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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光明正大 ...

  •   赵嵚的王府在王宫外十五公里处,这地方很是偏僻,基本上已经不算是王都之地了。
      我听赵嵚闲来啰嗦,封王立府按说不得留在都城的,但是皇帝向来便是宠爱赵嵚,一开始执意要在都城中为赵嵚设府,但结果遭到赵嵚自己的反对,皇帝也明白其中道理,但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故而退而求其次,将赵嵚的王府设在王城边缘,不但如此,还特准赵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圣宠如此,举国皆知。
      但是相比赵嵩,赵嵚显得反而不是那么突出。只因赵嵩封了王,仍然能够住在宫中,这得益于一个仍然全国尽知的原因,赵嵩是个傻子。
      傻子说得太过粗俗,按皇家的话来说便是:庆王身体有恙,久卧病榻,帝重亲缘,不舍行远,而设府于宫,赐微云宫。
      赵嵩娶的乃是当朝从三品太仆寺李成之女,据说这二人中间还有段故事。
      话说那是两年前的正月十五,诸位王公贵族的夫人们都携了女眷进宫面朝皇后,话话宫里宫外的女人家的家常,唠了许久,皇后的女官捧回来一束鲜艳的梅花,皇后看着这梅花,眼睛一亮,于是金甲一指,摆驾御花园。
      别说,这正月十五冷得想想就打哆嗦的时节,皇后真有闲心,竟然带着各家女眷们逛御花园,于是各家女眷们也顾不得冷,只好纷纷跟随。
      可凑巧的是,这天,赵嵩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御花园中,为何是不合时宜呢?
      因皇后早就下令侍卫们把住御花园入口,不得男子入内,怕冲撞了各家未出阁的小姐们,那赵嵩是怎么进去的?
      一来,他不会武,不可能在大内高手的严密把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御花园,二来,皇帝早就招了各位皇子去前殿和大臣们议事,尽管赵嵩是个傻子,皇帝不会要求他参政议政,但作为一个假傻子,赵嵩是不会放过这个知晓朝中政事的机会,所以他究竟为何那时会出现在御花园里呢?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至于我是如何知晓这段故事的,我不晓得,五年不见,赵嵚竟然得了长舌妇的美誉。
      说远了,还是说说那日在御花园中发生了什么吧。
      庆王妃,也就是和天上那位琬兮女仙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女子,名梦儿,当日随其母亲跟在一大波女眷身后逛御花园,手里抱着的手炉因着经了多个时辰早就不热了,此刻已被冻得不得了。
      李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她一个从三品大臣的女眷,身无封赫,哪里敢打断皇后娘娘的雅兴,于是只能将自己的手炉也塞给了女儿,但是她的手炉也已经没有热乎气了,越抱越冷。
      最后,这位夫人看女儿冻得面色惨白,实在是心疼得不得了,于是只能带着女儿慢慢落于人后,好在她们站得本来就很是靠后,很快,她们便和前面的夫人们落了一段,这位李夫人赶紧赶了侍女去给手炉添碳,打发女儿去假山洞里避避冷风。
      李梦儿只得跑进假山里避风,结果她刚刚走到假山口,便差点被吓得坐在地上,只因那假山洞里不止有人,还是个男人。
      这位男人及时制止住了李梦儿的叫喊,温润道:“小姐莫怕,我不是坏人,惊吓到小姐,是在下的不是。”
      李梦儿看着眼前隐于黑暗中的俊俏男人,早就芳心四乱,哪里顾得上喊叫,只红着一张脸低下头。
      假山洞中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颜宵仙君……哦,不,是李梦儿未来的夫君,堂堂六皇子,现在的庆王。李梦儿未过及笄之年,平日里除了父亲兄弟,都见不到旁的男人,更何况是此刻,一颗心,毫无意外地砰砰跳动起来。
      月老,我恨你。
      当时,六皇子是这般解释的:“父皇命我去前殿议事,我走得急,忘记带东西,便叫奴才回殿找,我就留在这里挡挡风,却不料母后突然驾临御花园,我这时出去定然会冲撞了各位小姐,只得躲在这里,却不料……”
      李梦儿被这一连串的话砸蒙了,怔愣许久,急忙跪地行礼,却刚刚双膝一弯,一双温热的手已经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李梦儿被吓得不轻,云里雾里地被赵嵩给拉了起来,赵嵩温柔至极地摸了摸李梦儿的手腕,道:“怎得这么冰,”于是就将自己的手炉给李梦儿塞了过去。
      “母后应该走远了,那我便先走了,劳烦小姐莫要将我的事说出去,不然母后定然罚我了。”说完之后,悄悄离开。
      哎,别说是李梦儿了,换做是我,也得怦然心动。
      于是李梦儿找到母亲后,李夫人惊觉自己女儿手中多了一个手炉,看手炉的精巧技艺绝非常人所有,李梦儿不敢撒谎,但也不敢将赵嵩的事说出去,只能回到家后,才将御花园中偶遇一事,说与了母亲和父亲。
      李成和夫人被此事惊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皇子恩赐,说出去那是顶天的福了,他理应拜谢,可偏偏女儿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子究竟是哪位皇子,若照年纪说,可选皇子共有五人,但五皇子远在沙场,可当忽略,大皇子和二皇子当时正在前殿,也可忽略,可三皇子和六皇子,究竟是哪一个呢?
