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岳十九

94、第94 章

　　皇家和离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家。但和离的多是王爷提出休王妃的，哪有王妃休王爷的？

　　萧绩再好的脾气也爆了，更何况他的脾气本就不好。

　　看着萧绩气呼呼地离去，沈琼指着和离书对沈约道：“把这个送去宗正寺。”

　　未几，在太后的支持下，宗正寺真的同意了沈琼的和离。

　　这下，全京城炸了锅。

　　萧绩沦为男人的笑柄，气得火无处发，最后想想，就去找儿子。

　　辛酉看到他上门，眼神冷冷的，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讽讽他：“王爷来这里是想让我求王妃？呵……你们多少年都眼不见为净了，现在干吗要画蛇添足？再说了，你们的事我无意置喙，也不想发表看法。王爷若是有这样的想法，找错人了，请回吧。”

　　“哼，沈氏那人心狠手辣。她要和离正中本王下怀。”萧绩道，“本王这次来，是想问问，沈氏如此快地如愿，是太后帮的忙？宗正寺那些家伙连本王都没通知就定了和离，实在有辱本王的威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辛酉不理他，闲闲地逗弄着花厅上一只毛色亮丽的虎皮鹦鹉，也不看萧绩。

　　萧绩站了片刻，见辛酉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气道：“你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对待为父的吗？”

　　“若衡记得清楚，这应该是陈王第一次来衡府第。当初衡被萧桓抓起带走，陈王不管不问，任衡自生自灭。在衡受难时，王爷又在哪里？那时，陈王怎么没想起父子之情？”辛酉轻蔑地一笑，“王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你对衡可曾有滴水之恩？”

　　“但我是你父亲。”萧绩理直气壮。

　　“我没有父亲。”辛酉拍拍手中的鸟食，“送客。”

　　“好啊，你这小子，你能得到如今这泼天富贵，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只因为你是萧家的血脉，萧家的种！跟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要不是身上有老子的血，你能做什么王爷？！”萧绩气得口不择言，“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忤逆本王！”

　　“王爷，你要是觉得气不过，可以告我不孝，可以与我脱离父子关系。什么泼天富贵，你以为我稀罕！你当初的所作所为，要不是看在是萧衡父亲的份上，早就凌迟也不为过！”

　　“你说什么？”萧绩气得嘴唇直哆嗦。他来这里，本想借着萧衡与沈琼不睦，给沈琼难堪，好好出一下心中恶气。再怎么说，瑞王是他儿子，也该听他的。

　　没想到，辛酉看到他，想到他当初对采薇的模样，只想活剐了他。以前萧颐在时，还要顾忌一下，现在江珍珠求着自己，也该把当初所受的不平给偿回来！

　　萧绩瞪着辛酉，辛酉横着眼，二人像战斗的公鸡，一只张开了翅膀，一只却满是厌恶。

　　萧绩恶向胆边生，忽然扬手，劈头朝辛酉打来。这一掌用了萧绩十成十的功力，即使打不死辛酉，也会让他重伤不起。

　　眼看手就要挨着辛酉的肩了，忽然一股大力袭来，萧绩被生生逼退了两步。

　　再看阻挡自己的人，竟是一个和尚——圆智。

　　萧绩自知不敌圆智，灰溜溜地走了。

　　圆智道：“萧绩这一掌是要杀了王爷啊。虎毒且不食子，他竟然下得去手。”

　　辛酉轻轻一哂，厉声道：“萧绩作恶多端，是时候为民除害了。”

　　第二日，萧绩接到余好儒的来信。自被余好儒算计，不仅五蠹教中的钱财全归了余好儒，五蠹教也被余好儒改换了门廷，现在称为“真诚教”。真诚教的教义顾名思义曰真曰诚，教中人要求做事真诚，待人真诚。与原来的“五蠹”截然相反。

　　看了信后，萧绩心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姓余的还好有良心，知道一切均是靠本王起家！”

　　因此，按信中的约定，两日后到城外的韦驮寺与余好儒见面。

　　萧绩早早来到韦驮寺，暗伏在周围，见余好儒只带了一个随从进去，周围并无其他人影，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从正门进去。

　　转过一个影壁，便见前面的大雄宝殿，只见两侧的对联写着：“照见五蕴俱无心即是佛，解脱六尘不染色便为空。”

　　萧绩走进大殿，对殿上韦驮捧着金刚杵的塑像冷冷扫了一眼，看到前面的香炉里已立着燃了一半的三根香，把手中的香挨着插进去。看一边的小和尚低眉只敲着木鱼，便低首拜了一拜。

