吧？
　　“呐森山前辈……”
　　“嗯……黄濑你怎么了！？”听见黄濑的声音，森山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自己右侧……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见到黄濑这种表情。
　　——红得就差滴血的脸颊，眼神里却闪烁着很耀眼的光芒。
　　“我可能……下一秒就会高兴得死掉。怎么办？”

　　两天后，黄濑因为被自家经纪人拜托，而顶替某个临时患流感的模特到东京去拍摄服装广告。当然，这事青峰是不知道的。毕竟上次没惊喜成，黄濑总想着再试试看。
　　依约到达拍摄场地，黄濑笑着向众人鞠了个躬，本就有点婴儿样的面貌更显几分可爱，“大家请多多指教了！”众人回以客套性的微笑后，拍摄工作也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拍摄结束时，天色也渐渐转暗了。橙色与淡粉在天空中交织，黄濑走在前往青峰家路上时就收到了来自那人的短信。
　　【在干嘛？】
　　简单的三个字，天知道青峰斟酌了多久才发出去。一整天除了惯例的“早安”外就没接到黄濑的任何消息，那种忐忑的心情是青峰十几年来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的。
　　短信内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犹豫了大半天，打出去的却还是“在干嘛”。
　　黄濑的回复很快就到了。青峰想着要不要吊着他不理，终究还是没忍住去查看。
　　【刚刚结束拍摄工作哦！小青峰猜猜我现在在哪儿啊？(≧≦)ゞ】
　　看着屏幕上原本应该挺烦人的颜文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责备责备对方的想法瞬间消散。青峰无奈笑了笑，用着自己也没意识到有多温柔的眼神耐心地回复。
　　【在哪儿啊蠢黄？】
　　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回信，青峰刚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黄濑的来电就拨了进来。手指在大脑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当下接听了通话，直到黄濑那仿佛永远充满朝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青峰才想起自己必须开口说些什么。
　　“在哪儿啊？”
　　“嘿嘿嘿，你猜啊！提示：五秒后小青峰家里的门铃会响哦！”
　　“哈？”
　　“五、四、三、二、一……”
　　随着黄濑语音落下而来的果然是从玄关处传来的门铃声。青峰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电话也没挂就从床上蹦起，踉跄地跑着下楼给来者开门。
　　“小青峰！”黄濑兴奋地扑到青峰身上蹭蹭两下松手，平静自然的表情下是滔天骇浪的心跳。
　　“你怎么跑过来了？”青峰还没来得及回抱对方的双手僵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再拽过来抱抱。
　　“拍摄工作是在东京进行的啊！想着给小青峰一个惊喜就没通知你了。”
　　“笨蛋，下次可别这样了。”顺势把手抬起，在黄濑额头上轻弹一下，“别一整天什么消息也没有。”
　　“哦……”耳尖泛起浅浅的粉红，黄濑向青峰迈开一步，“不过真是太好了。”
　　“什么？”不怎么远的距离让青峰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黄濑脸上的表情，工作留下的化妆品和男性香水的味道也能闻见。他希望黄濑能赶紧说些什么，不然自己怕是要按耐不住亲下去了。
　　“其实我有点担心小青峰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把我赶走的，嘿嘿，幸亏没有！呐呐，小青峰开心吗？”
　　青峰几次尝试压下嘴角的上扬的冲动，最终没能忍住，在黄濑头上拍拍借以遮挡他看着自己的视线，“你说呢？”
　　“反正我觉得你挺开心的，哈哈哈！”撤掉青峰放在自己头上的手，黄濑觉得今天的青峰看起来超级帅，“啊啊，现在放心下来后才发现肚子好饿啊……”刻意拉长的尾音像小猫爪一样在青锋心上挠了一把。
　　这小模特说倒是说了些什么，却让自己想吻他的欲望愈发强烈。
　　在黄濑想越过他进屋的时候，青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不会了，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永远也不会。”
　　赶走？怎么可能？想留在身边宠着都来不及，哪来的可能把人赶走？
　　闻言抬头，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他的鼻尖甚至能感觉到青峰脸颊上细细的汗毛，心跳很自然地开始加速，总觉得自己只要在往前一丢丢就能亲到他的脸，“是、是吗……”
　　青峰刻意地将唇靠近黄濑本就离自己不远的耳朵，“是啊。”
　　温热的气息扑扇在耳廓，青峰的声音在此刻显得特别低沉好听。黄濑吞吞口水，脑袋早就在青峰抓着自己手腕的时候当机了，对于该怎么做完全没个头绪。
　　“是凉太吗？”青峰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破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气氛。黄濑顺势挣脱青峰的手掌，朝房子后方走去。
　　“阿姨，我来打扰了。”
　　“哎说什么呢，阿姨就盼着你多来。过来让阿姨瞧瞧。”黄濑乖顺地拐进厨房，独留青峰一个人在玄关无奈。
　　青峰妈妈打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黄濑就喜欢得不行，成天念叨自己怎么没生出个这么惹人爱的男孩，反而生出个一脸凶神恶煞的糙汉子。
　　这情况放在几个月前，青峰或许还会愤愤不平，可这会儿？
　　——未来婆媳嘛，相处得越融洽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