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实力为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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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飘渺幽远，风一吹从发丝指间撩拨而过，留下阵阵凉意，也慢慢平淡容夏激动的情绪。她思绪一转，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如果容秋既不做家主，又没有修为，那赫连家会如何对他？
“容秋，我想知道，你呢？”她担忧地望着他，心里有可怕的猜想。
“我？如果他们坚持不肯退步，我就坦白我身体秘密让他们死心，这样才是对姐姐的最大支持！”容秋笑眯眯。
果然！这样说出来，就已经是告诉他们他是个废物。明明那么害怕被放弃…
容秋还是在笑，轻轻说着：“我知道，这是万不得已的方法，如果姐姐够强，我就完全不用说出来。”说着，他开始一点一点指导容夏改变修炼功法。
《赤阳剑诀》修至九层，如果她还坚持修炼剑道，扎根于体的基本功法依旧会侵蚀她的身体，为了彻底清除《赤阳剑诀》带来的损害，她只能改修它道，舍剑道不用。
“这怎么行！”容夏摇头，现在改修它道根本来不及，完全舍剑道不用她就会变成一个初学者，就算是个天才，修炼速度也不能赶上赫连家其他的天才啊，绝佳的资质从来不止有她。
再两年，十二岁就是赫连子弟参加映日岭大比的时间，要想证明自己够强，她就必须再那次取得好成绩。用两年的修炼同他人七八年十数年的修炼比较，她不是没脑子的人，那一群群也不见得是比她差的资质，尤其，那些分脉修炼水平绝对比燕山高。
她不同意，这样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成绩不好，长老肯定会逼容秋修炼争夺名次。而容秋，只能暴露自己的秘密，不能修炼的废物，会被怎样放弃？耻辱、象征燕山的衰败？会被抹杀吗？
容夏实在是不能同意，那剑道损害也只是多年以后，现在的危机是两年后，先来后到，她不会改修。
“我不愿意你被家族放弃，我不同意！”
乌云遮月，亭上夜明珠绽放柔光，容秋漆黑眼瞳似万里海底，深沉冷寂。
他语气很轻很慢：“放不放弃都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未来。”
即使知道自己身体无法修炼，他也没有放弃。修医道，是为了找出医治身体的法子，即使发现药石无医，他还是没有放弃。只不过是不能修炼罢了，他其它方面资质不差，还是可以另寻他道立世。可是，在他学到了占卜之术，为自己卜下第一卦时，他就没了未来。
“万般卦象显示，我活不过三十岁。”他眼中依旧沉沉如海，嘴角却是在轻轻颤动。
这就是他近日低沉的原因。告诉一个十岁孩子，你最多活三十岁，这太残忍，尤其是，这结果还是由自己一步步卜算得来，这更加残忍。
他也曾不信，算过自己经历的每件事，一一对应，无一出错。他也尝试过算其他人的命轨，发生的无出漏，未发生的开始应验。这证明了什么，果然自己在其他方面也是个天才，初学卜筮之术就能有如此成绩，简直是好极了，除了算出自己的命数不太好。
云移月出，皎皎月色给世间盖上一层朦朦胧胧薄纱。容秋眯眼一笑，轻快道：“因为这个卦象，我才不介意被放弃，但也正因为这个卦象，我想珍惜我不长的生命，想用这剩下二十年去看遍世间，体会世间诸多美好。我不想被赫连家任何东西束缚住，所以，姐姐，你去当这个家主，帮帮我好吗？”
“我已经有十年被这个燕山赫连氏嫡子身份束缚住，每个人都关注我的成长，叮嘱我，我要努力，我肩负重任，娘亲疼爱我也是因为这个，可我如果只能再活二十年，我什么都不想要去肩负，我想活成自己。姐姐，不也想活成自己心里想要的样子吗？”
有泪水涌出眼眶，容夏来不及擦，它就快速滑落。她没有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关注疼爱在容秋看来是束缚，她想要的，正是他想要摆脱的。可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和寿命，他又怎么会想着要去摆脱，他也曾那么努力想要去肩负起身上重担啊！
“好…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想成为家主，我想的…”她拉住他的手，坚定认真地宣誓，从此以后，燕山由她来肩负，容秋负责好好活下去。
