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岳十九

73、第73 章

　　到了京城后，辛酉进宫面圣，采薇和崔玉珠一起，把她姐姐送回家。

　　崔家的门房乍一见到几月不见的小姐，吓了一跳，打量了半天才认出是自家的小姐，忙进去通报。

　　采薇、崔玉珠、崔宝珠和春花四人的马车到了院子门口，几顶软轿过来，前面的中年妇人朝采薇和崔玉珠行了一礼，便让人抬着四人进了内院。

　　采薇发现，屋子里只有崔玉珠的母亲林氏和两个贴身丫鬟。

　　按道理，崔玉珠丢失了两三个月，家人应该很想念，可看到林氏脸上悲多于喜的神情，采薇心里泛了嘀咕。

　　要知道，大哥刚见到她时，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疼死。

　　林氏这种表情，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前？

　　“臣妇参拜夫人。”林氏朝采薇行礼。

　　采薇忙扶她起来。

　　林氏眼光越过女儿和采薇，看到后面春花扶着的崔宝珠，吓了一跳：“这是？”

　　崔玉珠忙上前，对母亲道：“娘，昨日，王爷给父亲写信已说明了一切，父亲没告诉娘吗？她是嫡姐宝珠啊。”

　　“宝珠？”林氏后退两步，“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这样？”

　　崔玉珠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氏听得泪水涟涟，想近前看崔宝珠一眼，却有些骇怕，见她眼不能视，口不能言，便让人先扶下去休息。

　　见林氏顺利接纳了崔宝珠，采薇知林氏跟崔玉珠有贴心话要讲，便辞行出来。

　　屋内，林氏拉着崔玉珠的手泪水直流：“傻儿，你以为你是清白的，可你哪知道外面人如何传？你原先的夫家已退了婚。”

　　“退婚？”崔玉珠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夫君，心里不知为何浮起那日在萧绩内室见到辛酉的情景，有些伤心，内心却更多的是窃喜。

　　“是啊。”林氏点点头，“要不是昨日王爷的信到，只怕你父亲早已认定你死了。”

　　“娘，那天去寺庙为祖母祈福，女儿无辜被拐骗，父亲难道就没去寻女儿？”

　　“寻是当然寻了。”林氏皱着一张脸，“你也知道，你父亲作为礼部侍郎，最重礼节。女儿无端丢失，只怕谣言四起。因此，你父亲并没报官，只是让人沿路悄悄寻找。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夫家听说后，就来退了亲。”

　　“娘，你说爹就没报官？”崔玉珠想起嫡姐崔宝珠的惨状，要是没有采薇，只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不，在船上得病时就死了。可怜她在未上船时，一直盼着家里来救她。毕竟她父亲是四品官，崔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可在崔珙的眼里，女儿的名节大于一切，死了也许比现在要好。

　　“玉儿，”林氏擦擦泪对女儿道，“你回来了，以后不要再出门，一直等到出嫁后再说。”

　　听到此，崔玉珠回家的喜悦一下子飞了个干干净净。

　　崔珙回到家里，一反常态地把崔玉珠叫到跟前，细细询问了她经历的事宜。

　　崔玉珠自小生活在河阳，与父亲不熟，更不用说刚才母亲话语里的暗示了。因此，崔珙问一句答一句，不冷不热。

　　林氏见崔珙心情好，问道：“老爷如此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崔珙捋着胡须，“玉珠的婚事有戏了。”

　　“玉儿出了那样的事，又被退了婚。能有什么好人家？”林氏忐忑不安道。

　　“妇人之见。”崔珙本来懒得多说，但想崔玉珠是林氏生的，又从小在老家养着，跟自己不亲，有些东西还得林氏操持，便道，“王爷昨日写那信是什么意思？况且，玉珠得王爷所救，相处这么久……你去问问玉珠，她对王爷如何？”

　　“王爷写信不是因为宝珠吗？今日夫人还一道送了宝珠回来。老爷什么时候去看看？”

　　“罢了。听说宝珠受那惨状，我也不忍看。你好吃好喝养着她就是了。”崔珙起身，“只是不要让人知道那是谁。要是有人问，就说是咱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林氏喃喃道：“远房亲戚？”

　　崔珙回到书房，又把辛酉写的信看了一遍，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

　　**

　　沈婉听说辛酉英雄救美，救了礼部侍郎之女崔玉珠，且二人一路回到京城，冷冷一笑。

　　自辛酉被封为瑞王，她也成了瑞王妃，只可惜这个瑞王妃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婉趁辛酉和采薇不在的时候，从沈家搬回了王府。今日辛酉回来，她老早起来迎接，人家却只朝她点了点头，便入宫去了。

　　采薇虽然礼节周到，对自己谦恭有加，却陪着崔玉珠回家了。

　　沈婉本来就生了一肚子气，现在又听到崔玉珠的事，冷笑道：“要是都想进来守活寡，那就来吧。”