      其实细想想,七皇子和八皇子也有可能的。
      于是李成只好决定第二日上朝时,试探试探那几位皇子。奈何,他这还没开始试探呢,就听得头顶皇帝赐婚御旨。
      御旨一下,李成当场仿佛被雷给劈了,赐婚的不是别人,而是傻皇子赵嵩,虽说赵嵩也是皇子,可他是个傻子啊,李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平日里极近宠爱,怎么忍心将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可偏偏这是皇帝亲口赐婚,容不得他不愿啊!
      于是乎,赵嵩便迎娶了李梦儿。
      就是不知道赵嵩执意娶李梦儿究竟意欲何为,按说皇子娶亲,虽是个傻子,但这些年,赵嵩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就算娶也应是一品大臣之女,断然不会是个从三品的小官的女儿,而这位太仆寺李成,说白了就是给皇家养马的,这职业说出去都不好意思。
      李成时常自己都会感叹,哎呀,我家祖坟冒青烟儿了……
      冒没冒青烟儿,这个我也不好说。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我在宁王府中数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思考这个问题:赵嵩他,有想过我吗?
      赵嵩想没想我,我不知道,不过赵嵚想我了,我可知道,自从我住进宁王府中后,赵嵚日日都要来表达一下对我的思念。
      比如此刻,人未至,声先到,门外一叠声的云一传过来,我刚刚看向门口,赵嵚穿着一身短打跑了进来,跑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差点又给本云彩我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我无奈道:“你都二十三了,怎得还这么莽撞?”
      赵嵚挠挠脑门,说道:“哎呀,我这不是着急想见你吗?”
      “我就在这里,你走慢点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赵嵚一瞪眼睛,说道:“三年前你就无缘无故消失了!”
      我哽了一下,无法反驳,听见赵嵚说:“我问过我六弟,他说你是那年五月初走的,你知道吗,我是五月末回来了,就差了那么几天,就是三年,加起来,一共五年。”
      记得真好,我瞥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在他脖颈喉结下的伤疤上,只看一眼,都觉惊险,故而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些年,你变化也很大。”
      当年走的时候,赵嵚不过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半大少年,眉眼灵动稚气,如今,已是比我都高的汉子,我第一眼都没能认出来。
      赵嵚嘿嘿一笑,莫名有些傻气,他见我盯着他的脖子看,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说道:“当时差一点儿……”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太过惊险,但是他又说:“云一,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你仍救了我。”
      “什么?”
      赵嵚将领口扯开,我见他脖子上挂了一根红线,他将那红线拿出来,只见红线下挂着一枚云玉,赫然就是当初我送他的那一枚。
      “当年若不是有这枚玉佩挡着,我真就回不来了。”
      我细看那枚云玉,只见云玉表面上也有一条疤,与赵嵚脖子上的疤连成一线。
      我看了那云玉半晌,一抬头,正见赵嵚有些发直的目光,他喉结滚动,“云一。”
      “嗯?”
      赵嵚愣了一下,猛地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一会儿,我要入宫,你同我一起去吗?”