容秋还是满面笑容，擦擦她湿润的眼睛，“那就不哭了，别那么哀伤嘛！我又不一定会在三十岁前死！大衍之数五十，却只取四十九而用，那被拿出的一根才是最大的变数，万般死局中最值得期待的变数。我信卦象，但我也信那没有测算的一变，那也许，就是我长命百岁呢！”
容夏破涕为笑：“那肯定是你长命百岁！你这个闯祸精，祸害遗千年，怎么着你也该活出千年的一个零头出来才值当！”
……
十岁，赫连容夏退出斗室，改剑道修刀道，众长老制止不得，要求赫连容秋回归修炼，金徽力排众议，遵从容夏选择，条件为——她必须在映日岭大比夺魁。
一场雨后，本就落得不剩几瓣的莲花只余光秃秃莲蓬，稀稀拉拉还有几朵红花肆意开放，被风吹得歪歪倒倒。
白衣童子身姿变幻，手中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却是被周身飞舞白色纸人逼得退到荷塘边沿。她腾空而起，横刀抵住纸人，刀锋一划，纸人破碎。但她还来不及笑，已有纸人抵在她眉心，白色小手拍在她额头，“噗”，是一朵海棠别在她发上。
她气极，抬手念诀，长刀泛起蓝光，平地起风，四周荷叶被吹得哗哗响。凌厉气势铺开，纸人被逼得后退，奈何她挥刀靠近半路就失了力量，纸人攻击的小法术已出手，奈何也是一半就消失。斗法结束。
“啊！”亭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白衣女孩连忙奔了过去。
“容秋，怎么了？”
容夏扔了刀询问，只看到容秋含着食指，皱眉止不住抽气，也不知道是哪里疼。
容秋拿开手指，缓缓丹田空虚的疼痛，指着她道：“唉，还是没改过来，你总是不自觉就用了剑法。”
“嗯…”容夏点头，上前替他输灵气。改修从来不是易事，尤其刀剑之道又十分相近。但刀剑又是攻击力最强的一类，还能用到她学习剑道的基础，她是怎么也不能一并舍弃了。
了解改修期间的不适应，容秋低眉沉思，有了想法，“如果总是不自觉…那就换手，右手剑道无法修改，就修左手刀道。”
认真思考了他的建议，容夏觉得还是可行，拾起刀就要练习去，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盯着已经开始折磨手中针线的人，有些扭捏不自然，慢吞吞没有开口。
被人盯着自己做女红本就是令人感到不自在，尤其现在他还做得一团乱，心烦意乱差点又一次扎了手，他看一眼自己那鸳鸯戏水图，不满抬头。
“姐姐，你又要笑我？这可是你的女红课作业呢！你一节课没上，全是我替你上的！你要是敢笑我…我就…”他说着拿起针，做出扎她的样子。
看他那不知是母鸡落水图还是麻雀溺水图，容夏终于是笑了出来，也不再不好意思自己的作品了。笑眯眯递出一个红木盒，见他打开端详，又莫名地有些紧张。
“怎么…你可还喜欢？”她试探问道。
“呃…”容秋捻起那一团银色物什，用自己十年来还算宽广的眼界去审视它。通过这小细链、小铃铛还有他的名“秋”字，他大胆猜测，这也许是个首饰。
他不解：“你送我首饰干什么，我可不是你们姑娘家家，又不用…”见容夏面色一黑，他自知可能有些错误，住嘴了。
容夏轻哼一声，一把拿过朝他脖子上挂，又是气又是羞：“这是长命锁！”这是她学了锻造课后第一次给人做东西呢！丑又怎么样，那还不是个长命锁！容秋这个笨蛋居然看不出来！
见她气呼呼走到亭角，容秋大声道了句谢谢，毕竟自从六岁，就没人再给他过生辰了，难得姐姐还记得，还亲自做了礼物…呃…丑得永生难忘的礼物。
“哼！”她不回头，只是在走出亭子飞快却清晰地说，“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啊…他盯着那背影，我也祝你呢，容夏啊，心想事成，和乐安康，最好的姐姐。
明黄衣饰女子半掩身子立于门口，她如同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富丽夺目让人无法忽视，可惜院内两人都太专注，没人抬头看一眼这方，也就没人发现她那双桃花眼泛起泪光。
长笙上前，轻声道：“夫人，长老还在等着你。”
“嗯。”女子没动，目光紧紧追随那白衣童子翩翩身姿。待得长笙提醒了五次，她才终于转过身，丝丝缕缕目光依依不舍从亭台上移走，容色严肃离开。
“长笙，你去，帮他们吧。”
女子的话不经意飘出，长笙错愕，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抬头看一眼女子神色如常凌厉，迟疑着不敢回答。
“不管他们是是何原因，他们总得出一个扛起燕山。”女子目光坚定，丝毫没有迷茫，她，先是家主，才是母亲。
“是！”长笙回应，一丝刺痛藏在她心底，她总归是忍不住了，问道，“夫人可知道小姐修炼剑道修的是《赤阳剑诀》？”
女子步子一顿，片刻又继续，声音依旧冷厉：“知道。怎么？你想要问我是不是我的授意？长笙以前可从没有这么多话！”
威压袭来，长笙差点跪倒在地，女子继续说着：“我…始终不会忘记我是个母亲。”
