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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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不解，乐玺结醒了。
天光大亮，及梁缘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在看，是《儒林外史》。见他醒了，他轻轻笑了一下，过来摸他的额头，“又醒了？”
见他侧头躲开，目光疑惑，他笑得有些不自然，把手放下，将床摇起，“别误会，是你最近有点发烧。”
嗯？误会什么？
他现在，只是……还不习惯被人触碰。下意识防备罢了。
但又不想解释，是不习惯解释。乐玺结垂眸，于转瞬间又换了个想法：不对，他为什么没等来白少熙就自然醒来了？
难道，这些回忆不是那个疯子在有意为之？
他想让他想起文灵约定，让他早日写下白家故事，通过亘古不变的文灵作为除年轮之柱外的第二座联系第五和第六星海的桥梁。
修行者之间的权利争夺漩涡中，疯子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被扮演成了一个卒，在第六星海，天道由Descartes主持的地盘上，借由这具□□本身，小心躲避着言灵追踪，在白色纸张上写下黑色墨迹。
所谓文灵约定，简单说起来，好像就是你只需要写下一个家族横亘千年的故事，将其发表，为世人所知而已。
可是，当一个尚未回归星海，忘却前尘往事的灵魂悄然来到这个异世大陆，主持天道的Descartes真的会放过他这个外来者吗？
因为不会，所以被言灵追踪，至今说出口的话屈指可数，一度被外人误认为成哑巴。
因为不会，这里的幸运之神从不会眷顾他，他从没有运气可言，从没有否极泰来之说。
因为不会，疯子在他识海深处留下了一抹精神，一则方便他定时感知约定履行如何，二则作为他对自身到来危险的预警。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个疯子不仅又将至少三抹精神力传到他识海里，疏通他脑神经，还光明正大的和他进行远程通话！
是想被Descartes发现吗？
简直是不要太想！
然后他这个外来者死翘翘，文灵终止，game over！
想清楚这些关窍，乐玺结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甚至想站起来，跑去找疯子理论。
但心里这样愤怒着，他面上却称得上十分平静。以至于黎医生过来给他检查时，难得揶揄他，“呦，西西，你又醒了？我这几天每天都要跑你这里好几趟，够锻炼身体的。也不知道你这次你能不能坚持到我检查完再睡。”
乐玺结：……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黎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看着他离开，最后，静静看向及梁缘，终于面带疑惑。
疯子只让他想起了文灵约定，却没让他想起他为何要与他约定文灵，为何会甘愿来这里。
疯子之前提到了及袁，但这几天的昏迷却没有让他想起任何关于及袁的事。为什么不把他前世和今世关于及袁的记忆给他？是没有？是他们当中有谁在说谎？还是怕他情感误事？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丈夫吗？
一个个问题在他脑中闪现，最终让他惜字如金的问出了六个字，“及梁缘？结婚了？”
这句话的完整意思其实是：我和你及梁缘结婚了？为什么会结婚？
及梁缘完美理解了他的潜意思。他以为他能条理清晰的说出来，就像他数次脱稿应变的经历一样，但事实上，现在没谁说话会比他更结巴的了，“嗯，是，结婚了，和乐玺结，是你。因为，因为……西西，我爱你。”
干瘪得一无是处。
氛围凝固，乐玺结忍不住去眺望阳台外的景色，企图想要美景缓解自己骤然跳得厉害的心脏。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但要是很爱他，那这几天，每次见到他，都会排斥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垂眸，眼神暗下去时，及梁缘眼中的那些漂亮星光也一点点的熄灭下去。
氛围更加沉默，趋近于尴尬时，乐玺结回神看了他几眼，心中沉沉，不可抑制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瞧了瞧床边，示意他继续看书。
互不打扰，目前，最好是这样吧。
及梁缘懂他的意思，但在把书翻开后却故意曲解他本意，“西……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适合看书。我可以念给你听，可以吗？”
这……乐玺结抿唇看向他，见他眼中含着祈求，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及梁缘念前，将嗓子的状态清到了最佳，是很磁性的播音腔，但又不同于专业级别，他这声音里夹杂着柔情，听着让人情意绵绵，最旖旎不过，“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
很多年后，乐玺结开始写白家当代史中的细纲人物故事，写白少熙，写白也安，写一众白家史官，也写他自己。
那时，他写道：我彻底清醒，能够正常作息的第一天过得十分平淡，唯一的记忆是那人给我念《儒林外史》，念到范进中举发疯那段时，他声音轻柔，让我毛骨悚然——
这是后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关于季神追妻笑话。
……
此后又过了几天，进入六月份。五月雨晴梅子肥，杏花吹尽燕飞飞。六月翠蓂飞六荚，流空大火将西。