      赵嵚入宫是有通传,而我入宫却不知为何,直到我慢悠悠走到了惜云殿,才发觉我是要做什么,想什么。
      惜云殿里不足一年的日子,却是我自下凡来能想到的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只因那段漫长的时光中,只有我和他。
      惜云殿已经废弃,杂草丛生,当年彩蝶纷飞,如今只剩蚊蝇。
      我站在惜云殿中间的小路上,抬头看着头顶檐宇下灰黑的匾额,何事悲欢喜,奈何空喜欢。
      身后熟悉的味道慢慢包裹了我,我才笑了起来,“六皇子可还是要斥责我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
      “惜云殿封存近八年,你的确不应该来此。”
      “那你呢?”
      “我不过是路过,见到门开,所以进来看看。”
      “微云宫与惜云殿相隔甚远,六皇子好闲情。”
      我听见身后一声嗤笑:“果然是我五哥器重的人,说话越发有气势。”
      我当真讨厌他说话的腔调,故而转身欲走,却在我转身之际,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我,说话时那令我讨厌的腔调越发重了:“怎么,现在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回头看他,那张脸,只看一眼便觉心悸:“六皇子与我应当不熟。”
      “是啊,总归没有你与我五哥熟。”
      我看着他,只觉气愤,他都已经成婚,为何要用这种口气说我,于是我也冷了脸,说道:“是啊,至少他还会想我。”
      他攥着我的手,将我一路推走,将我紧紧压在墙上,面对面地看着我,幽深的双眼中能看出我的影子,“云一,在我为皇的这条路上,对我威胁最大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嫡出的二皇子,而是我这位五哥,你最好记住了。”
      赵嵩说完,才松开了我的手,自行离去,我在原地怔愣很久,这才出门朝着宫门走去,宫门口,赵嵚带着随从,像是已等待我多时,他见我回来,立刻翻身上马,我赶紧快走了几步,跃上马背,与他一同离开皇宫。
      半路上,赵嵚与随从们分走两路,赵嵚这才开口对我说:“西南有战事,父皇命我率兵五万,三日后拔军出征。”
      我惊了一下:“这么快又要出征?”
      赵嵚回头看我一眼,我看见他有些兴奋的脸色:“是啊,我回来两年了,都快生锈了,终于可以出去练练筋骨了。”
      “打仗岂非儿戏!”
      赵嵚连忙安慰我:“没错没错,但是兵练出来不打仗要他们何用?是骡子是马就得拉出去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我父皇说的。”
      你父皇说的对……
      “我先将你送回府,然后再去军营。”
      突然之间,我对他们的军营越发感兴趣,于是说道:“干脆别回府了,你带我去你们军营看看。”
      赵嵚猛地叫停马匹,回头看我大笑:“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就直接去军营了!”说罢,直接调转了马头往回走,我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你是想什么呢。
      快马行了一个时辰,方才来到练武场,还未见着什么,便能听见有嘿哈之声传来,马匹越来越近,我见着观云台上有绿色旗帜来回晃动,赵嵚的马未停,径直从那缓缓拉开的木门上一跃而过,周遭传来见礼的声音,那一声声的欢呼足见赵嵚的人气。
      人气是个微妙的东西,只要你身居高位,自然就有人气。
      赵嵚翻身下马,立于高台,振臂一呼,万兵跪拜。
      我坐在马背上看着赵嵚高大的身影,果然,不愧是未来的皇帝,现在就有这个力度,不得不叫人敬服。
      由于三日后,大军便要拔营出征,所以这几日,我都未见着赵嵚,当然我还是抽空向他表达了我要随军的想法,毕竟,赵嵩身边已是容我不得,可是为了司命对我说的那件事,我也不能回天上,故而只好先暂时跟着赵嵚了。
      再来……多沾沾帝王之气,于我也是有好处的。
      赵嵚一开始不同意,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害怕我受伤,可我也不知晓原因,后来只好答应了他一个要求,便是以真身行走于他身边。
      为了让我真身走动,赵嵚给了我一个军医的身份,虽然我也不会医术,但现学现卖或是帮军医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故而,我终于实现了他五年前的那个愿望,亦或是要求,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可是我总想着,何时,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赵嵩身边。
      于是,大军拔营之际,我便有了答案。
      赵嵩身着钢甲,跨马而来,与我身前下马,对我笑意盈盈,“云先生,赵嵩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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