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深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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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前线打探。”我伸手一指，小灵便壮士断腕般地奔向九霄云殿，我一个人坐在炕上默默盘算着。润玉可是天帝，谁敢跟他说半个不字，可我不仅耍酒疯，我还让他丢脸，他现在肯定气死了。喝酒真是误事，自从嫁到天界我一直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夹着尾巴装了那么多天孙子，没想到一朝破功，原形毕露。见小灵回来，我忙问：“怎么样，他脸还红吗，在朝堂上有没有发火？”
“红，跟走的时候一样，我在一旁偷偷看的，陛下板着个脸，下面没人敢讲话。”
“走。”我迅速下炕穿鞋，“先出去避避，等下午他气消了我们再回来。”
我是天后，别的仙人府上不好乱去，只能先去姻缘府避避，正好问问叔父润玉以前的事。叔父见到我，眼睛放光，步履矫健，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万岁。“小锦漫，听说你昨晚动静闹挺大，什么‘天子呼来不上床’，好一招欲擒故纵啊，真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女娃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满脸黑线，“叔父，漫漫今天是来找您听故事的。”
“好啊。”他连连拍手，“小锦漫可真上道，昨天讲到哪儿来着？”
“先水神认女。”其实他昨天应该还讲了别的，但我从这往后都没再听下去。
“哦对对对，先水神认女。”叔父拍着脑袋接着讲起来，“先天帝提起润玉和小锦觅的婚约之时，先水神本也是不怎么愿意的，说是还没来得及享天伦之乐，不想太早把女儿嫁出去。但婚约是先天帝亲自定下的，皇命不可违，这事就只能先缓着。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婚书直接就给签了，把我凤娃急的啊。”
急的结果当然就是不顾一切地随水神下凡历劫，然后回天后立刻生米煮成熟饭。眼看已是能修成正果，可没想到旭凤堂兄的表妹穗禾因爱生妒，杀了先水神和先风神，并且栽赃嫁祸到旭凤堂兄身上。水神为了给父母报仇，在先天帝寿宴，也就是润玉兵变当场，刺破了旭凤堂兄的内丹精元。水神吐出陨丹后感知到了自己对旭凤堂兄的爱，悔恨不已，千辛万苦将他救回。
“那天魔大战呢，他们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其实说到底，我对哥哥嫂子如何相爱相杀不感兴趣，我只想听润玉。
“可不就是为了那颗小葡萄吗。我那凤娃不知受了穗禾的什么蛊惑，竟然要娶她，再加上润玉死活不肯解除和小锦觅的婚约，小锦觅那是伤心欲绝啊，天天把自己关屋里喝闷酒，不过好在她后来想通了，在旭凤大婚那天跑到魔界啊是一通乱闹，最终和凤娃和好如初。不过好景不长，两人刚团聚一晚，润玉第二天就带着兵打来了。要说那次老夫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我正好跟着小锦觅和凤娃在魔界，亲眼目睹了那场天魔大战，那天润玉跟变了个人似的看见凤娃那就下狠手啊，招招都想要了他的命。”
他曾为了那个人这般疯狂过吗？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想站起来走走，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还好小锦觅自己想通了，不然我和彦佑都打算把她绑去魔界。”
是欲望战胜了道德吧，“哦，她想通什么了？”
叔父似是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意味，“这我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还一蹶不振的，第二天一早人就已经到魔界了。问她她也不说，不过想通了就是好事嘛。”
“后来呢，听说水神以身止战了。”
“那都是坊间传言。魔界沉疴日久根本不是润玉的对手，凤娃又刚刚散去半身修为，没多久便惨败，润玉也自此收复了魔界。不过这都没什么，凤娃本来也志不在此，他想要的不过是和小锦觅好好过日子罢了。可惜啊，造化弄人，先前小锦觅为就凤娃，上蛇山寻找玄穹之光，后又以真身承载，她真身只是一朵水做的霜花啊，哪里经得住玄穹之光的灼烧。她的真身早就被玄穹之光烤的四分五裂了，靠着花界的灵药才勉强支撑着。天魔大战后她大限已至，香消玉殒，化作了凤娃眼中的一滴泪。”叔父说着又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老泪。
“可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润玉却……却只能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过着他不喜欢的孤寂的日子。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很渴望温暖，漫漫寒夜会把人身上的最后一滴热血耗干。
我心里忽然很难受，为润玉心疼，也为自己委屈。没有人听到自己夫君以前为别的女人怎样疯魔还能心如止水吧，即使我对他应该还没有爱情。
“叔父，你给我讲讲润玉以前的事吧。”好奇心真的是一个致命的妖怪，明明知道听了会难受，可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漫漫想知道什么，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我僵在那里，是润玉的声音，他是陛下啊，他怎么亲自找来了！忐忑地回过头，润玉漆黑的眸子盯着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生气”两个字。