巴蜀地区著有“火炉”之称，到了这月份上，天气愈发炎热，偶尔晚上不开空调，乐玺结也会热得将被子踢开。及梁缘记着黎医生的叮嘱，不敢让他着凉，只好每晚不定时的从客厅沙发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在如此贴心的照顾下，乐玺结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黎医生在经过每日一检，连续三日的检查后，决定给他做一次全身大检查，依据恢复度制定康复计划。
关于全身大检查，乐玺结是带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出去，坐着轮椅蔫不拉嗒的回来。
在下午检查完，回到病房后，看着终日躺着的病床，居然一点都不厌恶，反而十分想念。
及梁缘被他逗笑了，轻笑着将把他从轮椅上抱回床上，给他蓐好被子后征求他意见，“先休息会儿？晚点再吃饭？”
他点头，示意他将桌上那本《华夏上下五千年》拿给他看。
他看书快，听书也快。《儒林外史》念了两天，念完后，他开始有意识的接触这个世界上的文学作品。而在这几天中，他也没浪费时间，一边看书一边把手指练灵活了，做到了至少可以翻书、拿筷子吃饭的程度。
刚开始那几天，他几乎全身僵硬，无法活动。及梁缘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喂饭，把尿，洗漱，沐浴，无微不至，让他怪不自在，被迫自立。
这几天，他和这个人和平相处，没有特殊需求时基本都不和他交流，但偶尔无意间瞥见他时，却总觉着危险——虽然他美得不可方物。
但这个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无时无刻操控他生活的状态……
是过于深爱，怕他离开么？还是因为本身变态？他不敢细想下去。
有些东西，是越想越合理的。就如现在，按照第二种逻辑，他能很轻易的解释出他排斥他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
他垂眸思考间，及梁缘已拿起了书，却没着急给他，“可以我念给你听吗？”
闻言，乐玺结心里一跳，立即摇头，十分坚定。
你看，他就是怕他这种态度，似要把自己化成一堆火，强硬融入他骨血中一样。
这让及梁缘抿唇，脸色苍白的拿着书，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氛围凝固。
最终，乐玺结妥协了。他垂眸道：“说一下家里人的事吧。”
如果，他们真的是法律认可的夫夫关系，那他出院后，肯定是要面对彼此的家人的。
“好。西西是想听简要的还是详细的？”及梁缘看了眼手里的书，默默合上后把它放回了桌上。
他以后再也不会看这本书了。
这本书，让他和西西又闹了一次矛盾。
他垂眸掩去眼里的厌恶，再次抬起头时，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及梁缘，将内心的焦躁不安统统掩盖，“我还是说得详细点吧。”
乐家自古书香世家，到了乐岩，也就是他曾姥爷那代，华夏由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中间产生了必然的阶级矛盾，爆发了内战，那百年战乱，史称“过渡期”。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对于具有数千年历史，却只历经过少数几次王朝更迭的华夏而言，几百年的和平之下突然爆发的战争足够让他们慌乱。故而，“过渡期”的历史，总带着血与泪，悲壮与惨烈。
他的曾姥爷乐岩，曾姥姥乐家乐在家国动荡之际毅然投笔从戎，历经几十年的艰苦奋斗成为了共和国的奠基者。
这段历史，是因理念不同，军阀倾轧，同胞残杀，百姓流离失所，代价惨重，算是内乱，从共和国成立到如今共和国成为世界舞台上的领头羊，从上而下，虽心知肚明，却几乎无人敢在公开场合提及。
是以，各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谈过渡。
往后，是华夏共和国成立，新政府吸取前朝“重文轻武”的教训，开始大力发展科技与军事，历经十多年积累，成为了世界大佬。
也正因如此政策主张，华夏的教育事业和文化产业一度停滞不前。姥姥乐章年轻时学医，目睹现状（当时已有倒退之嫌），毅然弃医从文，一路耕耘奋斗，成为了文坛“国宝”。
至于他的姥爷乐曲，人如其名，著名的词作家，曲作家，指挥家。国歌是他一人苦思冥想，既作词又作曲，一夜灵感迸发完成的。
老一辈的故事结束后，轮到了他妈妈乐珊。而轮到他们这两辈时，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及梁缘滔滔而谈，乐玺结认真听了几个小时，总结出来后，发觉是几句话的事。
在过渡期，乐家众亲朋集资修建了乐山福利院，用于集中照顾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孩童。在那里，曾培养出著名服装设计师湖南，核物理学家贺敏诸人。
共和国成立后，乐山福利院被重点关照，原址成了纪念馆，是曾姥姥一力促成的，现址在纪念馆对面，如今收养孤儿和父母丢弃不要的残疾小孩儿。
他现在的继父叫张之丰，当初就是福利院里收养的孤儿，和他妈妈青梅竹马。可惜，他妈妈嫁给了另外的男人，先后生下了他大哥和二哥，又煎熬了几年才和他亲生父亲离婚。
哦，按照及梁缘的说法，他妈妈是在离婚后才发现有了他的，三个月大，一度想流掉。
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感谢乐珊妈妈对他的不杀之恩的。乐玺结心想。
再后来，就是他出生坎坷，成长艰难，几度让乐珊妈妈愧疚于她怀孕期间的所作所为。张爸爸在那段时间悉心照顾他们三兄弟，久而久之，大概，久了将近十年？两人结婚了。
因为他俩结婚前，张爸爸在乐山福利院领养了及梁缘，所以在他和妈妈结婚后，原本的三兄弟变成了四兄弟。
而又据及梁缘所说，他以前吧，特别特别喜欢他，但因为父母结婚，他们变成兄弟的原因，这份情感让他纠结，上高中时瘦了好几圈，从小胖子变成了高瘦子，自带减肥美颜效果。
综上，这就是他前几天疑惑的症结所在，史上最狗血的事件，没有之一——
我一觉睡了五年，醒来后发觉和我的兄弟结婚了，这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