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锦绣烂漫时》图南兮

2、两根羽毛

　　“帮我梳洗吧。”
　　小灵再次朝门外望了望，“可是陛下还没来呢。”
　　“不用等了，他应该不会来了。”我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大婚繁琐的流程是真的让人心累脚累，头顶的凤冠压的人脑袋疼。小灵那傻丫头还在取着钗环，我伸手去按她的手，“先别管这个，把那个最大的凤冠取下来再说，实在是重。”
　　然而摸到的却是一双陌生的大手，触感温凉，我睁眼。
　　陛下！
　　他竟然来了！那一瞬间我不知是惊讶还是欣喜，赶忙起身，他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生疏地替我卸着钗环。“是我疏忽了，该叫人把凤冠再做轻些的。大婚的流程省了不吉利，辛苦你了。外面那帮老臣缠的我脱不开身，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啥？我没听错吧，天帝陛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歉之辞。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公主兼天后，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陛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要怪也只能怪臣妾无用，连这点辛苦都受不住。”
　　表情温和，言语恭顺，很完美。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尤其像我这样拖家带口的在他面前说话更得小心。
　　镜子里的他莞尔，“不要叫我陛下，叫我润玉。从今往后，我叫你锦儿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这一声“锦儿”可谓给足了我面子，我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不过“锦儿”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是别扭，从小到大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都叫我“漫漫”，“锦儿”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
　　“陛……润玉不如叫我‘漫漫’吧，我听着习惯。”我试探性地建议道。
　　他说好，扶我起身，问我可还喜欢这璇玑宫的布置。这竟是他的寝宫。
　　“天后不是有自己的宫殿吗？”依照礼制，我应该是被送到自己的寝宫中去的，而且我记得父王和我说过，他建了锦绣宫。
　　“有是有，但是你不住那儿，你住这里。”
　　像我们这种高门大院里的女子出嫁后都会有自己的院子，甚至宫殿，夫妻共居是寻常人家才能享有的“特权”，就连父王娘亲那般恩爱，娘亲也是住在自己的古怜阁，等着父王来找她，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安排，但我还是觉得甜甜的，暖暖的。
　　“你不愿意？”见我出神，他问道。
　　我连忙摇头，向他表明我很乐意。虽然嫁他非我本来所愿，但既然选择了嫁过来，我自然是希望能和他好好相处，即便他还惦记着水神，能和我相敬如宾也好。
　　他笑了，灿若星河，我想世间不会有比这再好看的眉眼了。我们饮过合卺酒，他便拉我坐到床边，伸手去解我的衣带。
　　嗯……他很温柔。
　　*
　　第二天掀开被窝，我发现了一件让鸟难以启齿的事 ，我掉毛了……
　　昨夜那一刻魂飞魄散，我慌不择路地叫着“陛下”，他挺腰一击，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下，“叫我润玉。”
　　然后我一个没忍住，掉了两根毛。
　　因大婚休沐三日所以没有去上朝的润玉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床褥上那两根淡金，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羽毛那样扎眼，忍不住鸟脸一红，“看什么，这……这很正常，我还小……”
　　各族成年的时间不同，凤凰三千岁时寰谛凤翎才能长好，所以一般认为凤凰三千岁成年。我确实还小，只有两千岁，虽然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成年。绒毛为褪的小鸟儿经不住那条老龙的那般折腾，掉两根毛也很正常的……吧。
　　伸手去捡自己的毛，没想到润玉竟抢在我前面把他们拾在手里。我气急败坏的看着他，“这又不是寰谛凤翎，不能防身，你拿它干嘛。”
　　润玉指尖轻点，两根手指长的羽毛瞬间化作明前龙井最里面的那两片嫩叶大小，牢牢挂在了他右手的人鱼泪上。水蓝配上淡金，我并不觉得有多好看，但他好像觉得还不错，番来复去地把玩着，好像在欣赏胜利的果实。
　　好吧，从某方面讲，这确实是他胜利的果实。
　　我不是没有想过把毛拿回来，可惜大获全败午膳后我找了真正明前龙井最嫩的嫩芽给他搓了个淡绿的小吊坠，一脸殷勤地捧到他面前。
　　“润玉，你看我做的这个坠子好看吗，你喜欢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你做的？”
　　我连连点头，“对呀，好看吗。”
　　他说好看，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抢先说道：“我看挂在笔架上正好，这样每次处理公务时都能想起漫漫。”
