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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遇见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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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散完学生,段思然一个人朝着皇城方向前进,暗卫在周围保护,不到特殊情况不会露面。
快到叶城的时候,天色已暗,她便寻了处寺庙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和尚,身着灰色僧衣,借着皎洁的月色,段思然看清了他的面孔。
面如敷粉,唇若涂脂,正是儿时来过自己府上的那个瓷娃娃——叶南书。
段思然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过去十多年,但叶南书的模样并未大变,依旧长着一副娃娃脸。
“你是何人?所谓何事?”他挑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果然还是小时候那个臭脾气,没一点僧人的怜悯之心,记起儿时的不快,段思然扭头要走,又想到这四周荒无人烟,只得硬着头皮好声道,“在下苏禾,前往叶城,途经此处,忘小师傅行个方便,让我借宿一晚。”
“住宿的?”叶南书探出头往她身后瞧了瞧,确定只她一人,这才打开门侧过身,语气不怎么友善道,“进来吧,先随我去见住持。”
段思然谢过,不与他计较,心想反正现在自己容貌大变,他怎么也不会认出自己,对付完这一晚,以后各走各的,不再有交集。
寺院不大,穿过大殿便来到后院,叶南书把人领到禅房门口,一路无话。
住持正在打坐,见到来人睁开眼,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见怪,这是贫僧小弟子,法号明书。”
倒是了解自家弟子性格,先帮他道歉,段思然在心里嗤笑,面上却谦卑说道,“是在下深夜打扰。”
“无妨,即来之则缘已到,明书领施主去客房歇息吧!”说完,他又闭眸沉思。
“是,师傅。”叶南书在住持面前还算有所收敛,对着段思然做“请”的姿势,“苏施主,我给你带路。”
“有劳。”段思然客气道,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叶南书这般讲话。
路上,段思然还是禁不住好奇心问道,“明书师傅,你出家多久了?”
在段思然心里,怎么也联想不到,幼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霸王,会选择出家,是什么样的打击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十年。”他在前面挑灯回道。
十年?正是家中突生变故之时,段思然蹙眉,接着问道,“十年前小师傅应该正是青春年少,怎的如此想不开?”
叶南书回头瞪她一眼,语气不善,“苏施主问题太多了。”
段思然吃一瘪,心道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关心他做甚!
来到客房,赶了一路身心俱备,段思然沾到床塌便睡去。
或许是寺庙香火令人安心,这一夜她睡的极其安稳,第二日醒来已天色大亮。
简单洗漱后,她推门而出,看到院里正在扫地的僧人,并非叶南书,于是忍不住问道,“明书师傅呢?”
“他一大清早就出去祭拜故人了。”僧人停下手中活回复道。
“故人?你可知是何人?”段思然追问。
僧人摇摇头,“不知,只听闻那人从小与他有婚约,后来家门被灭,明书心灰意冷,不愿再嫁她人,便出了家,他母亲拦都拦不住。”
段思然听的目瞪口呆,对一下昨晚叶南书说的十年,怎么想也觉得此刻叶南书祭拜的人正是自己!
她不淡定了,问了僧人祭拜之处,便慌忙出去寻找,一路上怎么也想不通,当初明明说的清清楚楚,不愿娶他,他为何还要在得知自己身亡以后这般极端,照他那骄傲的性子,应该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他祭拜的山坡,果不其然,那坟前石碑上赫然刻着“段思然之墓”五个大字,给段思然气的没当场晕死过去。
她本想上前一步踢倒那些祭品,又考虑到时至今日身份不对,才忍着怒气上前把人从地上跪着拉起来。
“你做甚?”叶南书挥开她的手,重新笔直的跪在坟前,小心翼翼将她方才打乱的祭品摆好,这会连和她吵架的空都没。
段思然却不想明明大活人站在这,却被人祭拜,于是呵责他,“是你在干什么?为了这么一个人值得你出家吗?”
“你懂什么?谁告诉你这些的?”收拾好一切,他才压着声音回问,唯恐惊扰了这里的亡魂。
段思然有苦难言,想到他对自己的重情重义,
便把到嘴边的怒火咽下,好言相劝道,“人死如灯灭,我想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你是她吗?你知道她怎么想?不希望我哪样?我现在有什么不好吗?”果然,一开口又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叶南书。
“我不是她,但应该没人会希望,有人为了自己出家吧?”段思然好脾气的解释。
叶南书怔了一下,心里有些犯冷,他跪在坟前一动不动,半晌才说道,“她当然不希望我为了她出家,她巴不得我不要沾她一点闲事,从小就是这样,把我推的远远,可我偏不让她如意,我就要为她守身,我要让她在天上看着,看看谁才是最爱她的人!”
段思然郁闷,自己只当他是一个儿时玩伴,两个人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吧?
“你这么做值得吗?”
叶南书喉结动了动,仿佛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不值得,因为那人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站起身,毫不在意僧衣上沾的泥土,来到段思然面前,手指着自己笑道,“我竟然喜欢一个傻子,被拒绝后,无数次想起她时疼的心紧缩窒闷,得知她要娶一个小倌时哭的死去活来,她死后我又万念俱灰,你说,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许是压抑太久无人诉说,他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卷翘的睫毛上布满雾水,像极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段思然没接话,他还在接着发·泄,“我连傻子都不如,可本就是两家定过的婚约,她凭什么说退就退?她就这么讨厌我,我连个小倌都不如吗?”
听到这里,段思然想起当年跪在赢王门外求娶顾白言的事,当时只顾着他,便私自让人去退了叶家的娃娃亲,想着本就是大人的戏言不作数,没想到会给叶南书带来这么大伤害。
“对不起。”
她喃喃细语,本以为叶南书不会听到,却没想他耳朵出奇的好,盯着段思然不解,“你道歉作何?”
“我……我之前不该那样跟你说话。”她随便找个理由糖塞过去。
叶南书也很奇怪,为何她与那人相貌完全不似,自己却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以至于让他今日失态。
他不想再去理会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只在那人面前才有过的感觉,于是他转过身,冷冷说道,“走吧!”
说完,并不太想等段思然,自己一人先行离开,可还没走两步,由于跪的时间长,忽然拐了脚。
段思然当初跟着双思逃亡的时候,学过一些简单的治疗手法,便蹲下身去给他看。
“咬紧牙,骨头错位了,我帮你接一下。”
情绪刚稳定一点,叶南书便开始嘲讽,“你行不行——啊!苏禾!”
在他的尖叫声中,段思然快速给他扳正,又俯下身对着他的脚倮轻轻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叶南书完全僵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他想到幼时的段思然,就是这般对自己。
末了他反应过来,像是不允许自己把她当作她,一把推开段思然,一瘸一拐的走下坡。
段思然从地上站起身,拍拍手上泥土,不在意笑道,“脾气还是这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