　　萧绩起身，小和尚却抱着功德箱来到他面前。

　　萧绩从怀里掏出块银锭扔进箱子，小和尚低首谢过，箱子忽地掉到了地上。

　　眼前捧着金杵的韦驮万箭齐发，直朝萧绩身上射来。

　　萧绩骂了一声，躲闪中身上中了两箭。

　　不过，他事先穿有轻甲，并不碍事。他见刚才小和尚要躲，抓起他挡住身前往外冲。

　　外面等候的人正要放箭，看到萧绩抓了个小和尚，一时没有动静。

　　“姓余的，你想捉弄我？还太嫩了些！”萧绩叫道，“有种射啊，老子不怕！”

　　“萧绩习得铜墙铁壁神功，现又抓了人质，射中了也没事。”余好儒叹气道。

　　“教主，太后要你拿萧贼的人头作投名状，咱们该怎么办？”

　　“不急。”余好儒道，“刚才那香里已掺了惑人心智的东西，不出一刻钟，萧绩便会手脚无力。”

　　萧绩觉出身体有异，冷冷一笑，看到余好儒就在前方，扔掉小和尚，欲抓住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余好儒见萧绩若无其事的冲过来，忙持剑迎上。

　　“姓余的，想暗算我？没那么容易！告诉你，老子百毒不侵，那香算得了什么东西！”

　　余好儒知萧绩生性多疑，此行只带了一个随从进寺，此时抵挡得越来越吃力。

　　“我要让你身受凌迟，以解我心头之恨！”萧绩挥开余好儒的剑，一掌劈来。

　　霎时，一个和尚的身影挡住了萧绩的攻势。

　　“又是你！”萧绩一看是圆智，气势一下子低了一半，“本王不与你们缠斗，再见！”

　　“想走没那么容易！”圆智拦住萧绩，剑气旋转，把二人包围在剑气当中。萧绩想逃却冲不出剑气的包围圈，正在着急时，只见一把利剑从天而降，要刺破他的头颅！

　　萧绩左躲右闪中，只觉胸中气息难调。他自知不敌，跪在地上求饶道：“法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杀了本王，如何在佛祖面前交待？”

　　“无冤无仇？说得好。”辛酉拍拍手，“就让我来替王爷送最后一程。”

　　“你！你竟要弑父？”

　　“王爷，我没有父亲。就是有父亲也不会是你。”辛酉低声道，“王妃为何要与你和离，你还不知道吗？萧衡可不是你的儿子。”

　　“什么！”萧绩大怒，“淫.妇！她竟敢如此！看本王不杀了那奸夫！”

　　“萧绩，你整天在外左拥右抱，你家中的妻妾早就不满。不仅萧衡，就是萧羽，也不知父亲是哪个。”辛酉看着萧绩脸色苍白，笑道，“王爷这一辈子可过得畅意？妻妾给你戴绿帽，你一手创立的五蠹教已覆灭，现在你除了一个王爷身份，还剩什么？

　　“在你死之前，萧绩，我告诉你，你就是杀了圣上，坐上了皇位，我都不会与你有沾惹。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我的人的主意。今日，我就让你尝尝欲死不能、死不如生的味道。”

　　见辛酉手持银针朝自己刺来，萧绩下意识地躲避，可在圆智的挟持下，他分毫也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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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绩双目滴血，手上脚上的筋皆被挑断，舌头被割，最后宛如崔珍珠的姐姐崔宝珠一样，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余好儒在一边冷眼看着一切，见辛酉亲自动手，不知这父子为何有如此深仇。最恨莫过于一死，作为儿子为何要这样折磨父亲？余好儒只觉不寒而栗。

　　那个在普通人眼中孱弱不堪的陈王世子，却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你不是我儿子。”这是萧绩被割舌时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萧绩说完，辛酉说了什么？对，他双眉一挑，眼角都是冷笑：“王爷聪明。”

　　昔日吕后嫉妒戚姬，把她做成人彘，那是因为二人共争一个丈夫，可现在却是父子，父子相残，不过如此！

　　余好儒看辛酉擦干净手，恢复了往常清新俊逸的模样，那脸上的浅笑，让他忽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在叶城外见到采薇时，那个吃别人残羹冷炙吃得欢快的少年，也是这样的笑容。

　　余好儒醍醐灌顶，惊得掩住了嘴巴。刚才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自己的师妹，一直爱恋的不是瑞王爷的高贵身份，也不是瑞王爷的年轻俊逸，而是这样一个叫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