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劫》欧阳晚晼

8、回乡之旅

　　为什么大哥要在这个时候提出回乡？家乡再也没半分谈得上感情的亲戚了呀。
　　还有他的眼神，那里的暴戾和残忍怎么能逃得出他这个资深的心理医师的眼睛呢？他想做什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姗姗？姗姗最近的行为确实诡异了点，但能帮到他什么呢？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想回乡上一下祖坟这么简单？不！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谭姗姗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对‘家乡’她并没有多少概念，但是当谭有国提出这次回乡之旅时，她真的很兴奋。这次旅行或许能让这些天围绕在她身边的阴霾统统散去。让一切都回到过去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她很期待。
　　对于刚完成高考，等待通知书的谭姗姗来说，每一天都是星期天，谭有国是家私营公司的老板，老板自然不用担心假期的问题。倒是谭有禄因为有几个座谈会要参加，这对他的前途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谭有国似乎并不想让谭有禄同去，但是谭有禄坚持，甚至把座谈会都取消了。
　　一坐上谭有国的老爷车，谭姗姗本来激动的心却出奇地安静了下来，谭有国闷不做声的开车，谭有禄坐在副驾驶座上发呆，谭姗姗这才发现，这似乎并不像是去旅行。倒像是——像是出殡？
　　出殡？呸，呸，呸。她怎么想到这个词了呢？真是不吉利！谭有国透过后车镜看着女儿在那里摇头，咳嗽一声，想打破沉默。
　　谭有禄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头撞到车顶，却浑然不知疼痛。
　　“什么事？”谭有国急忙踩刹车，转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弟弟。
　　“啊？没事，没事。”谭有禄揉揉脑袋，忧心忡忡地坐回座位上。
　　“三叔？”谭姗姗憋住笑。
　　“担心座谈会吧？我不是叫你别跟着来吗？这次座谈会对你是很重要的，你偏不听。现在倒好，玩也不顺心了吧？两头惦记着，怎么能做得好呢？”谭有国挂档，踩油门。车子继续向前驶去。
　　“是啊，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三心两意。一三心两意就得犯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谭有禄呼出一口气，看着镜子中谭有国的表情。
　　“说什么呢，三叔？”谭姗姗不明白三叔的话。
　　谭有国的脸色却变了。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啊姗，到目的地还有些时候，你先睡个觉，等你醒来就到了。”谭有禄回头摸摸侄女的头，深思地看着变了脸色的谭有国。
　　谭姗姗依言躺在车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这次黑暗中的那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了她的心脏。那一刹那，她分明看见远处一道明亮的光芒，鲜血滴答滴答有节奏地从胸口流淌着，来不及惊忪，就那样直接地面对着死神的召唤。
　　“啊姗，到了，醒醒。”谭有禄拍打着谭姗姗的脸蛋。她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啊——”谭姗姗喘着粗气终于醒来。
　　三叔担忧的脸在夜色中模糊不清。谭姗姗透过谭有禄的肩膀，寻找着谭有国的踪影。黑暗中，一切都蒙上了层阴影。
　　“爸爸呢？”
　　“在屋子里呢。”谭有禄拍拍谭姗姗的后背，谭姗姗顺势从车子里下来。
　　陌生的地方，熟悉的人。她紧紧握住胸口那把水果刀。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祖屋破败的厉害，但好歹有些遮瓦的地方，谭有国并没有想好好修葺的意思，当夜草草地就住了下来。
　　谭姗姗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已经来祖屋一个星期了，每天除了随便走走就是吃饭睡觉。这和她理想的旅行相差太大。三叔好像随时都崩紧了神经似的，而爸爸总不见身影，全世界都好象在密谋着什么东西一样，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那感觉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又有了那种在黑暗中等待头顶上的刀子落下的感觉，那是种煎熬。她曾跟爸爸讲过她的感受，但是爸爸却把她训了一顿，她再也不敢对他讲了，三叔是个心理医生，跟他讲一定会被认为是神经出了问题。那是他的职业病，无关其他。
　　“啊姗，我知道后山有个石洞，我和你三叔从小经常去那里探险，很不错，你要不要去玩玩？”谭有国弯腰蹲在谭姗姗的面前。
　　谭姗姗对探险并不感兴趣，但是看到爸爸很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她点点头，答应了。谭有国的眼睛忽然又暗淡了下来，好象是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谭姗姗只感到脊梁一冷，忽然想打退堂鼓了。
　　“爸爸，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今天的事就今天做，明天还有明天要做的事。”谭有国的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谭姗姗跟在谭有国的身后，一步步向后山走去。她有种预感，或许她梦中的情景会再才上演。但是看到前面虎背熊腰的爸爸，她又安下心来。有爸爸在，她还怕什么？反正后山离祖屋也很近，有事大叫一声不就行了？
　　乡间的小路崎岖，谭姗姗和谭有国走得都不很畅快。谭姗姗摔了好几跤，终于遍体鳞伤地达到了爸爸所说的石洞。
　　很像是抗日战争时期的防空洞，潮湿而阴暗。
　　“爸爸？”谭姗姗实在没有探险的欲望。黑漆漆的地方，她并不喜欢。
　　“进去吧。”谭有国拿出手电筒，率先走了进去。
　　“爸——”谭姗姗伸手欲勾住爸爸的手臂，谭有国手一抖却甩开了。谭姗姗只好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谭有国转身，手电筒对着谭姗姗，谭姗姗的眼睛猛然被手电筒的光照着，下意识地举手挡住眼睛。
　　谭有国眼露凶光，右手一伸，一把亮着金光的刀子刺向了谭姗姗的胸口。谭姗姗‘啊’地一声尖叫，弯下腰。谭有国落空的刀子在谭姗姗的头顶划过，绕了半圈回到原点。
　　谭姗姗慢慢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原来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候，这只螃蟹爬上了她的脚，她吓得尖叫一声，却不想躲过一劫。
　　“爸爸？为什么？”谭姗姗的脸上全是泪水。她想破脑袋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爸爸居然要杀她？心痛的感觉竟是这么的难过。
　　“啊姗，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和你那个死鬼老妈，长得太像！”谭有国挣扎一番，眼力的凶残却更上一层。
　　“就因为这样？”谭姗姗怒极反笑，就因为她和妈妈长得太像？
　　“没错！”谭有国大吼一声，“你和你那该死的妈妈一样，你们都是怪物，什么事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你不死，我就没办法活！”谭有国话音刚落，一刀又刺了过去。