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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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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乐玺结表示不信。
姥爷幼年失怙,张爸爸也是如此,及梁缘,这个人四岁时父母车祸,在一众亲戚间当皮球踢,踢了两年,被他们踢厌了,最终投篮投进了福利院,三代人都这么惨,他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能信?
而且,他以前要是特别特别喜欢他,那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想起和他的事?
虽然不能排除是那个疯子在作祟的原因,但要是他主观想要想起,疯子也是不能阻止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应该还在于:他真的喜欢这个人吗?
乐玺结看着他,疑惑而审视,这让及梁缘又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笑得勉强,“怎么了,西西?”
他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可听的了。
他大哥和二哥的事,自那天他们见面后,再结合他如今的记忆,都陆陆续续的知道了。
两人相差一岁,都是少年天才,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大嫂……大哥除了婚姻不完美,其他方面都是人生赢家。他二哥乐莫棣呢,因为爱好特殊——爱倒卖东西挣钱,至今母胎solo,与女朋友相距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及梁缘也知再这样说下去,就真的要无话可说了,干脆转了话题,“西西你知道妈的职业吗?她不仅是知名作家,还是金牌编剧,写过很多部经典电视剧的剧本和备受追捧的小说散文集。”
这个,他好像还真不知道。
他感觉他的记忆好似停留在人物简介上。要是想把脑海深处关于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挖掘出来,需要人为的抹掉那层灰——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人现在陪他聊天就相当于在给他抹灰。
“爸是导演,早年和妈一起合作,拍过好几部经典作品。但他急流勇退,在黄金时期转向了影视产业的发展问题上,和几个生意伙伴一起规划修建了横店。”
哦,横店,他爸规划……呃?这里也有?不,是他们家建的?
乐玺结愕然。
及梁缘见了忍俊不禁,情不自禁的抬手,想揉他的脑袋但刚碰着,他就害怕起来,怕他再次拒绝,立即收了手,状似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是爸和几个叔叔一起合资修建的,持有股份而已。”
哦,他们家很有钱。
比起老一辈人的功绩如何,显然这点更能让他直观认清现实。
读懂了他的脸部意思,及梁缘好笑,呢喃道:“小财迷,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贪财?”
要是早知道,他把所有身价全上交,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想到这儿,他笑容凝固,心里闷得厉害。
乐玺结还在为他那句突如其来的呢喃而心律失常,此刻没注意到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微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稳住,人设不能崩。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及梁缘勉强笑道:“西西你以前说过的,文人悲天悯人,忧国忧民。你还说,华夏如今之现状,必然要有先驱者为之负重前行。如有可能,你愿负重。”
所以,他以前是有多装逼,才会为了完成文灵约定,给自己找这么高大上的理由?
稳住,人设不能崩。
不同于他的忐忑不安,此刻,及梁缘似乎陷入到了某种回忆里,音色出奇的柔,“可能是因为曾姥姥是唱戏大家的关系,我们一家人都会点皮毛。爸当年为了讨她老人家的欢心,还和在国家台工作的赵清源赵师傅一起创办了棠棣戏剧社。发展到如今,那里也算是华夏最大的戏剧爱好者天堂了。”
“至于为什么要取棠棣这个名字,其实还和大哥二哥有关。乐与棠,乐莫棣,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西西你作为乐家的第三个孩子,没有遵从大哥和二哥的名字含义取名,其实是因为,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妈希望你平安喜乐,一生幸运。”
乐玺结,以玺作结,得百年安乐。
但似乎,他如今这情况,有违乐珊妈妈的期望……
乐玺结心中酸涩,撇头转移话题,“那你呢?”
“我?”及梁缘看着他,笑容苦涩。
我的一切,都与你有关,你不记得了吗?
当然不记得了。
是对他的报应吧?要是当初,要是当初他能果断决绝,要是当初不对他若即若离,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想到这里,他愈发懊悔,低头沉默不语。乐玺结以为他是不想说,心里一慌,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去看墙上的钟表。
快六点了,该吃晚饭了。也有“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的意思在里头。
是出自于本能的,他不想让这个人伤心,哪怕是可能回忆到了比较伤心的往事。
及梁缘,及袁,我该拿你怎么办?