　　辛酉从宫中出来，看天色已昏，路边有卖刚出水的莲蓬的，知道采薇喜欢吃，忙叫人买上一袋。

　　小贩正与谷满仓交涉，车前忽然有一人行礼道：“王爷，小的恭候您多时了。”

　　辛酉一看，却是秦寿，摆摆手：“有话改日再说。”

　　秦寿上前，小声道：“恭喜王爷。酒楼里的位置小的已安排好了。还请王爷赏脸。”

　　辛酉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几处店面是秦家的产业，他既有心打点好了，自己也不好剥他的面子，便下了车。

　　“王爷，”秦寿腆着脸上前，“恭喜王爷。”

　　“何喜之有？”辛酉喝着水，不紧不慢道。

　　“王爷办事得力，圣上欢喜，这不是王爷的大喜事吗？”秦寿一脸白肉笑得乱颤，“还有，听说贤王去淮河治水患，到现在还没治好。圣上大怒。”

　　“你消息倒灵通。”辛酉合起扇子敲了秦寿一下，“这种事也敢乱说。”

　　原来，辛酉被季嘉禾摆了一道，并不知道要对付的人是萧绩。他去五蠹教前，萧桓则向圣上请旨，去淮河修堤抗洪。萧桓原想做好这件事，在皇帝和众臣面前树立光辉形象，在立太子时完全辗压辛酉。没想到到了后，困难比想象中大得多，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种事不乱说，但有一件事小的可真心恭喜王爷。”秦寿道，“小的听说王爷英雄救美，引得崔氏女芳心暗许，非王爷不嫁。”

　　“崔氏女？哪个崔氏女？”辛酉问道。

　　“王爷说笑呢。当然是和王爷一道回京的崔侍郎崔珙之女叫什么玉啊珠啊的。”秦寿道，“听说崔家的嫡女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遭人嫉妒，红颜薄命，现在的女儿崔玉珠本来定了亲，可那亲家听说崔玉珠与王爷之事，为成王爷之美，主动退了婚。现在，崔家求了贵妃，要圣上赐婚哪。”

　　辛酉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家里还有个沈婉不知怎么打发呢，要是再来个崔玉珠，妹妹不知气成什么样了。

　　他也顾不得秦寿孝敬吃喝，急急忙忙下了楼。留下秦寿一脸凌乱。

　　到了家，辛酉跳下车，直直往乐山院去。

　　一路上，他问侍女：“夫人回来了没？用了饭食没？”

　　听说采薇早回来了，练了半天剑，现在在屋里呢。他放了心，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他走到窗前，往屋里一瞧，见采薇穿着家常的衣服，背对着他正和一人说笑，再一抬眼，对面竟是沈婉。

　　沈婉看到他，撇了撇嘴，头扭了开去。

　　辛酉装作不知，进了屋，大声嚷嚷：“爷快饿死了，快上饭吃。”

　　采薇正与沈婉闲话，看辛酉大大喇喇地进屋，忙迎了上去。

　　“婉妹也在呢。”辛酉进里面一边脱外衣一边道，“吃饭了没？要不和我们一起用晚饭。”

　　我们？沈婉看两人夫妻甜蜜的模样，自己正经的妻子竟然成了外人，心下虽苦，却道：“没有，刚正与妹妹说，一起用饭呢。”

　　辛酉换完衣服出来，坐到榻上，笑道：“那好，咱们一起用饭。”

　　饭食很快摆好。

　　辛酉剥了两只虾放到采薇碗里，采薇看了看沈婉，有些不自在，在桌下轻轻踢了辛酉一脚。

　　“妹妹，想让我以前那样？”辛酉把手中的虾递到采薇嘴边，“快张口啊。”

　　采薇避开：“我碗里有了。”

　　辛酉把虾扔到自己嘴里，叭唧两下咽了下去。

　　沈婉面红耳赤，辛酉却夹起一只完整的虾放到沈婉面前：“婉妹也吃。”

　　沈婉只想立时站起，拂袖而去，不过她既然有勇气主动住进王府，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笑道：“表兄帮妹妹剥了，妹妹才吃。”

　　辛酉转身对一边的侍女斥道：“还不上来剥虾？”

　　侍女气结，前几次都是厨房把虾剥好才端上来。可这王爷却说只吃不剥没有趣味，非要把虾完整无缺地端上来。今日完整无缺地上来了，却让她来剥。

　　采薇看不过去，剥了两只给沈婉。一边的辛酉却摇着身子道：“妹妹，我也要吃。”

　　采薇又剥了一只放到辛酉碗里，辛酉却张嘴道：“妹妹喂我。”

　　采薇狠狠踩了辛酉一脚，把虾扔到辛酉碗里。

　　辛酉却像个三岁孩童，滚到采薇怀里：“妹妹，好妹妹，我要妹妹喂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