她扶住长笙，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拧紧眉头抿着唇大步向前。长笙明白，每当夫人忍不住骂人总是这样的表情，但她不明白，夫人刚刚是想要骂自己吗？
走进议事堂，里面长老一窝蜂涌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容秋必须被安排修炼课！”，“他是嫡子，怎么可以放纵！”，“你虽是家主，但我们的意见你也不能忽视！”…
一声一声，吵得长笙头都大了，但金徽只是含笑听着，含苞雍容而立。众人说着渐渐噤声，等着她回复。
回复么？呵呵…
刹那间，那朵含苞牡丹盛放，金黄花瓣层层叠叠展开，晨露反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
她笑开，眼风凌厉划过每位长老，老的年轻的，无一不被她震慑住。
“两个月前，我就同你们商谈过，已经定下规定，怎么，这么快便反悔了？”
一位年轻长老上前，清朗面容略微调整，“家主所言甚重，我们可不是反悔，是修改。洛阳那边，尊主对进献又有了新的要求。我们竭力也不能达到，多个人不是也多份力么…”
又有新的要求…金徽怒目瞪着他，拧眉抿唇，终是忍不住。
长笙跨步上前，鞠一躬道：“既然有了新的要求，那府内女弟子也不该看着诸位劳累，长笙会携她们下山猎取。”
年轻长老，赫连蔚点头称是，还是不想放过机会：“可容秋作为继承人，也不该是如此放纵不管吧，如果夫人无法管教，至少应该…”
“应该强行要求修炼，最好还是送到你们手中代为管教是吧！”金徽挑眉。
赫连蔚点头，长笙察觉气氛不对，还没来得及制止，众位长老已经纷纷附和起来。
“呵…”
听到声音众人看着金徽。“铮”，还没人来得及反应，一柄长剑已经搁在了赫连蔚颈上。别说众长老，就连长笙也愣住了。死寂，门外风吹树叶之声显得异常嘈杂。
“嘶…”还是赫连蔚先出声，金徽外放的剑气飘荡在室内，最先受伤的肯定是他这个被抵在喉咙的人。刺痛从脖颈蔓延，根根汗毛直立，他能感觉到剑刃的冰凉锋利，划破了他的皮肤在慢慢向里，接下来，就是割开他的血管，放出奔涌得欢快的血液…
“夫人！”还是长笙上前，一道道剑气划至她身侧，她指着赫连蔚的伤口，担忧看着她。
“我知道你们不服先夫传位于我，可我不只有家主任命资格，现今，我为燕山赫连氏最强，这才是我最大的资格。”
“在场各位，打不过我就请听我的安排！你们是长老，可以提意见，而我，是家主！我可以不听你们的意见！若是你们不从想反，我不一定能打过你们联手，但我必定不会让你们全须全尾走出这道门！”
金徽撤离剑，继续道：“我们定下的，不改！大家可有异议？”
赫连蔚捂着伤口还想要说什么，堂内飘荡的剑气突然朝他刺来，他连忙后退躲闪，身后诸位长老也忙着后退，生怕伤到自己。
七十二道剑气滑落在地，平整地面被砍得凹凸有致，倒是有种别样的美感。
长老们却一点也不觉得美感，前家主自创剑诀八十一道她已经能随随便便就使出七十二道，这要是用在他们身上可真是会让他们缺胳膊少腿。
她比他们都强，这不是假话。
长老们纷纷表示没有异议，一位一位挪步回家了。
堂中，金徽举剑端详一阵，在心里叹气，久岁啊，你还是没有陪伴他长长久久的年岁，他还是英年早逝了呢…如今，就请你陪着我，撑起他的家吧！
唏嘘一阵，她转身离开，在经过长笙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在她不解的眼神里指着地，“把地修好吧。”
长笙点头，“我去找管家…”
金徽摇头，“我是说你一个人修。”
长笙愣住：“啊？我一个人？这…”
金徽眼中有了鼓励的神情：“不然你想让整个赫连家都知道，我差点在议事堂砍了长老？议事堂是个用来各抒己见的严肃正经场合，我堂堂家主打架的事怎么能传出去。这事当然只能你一个人做。”
长笙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有了痛苦之色：“夫人你当时还清晰地想过后果啊…”
“那是当然，努力啊，长笙。”金徽说完就离开，顺便在离开前揉了一把长笙的脸。
长笙盯着她的背影，心想，夫人当时还能清晰想到后果，那她怎么就不少弄几道剑气嘛！七十二道不同位置的剑气在地上，这不是存心弄死自己么…
许久，蹲在地上研究如何修复地面研究得欲哭无泪的长笙叹了口气，夫人的恶趣味啊…她竟然用剑气在地上拼了“弱者”二字，幸好那些长老跑得快没有看到…看到了不得气死…
不愧是当年被家主宠得上天的夫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实力为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