及梁缘懂了他的意思,勉强一笑,想捏一下他的手,但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假装若无其事,“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做。”
他摇头。意思是:你随意。
但到底还是不能随意。关于他的一日三餐,营养师每天都会给出参考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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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饭后,及梁缘把他抱上轮椅,推着他去疗养院后面的花园走了一趟。
疗养院似乎坐落群山,铁栅栏外山丘起伏,一片自然风光,院内则占地辽阔,设施齐备,环境优美,令人赏心悦目。
唯一的缺点是坡度起伏较大,他坐轮椅颇有坐山车的意味。
但这没办法。巴中盆地,蜀中山城。巴蜀一省,川味一绝。说得就是如此。
转了一圈,回去时,及梁缘似乎是想找话题聊,便接着之前没有说完的道:“西西你现在还想知道我吗?”
乐玺结顿了一下,点头。
他比谁都想了解他。但偏生,疯子不告诉他,他要是主动问,又显得对他过于关心。好在,这个人主动说起了。
“我生日在元旦。六岁那年,我二叔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把我丢到福利院门口,我当时以为我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要在福利院过了。”
不记得。他只记着那年他和家里人多次去福利院送礼物,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假设一个逻辑链。因为他记得前世,当时还有对前世及袁的记忆,所以在福利院见到缩小版的他后,才会多次去福利院。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为什么他现在不记得他的一丝一毫了?
最初醒来时,还会偶尔闪过一些关于他的片段。但现在,记忆越稳定,他越来越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
有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里?
乐玺结思考着这些问题,没感受到背后那道似水温柔的目光,“然而在我生日那天,你们来了。我那时还不知道你不爱说话,因为你一看到我,就改了我名字,不让我姓季,让我姓及。
西西,你那时候可真霸道,小小的,白白的,胖胖的,精雕玉琢,享受万千宠爱在肆意妄为,却又无法让人恨起来。
我那时很怕你,怕你欺负我,但你却为了弥补之前改我姓氏的过错给了我一颗糖,你在我生日那天给了我一颗糖。”他反复强调的这句话从乐玺结心里划过,让他的脸烧了起来,脑海里真的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一闪即逝。
这让他不由手指蜷缩,强装镇静,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他应该没有骗我。他或许真的是我的丈夫。他想。
看出他的窘迫,及梁缘嘴角弯弯,“后来,你把我偷偷带回家,被妈发现了,你第一次求她。我就这样住下了,直到爸收养我。
那时候还小,我和你睡在一起。每天早上,我们要是醒得早了,就会在阳台上看朝阳。乐家在城郊山上,很适合看朝阳。晚上,你给我讲故事。
因为我那时候语文很差,你用这种方式帮我补起来。后来我语文变好了,大哥就不让我们一起睡了。你那时舍不得我,抱着我不撒手,我就答应你每晚偷偷跑到你房间里和你一起睡。”
偷情一样的。乐玺结心想。
“可惜没坚持多久,大哥就发现了,二哥也知道了。”回忆到这里,及梁缘有几分好笑,“二哥当时还说,我俩这样像偷情。我当时反驳他说,为什么不能一直和你睡?我就想和你睡觉。”
所以?他有些脸红。
“大哥当时一听,就说,要是我们长大了还想在一起睡,他就让我们睡在一起。所以在你昏迷时,我提出娶你,大哥果然没反对,家里其他人也没反对。”
嗯?娶我???男人也能娶吗?
不对,大哥能容忍有人来娶他小弟?不应该是嫁出去吗?不对,是入赘!不对,也不是这个,应该是结婚!
脑回路这么七拐八绕,乐玺结彻底把脸煮熟了,有些坐卧难安。
“再后来,就到了03年,大哥16岁,高考,申请华东大心理学院应用心理学专业,妈和爸在8月给大哥办了升学宴,顺便也当作他们的婚礼,我们成了兄弟。”
所以,由兄弟这一关键词又引发出了之后一系列道德伦理问题……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存在呢?只是因为他深爱于他,却无法接受他们是兄弟,所以才在醒来后潜意识不愿想起他?
也是。谁会接受这样的婚姻呢?男人和男人,曾经是兄弟,毫无血缘,现在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