叔父其实也挺仗义的，走到我和润玉中间帮我打圆场，“润玉啊，你说你那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叔父，老夫我一个人寂寞的很啊，好不容易把小锦漫叫来喝会儿茶，你可不许这么快把她带走。”
润玉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把我从叔父身后揪了出来。“漫漫昨日在叔父这儿吃了不少酒，有些头疼，我先带她回璇玑宫，等她好了早来看望叔父也不迟。”
润玉拽着我，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嚎啕大哭的叔父，认命地跟在润玉身后，任由他拉着。昨天跟他耍酒疯，今天逃跑又被他抓住，还让他撞见我打听他，真是天要亡我。
“我错了，我不该撒酒疯，不该偷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朝他小声撒着娇，一般像他们这种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一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忽然停下来，握住我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你生来就不是个乖巧的人，天性如此，我又不是不知，为何要生你的气。”
也是，娶天后是件大事，他娶我之前肯定要打听一下的。所以说我不是昨晚才原形毕露的，他早就知道我是什么鸟。我每天担心自己那算不得温顺的性子顶撞了他，他倒好，明明知道，还在那看好戏，每天看我装孙子。刚才心疼他心疼的要死，现在再看他怎么那么可恶。
“那你还板着个脸。”既然不生气了，还吓唬我干嘛。
“我在朝堂上发火是因为洛湘府布雨出了岔子，淹了人间数百亩良田，与你无关。”
“小灵去九霄云殿偷听，你都发现了？”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她一进来我就发现了，就是怕你多想，早早散了朝回来寻你，你倒好，直接不见了人影。”
我耷拉着脑袋，“对不起。”
“道什么歉。”他重新牵起我的手朝前走，我低着头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直到他拐了个弯，脚下的白玉石变成了简单的石子路。
“这不是回璇玑宫的路。”
“我知道，带你去个地方。”
璇玑宫往北，虹桥的尽头，是一汪幽静的寒潭。
“这是落星潭。”他说，“在我还是夜神的时候，每次布星挂夜之后都喜欢来这里小憩。”
我四处张望着，这里仿佛早已沾染上他的气息，和璇玑宫一样是属于润玉独有的。不知为何我产生了一种感觉，“或许这里晚上会更美。”
“是啊，到了晚上确实美的叫人挪不开眼。你不是想知道的以前的事吗，怎么，有胆量问叔父，现在没胆子问我了。”
我低头不语，好在他也不需要回答，拉着我在谭边坐下，陷入了回忆。
“幼时被娘亲藏在笠泽，一直因为体态狰狞，颜色惨白而被人排挤。为了掩盖我的真身，娘亲挖去我的龙角，刮下我的鳞片，想让我做一条普通的鲤鱼，而我也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我不断地把新长出的鳞片刮下来，就能更合群一些。现在想想真是痴人说梦，龙就是龙，鱼就是鱼。不管我怎样放低姿态也成不了鱼。”他转过来看着我，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悲伤，好像想起了什么尘封的伤情往事。“漫漫，答应我，永远这么恣意地活着，即使在我面前也不要拘着自己。你夫君是这六界的主，你永远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委曲求全。”
看着眼前这个愿意这样护着我的男人，我不禁红了眼眶，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笠泽的他，布星台的他，洞庭的他，九霄云殿兵变的他一一出现在我眼前，我这才知道他成为天帝以前所经历的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可他的故事好像并不完整，让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和锦觅的事一句也没有提。
我拿起他的手，照着自己大腿上狠狠一砸，他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捧着刚刚被我自己打的那处给我揉着。
“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是我姑姑的侄女，我帮你打我，给你出气。”
“什么你啊我啊，绕口令一样。她是她，你是你，废天后做下的事与你无关。你是我妻子，我又怎会因为外人迁怒与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他的话让我放下了这么多天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知道啦。”我朝他傻笑。
“刚刚打疼了没。”他还在帮我揉着。我摇头，“我没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漫漫现在都知道了，可会更怕我？”
他问的我一怔，一开始我谨记伴君如伴虎，不敢越雷池半步，可现在想想，我真的怕他吗？一开始是怕的，因为我不了解他，现在我知道了他的过去，九霄云殿的冲冠一怒，忘川河畔的陈兵百万，听来令人生畏，可知道了这些我反倒不再怕他。
“我若是说不怕，陛下是不是打算一振夫纲呢。”
他粲然一笑，揉着我的脑袋，一扫脸上的阴霾，“待了许久，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次深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