　　行吧，上次输在手慢，这次输在嘴慢。明的不行咱来暗的。到了晚上三更天的时候，我偷偷把手绕过他的腰，预备来个偷梁换柱，用两根假的把我的毛换下来，没想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天，他还没睡！他精力那么旺盛的吗？
　　“乖，别闹。时候不早了，漫漫还是快睡吧。”
　　睡也成，您先把我手放开啊，我这么抱着你你很舒服是不是啊。于是我被迫抱着他睡了一夜。
　　这次是输在……没他能熬？没关系，软的不成，咱来更软的。
　　第二天起床后我就在一旁给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不过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想干嘛似的，不论我怎么引导话题他都不上套，最后拉我坐到他怀里亲了两口，说是给我的奖励。
　　我惊的语无伦次，陛下您做天帝真的是屈才了，您怎么不去拉皮条呢。
　　这次我都不知道我输哪儿了。一辈子飞扬跋扈的凤凰公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认命。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了吧，您高兴您就带着吧。
　　*
　　三天后回门，娘亲拉着我的手问我在天宫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我拍着她的手叫她放心。润玉对我真的挺好的，吃穿用度比起在翼渺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好像提前打听过我的喜好，给我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小灵对我虽然尽心尽力，可她天生粗枝大叶，有时难免疏忽，润玉替我安排的甚至比小灵还要好，让我不由地感叹能做天帝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仅是生活上的周到，他同时也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夫君，下朝后的陪伴，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温柔缠绵，桩桩件件都让我的新婚过的甚是称心如意。
　　他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凡是送到他手上是政务无一不是处理地妥妥帖帖的。我想他对我也是一样，既然娶了回来就会好生待我 ，负责到底。
　　不管他对我好是出于责任还是什么，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对我好我就要回报他。
　　从那以后的几天我就一直在学着怎样做一位天后，务必保证自己做到称职。他娶我不就是想找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来做天后吗，难不成他还是为了爱情。
　　还有一个也是我必须要做好天后的原因，那就是我的姑姑是荼姚。姑姑到底杀了他娘亲，而且又是前任天后，万一我做的不好，他一生气想起了我姑姑，然后迁怒于我怎么办。他长得再人畜无害对我再温柔，他也都是天帝，老虎屁股摸不得。
　　关于我和润玉之间是否存在仇怨，这点我是问过父王的。当年姑姑杀了他娘亲，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婆婆。当年姑姑杀了婆婆，和我没关系，和我父王也没关系，而且他也亲自把姑姑从后位上拉下来了。现在姑姑也死了，所以这仇算不到我身上。至于姑姑之死，那纯属是她自己跳临渊台，不是润玉动手。当年事发后，父王作为他的亲弟弟也调查过，那天她只见过水神一人，水神走后便传来了姑姑殒身的消息，可见是水神把姑姑刺激死了。水神和姑姑也有杀母之仇，就算她亲手杀了姑姑也有理由。
　　唉，一笔烂账，不算了。说来我那便宜姑姑于我也没有什么情分，她还打压过父王了。再说了，旭凤堂兄是她亲儿子，他都能毫无顾忌地抱着水神睡觉，我在这先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天后的工作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打理打理天界除政务以外的大小事务，作为鸟族凤凰公主，管理宅院是我从小的必修课，到了天宫也是换汤不换药，更何况润玉这两万年来把天界事物打理的很好，众仙各司其职，我只要适时听他们汇报就好。
　　再来就是照顾天帝起居。没几天我就把他的生活习惯摸了个一清二楚。他起得挺早的，卯时三刻起身，跟我差不多。就寝时间看心情，这我被迫跟他一样。他不挑嘴，我吃啥他吃啥，他也没啥爱好，除了看书修炼和处理政务就是陪我。
　　他有两副面孔，一副摆在朝堂上，一副开在璇玑宫。
　　他和传说差不多，只是有一点不同，传说他痴恋水神，可我在天界待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半点和水神有关的事，就连他的言谈举止中也不曾透露出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之情。
　　或许他已经放下了吧。两万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昔日佳人早已为人妇为人母，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